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奕送来的有四封信,两封是舒充媛的认罪书,一封是君撷给他的密信。
最后一封,才是他亲手写的信。
有时候,事实的真相,会让人作呕。
舒充媛说,皇后中毒是她趁红杉不注意时,将药抹在小厨房炖着的养颜汤的汤嘴上。
而给她毒药的正是南战!
他知道舒充媛是萧异同送来的东陵余孽,想要找机会刺杀君撷。
结果弄巧成拙,她反而对君撷动了心。
可那时候,原主正得宠,所以南战随意挑拨几句,她便可以狠下杀手!
至于南战的目的,纪宴猜测有两种:
如果原主因为宫女被杖毙闹起来,惹得合宫震怒,纪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那他这时候出手,原主必会为他所用。
就像前世一样。
如果原主按兵不动,他可借舒充媛的手,挑拨她和萧异同的关系。
毕竟,知道萧异同是东陵太子的,南战便是其中之一。
他肯定不放心她和萧异同走得近。
可惜她一朝失忆,致使他计划全盘落空。
想到这儿,纪宴禁不住冷笑,“看来我之前还是低估了南战的心狠程度,原来连皇后中毒也是他的手笔。”
舒充媛的另一封认罪书,是关于她围场中毒一事,以及她字字句句的歉意。
纪宴不想看,她没心思去原谅一个差点害死她的人。
但纪宴不知道的是,舒充媛已经死在她回家省亲的时候。
君奕上下两辈子,唯一杀的女人,就是舒充媛。
在君奕绝笔和君撷密信中,纪宴犹豫一瞬,还是先打开君奕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里面两张纸,字迹飘逸潇洒。
就是内容让纪宴通体发寒。
她早知道君撷让她和南战来前线是有目的,但她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想让君奕,给她和南战扣上通奸的罪名!
从而获得纪家明面上的所有财富!
并且,君撷还让君奕毒杀她,给南战冠上拐带皇妃,毒死皇妃的罪名!
从而破掉南战在军中的一切威信!
万没想到,君奕破釜沉舟,用自己的死,换她的生,亦换南战在南凤的名声大臭。
只要南凤战神惨死北辰摄政王的消息传出,南战这么多年在军中积攒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这是一击绝杀,是南战至死都想不到的绝杀!
君撷忍南战那么久,怕的就是南战一手培养的军队,会被南战带走。
南战在南凤待这么久,要的也就是他亲自训练的军队,能彻底抛弃国家,为他所用。
没想到,他们二人僵持不下的局面,被不要命的君奕,瞬间击溃。
君奕……
纪宴现在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心口就酸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死命挠一样。
她其实猜到君撷会用毒,所以早早从金言笑那里弄来解毒散,想要来个诈死。
但她真没想到,君撷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压榨她每一分价值。
更没想到他能一边和她说爱,一边算计着如何杀她。
反倒是,那个一直说着‘包括我‘的君奕,从头到尾都在护着她。
纪宴突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如果不是她把一切看得太简单,或许结局不是这样。
帝王心,从没那么好得,她以为的得到,不过是他让她以为。
“呵。”
纪宴忍不住自嘲一笑,手下粗暴地打开君撷那封密信。
上面只有两句话:抬棺回宫,诛杀南战!
三天后。
纪宴日夜兼程到达纪家,召来纪老爷和账房,让他们按原本计划离开南凤。
并将纪家所有明面上的生意关掉一半,剩下的慢慢转到暗处。
然后骑马到奕王府,调用奕王府暗卫护送纪家撤离。
同时告诉欢歌,君奕打算游历四方,让他赶快去江湖和他碰面。
这是君奕的意思。
因为欢歌上一世在他割腕后,也跟着抹脖。
所以这一世,君奕没带他上战场,而是留给他一页书信,让他守着谎言,过完下半生。
若是寻常人,这种方法肯定不行,但欢歌不同,他智商犹如孩童。
街边茶馆。
处理完所有,纪宴随便寻处地儿,静下心来看君奕在她生辰前给她的那封信:
纪小姐,想必你看到这封信时,已将纪家安顿妥帖。
甚至连欢歌都已离开凤城。
那么也请你别再为我的离去而伤心。
神医说我内里亏空甚多,好像有什么在蚕食我的心神,注定活不过今年冬天。
我知你已非故人,定能完成我和纪将军的夙愿。
最后,麻烦你将我留给阿衍的兵法和剑谱带给他,让他别怪我以这种方式教他。
书在茶馆老板手里,你将信给他便好。
养心殿。
纪宴混进来时,君撷正在和桑公公说话,语气很沉,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发怒一样。
“淑妃今天的板子挨完了?”
“是,”桑公公小心道,“自打锦贵妃离宫后,每天二十大板,一板不少,就是……”
“嗯?”君撷似乎有些不悦地皱眉。
桑公公立刻道:“就是淑妃小产后,身体一直虚弱,怕是撑不了多久。”
“那就让太医署想办法吊着她的命!”
君撷冷笑,“死多轻松,活着才是惩罚。”
桑公公垂首不语。
君撷烦躁地摆摆手,让他下去。
纪宴眼看桑公公带着所有宫人离开,才大步出去。
“谁?!”
骤然听到脚步声,君撷立刻抽出腰间软剑,刺来。
纪宴岿然不动,勾唇冷嘲,“皇上是终于决定亲自杀我了吗?”
“阿宴?”
看到来人是她时,君撷手腕一转,扔掉软剑,傻站在原地。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满是愕然。
“皇上见到我很失望?”
纪宴走过去捡起软剑,笑着来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道:“皇上是该失望的,毕竟,该死在前线的是我,而不是皇叔。”
“不。”
君撷一把抱住纪宴,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哑声道:“阿宴。”
“皇上这时候演戏多没意思。”纪宴一动不动道。
“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接你入宫,和送你上前线。”
君撷死死抱着她,一直不得安宁的心,突然就有了归依。
纪宴不为所动,“皇上演这么深情,是想我把纪家拱手相送?真是抱歉,纪家我已经遣散,对于皇上而言,我已毫无用处。”
“阿宴。”
君撷松开抱着她的手,改为扣住她肩膀,微微俯身。
平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不要纪家,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