纪宴送走纪老爷三人的时候,北棠瑾刚好赶到她宫门口。
略显随意的绑发因为疾驰,变的有些凌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说不出的狠。
好像是眼神,透着杀意。
“王爷好像失策了呢。”
纪宴毫不畏惧地倚在门框上笑,她今儿穿着素色衣裙,墨发散在肩头。
风一吹就扬,跟朱红色的门槛交相辉映,特别好看。
北棠瑾心底的怒气,突然就散去大半。
他慢步走来,声音淡淡的。
“这样你就高兴了?阿宴,你玩弄我打来的天下,想好拿什么还了吗?”
他站在她面前,伸手抚摸她暖玉般的脸颊。
纪宴对上他阴鸷冷沉的目光,并没有丝毫退缩。
反而针尖对麦芒般,无顾忌的嘲讽,“我还什么?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北棠瑾,挑起战争的是你。
“让两国百姓都不好过的,也是你。
“明明有更好的和谈条件,你偏偏要我,你不觉得你很任性吗?”
北棠瑾听完,虎口已经扣住纪宴的脖颈。
“阿宴,不要试图挑战我,就算我曾经算计了你,那也不代表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我。”
带着薄茧的手,冷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死死锁住纪宴喉咙的位置。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酝酿着风暴,铺天盖地的黑暗,能把人整个吞噬。
如此情况,纪宴也笑得出来。
“北棠瑾啊北棠瑾,原来你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
“誓言对你们而言,是不是真的就只是消遣而已?”
发声处被按着,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也不是很好听的调子,让人不舒服。
北棠瑾下意识松开手,眉头紧皱道:“纪宴,我给你任性的权利,不代表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你到底跟墨迟说了什么?值得他背叛我?”
“背叛?”
纪宴扶着门框咳了一会儿,听到他这话,直接笑了。
“北棠瑾,你觉得你配说这两个字吗?”
“……”
北棠瑾被噎的没话说,脸色更差了。
纪宴冷冷一笑,转身朝屋内走。
快到贵妃榻的时候,北棠瑾忽然出声道:“君撷把贵妃当成你的替代品,现在已经宠冠六宫。
“纪宴,你死了回南凤的心吧。君撷不会来接你,而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说完,他拂袖离开,听动静,气的够呛。
纪宴腿一软,跌坐在榻上,脑袋又乱又清醒。
她知道有些事,该结束了。
北棠媚被放出监狱,秘密上了战场。
纪宴翻看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并没有跟北棠媚对上过。
所以她不清楚北棠媚的本事究竟是真是假。
直到萧异同传消息过来,说北棠媚凭一己之力,压的墨迟和纪衍无法发抗。
两人都是正人君子,就算战场上会用损招,那也是点到为止。
不像北棠媚,为了赢,几乎是不择手段。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北棠媚荒唐是真的,有本事也是真的。
上战场那也是不输男儿,即便招数没那么值得鼓吹,但能在战场站稳脚跟,本身就值得骄傲。
纪宴把纸条烧掉,火焰吞噬尽密信时,纪宴的眼眸里露出坚定。
以她对墨迟和纪衍的了解,北棠媚能用下流手段压制他们一时。
却压不住很久,只怕不出半月,北棠瑾就要御驾亲征。
此时,勤政殿。
北棠瑾把朱砂笔放下,目光微抬,神色不明地盯金言笑。
金言笑是被宦官领进来的,摇摇晃晃的走姿,根本没有仪态可言。
但他走出来,那就是妩媚横生,那就是妖姬降世。
不过这一套放在北棠瑾身上没用,他不吃这一套。
“本王要的东西呢?”
北棠瑾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开门见山地问。
金言笑抱着双臂,懒懒道:“王爷先告诉我,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北棠瑾不悦,“金言笑,本王是买主,你没资格询问。”
“那就算咯。”
金言笑摊手,“搞得好像我多想做这桩生意一样。”
他随性地晃了晃脑袋,转身离开,墨绿色衣袍因为旋转,荡漾出水般波浪。
显得他身段愈发妖娆火辣。
北棠瑾眼神一沉,“金言笑!”
“下次这种害人不浅的事,王爷还是找别人吧。”
金言笑头也不回地说。
北棠瑾在他踏出大殿的前一步,威胁道:“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我不一定让她喝下什么东西。”
金言笑的脚步瞬间停下。
“北棠瑾,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你就是这样喜欢她的?!”
金言笑的脸上,第一次没了随性散漫,阴冷的让人害怕。
北棠瑾说:“我要去前线,不方便带着她,唯一的办法只能如此。”
他步下台阶,“金神医若是想保证她身体没有损伤,那这药,必须你来配。”
北棠瑾目光笃定地看着金言笑,他知道他不会拒绝。
而金言笑确实没有拒绝。
“我配!”磨牙的声音非常明显,“我一定好好配!”
北棠瑾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并没有很高兴。
甚至他还有点想杀人。
神医金言笑,神龙见首不见尾,治病救人从来只看心情。
心情好,路边的乞丐也救,心情不好,任你天潢贵胄,他也不在乎。
如果敢威胁他,那就一包毒粉撒出去。
所以,江湖上关于金言笑的评价,两极分化严重。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金言笑最讨厌威胁。
而这一次,他却为了纪宴妥协。
北棠瑾不相信那是友情。
事情的发展,跟纪宴猜测的完全一致。
北棠瑾将要前往战场。
出发前一晚,他漏夜来到纪宴寝宫。
不由分说地抱住纪宴的细腰,闷声道:“阿宴,你希望我回来吗?”
纪宴冷笑,“我希望你跟君奕一样,死在战场上,那是你欠他的。”
北棠瑾呼吸一停,想要发火,但怀里揣着的东西,让他没了那份底气。
“阿宴。”
他一字一句地问:“我和君撷,你希望谁死?”
纪宴:“……”
从个人角度出发,她希望一个不留,从任务者的角度出发,那当然谁也不能死。
但她哪个答案都不想说。
北棠瑾似乎也没指望她给个什么,就静静抱了她一会儿。
纪宴觉得无趣,压着脾气道:“我困了。”
“嗯。”
他松开手,任由纪宴转身离开。
但纪宴没走几步,就被他抓住手腕,然后他咬掉药瓶上面的塞子,仰头灌下药。
纪宴震惊地瞪大眼。
下一瞬,他扣住她下颌,逼迫她把他嘴里的药,尽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