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小姐呀!”
账房快急坏了,拍着大腿道:“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啊?”
“过两天可就是您的寿辰,万不能生病,不吉利的呀!”
“什么?”纪宴眯眼,“我生辰?”
“是啊!”
回答完账房一拍脑门,飞奔出去,“您等等,我现在就去给您请大夫,怎么好好的,看完账本就糊涂了呢?”
“……”
纪宴已经没心思追他,甚至都不想张嘴喊他。
她只感觉身心俱疲,替原主不值。
抿抿唇,将脑袋搁在靠背上,想休息一下。
然后忽然发现,墙边挂着一幅字。
上面写: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的《行路难·其一》!
纪宴猛地坐起。
原主告诉南战的应该是她在现代的生日。
什么情况下,会告知这个?
除了倾心相许,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而且,那酒原主亲手酿造,取名鸳鸯醉,怕也是这个意思。
可惜啊,这么好的姑娘,至死都在想着为他守城!
南战他哪里配?!
“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纪宴重新将脑袋搁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进。”
“吱呀——”
门被推开,一浑身翠绿的俊俏少年进来,笑嘻嘻道:“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哎。”
纪宴眼疾手快地拿脚挡住他求抱抱的架势,记仇道:“你在皇宫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姐你不讲理!”
少年瞬间炸毛,吹胡子瞪眼的,“明明是你要我那样做的,现在居然反过来怪我?有你这样的吗?”
小家伙长相很有攻击性,但撒起娇来简直让人没有抵抗力。
像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咳。”
纪宴条件反射地收回脚,正襟危坐道:“我这样教你的吗?”
“对啊,是你说,纪家财富过多,容易引贼。所以我们这批小辈,最好能多纨绔就多纨绔,让外人觉得纪家后继无望。”
少年手舞足蹈地替自己争辩,“而且你还说,我们姐弟俩,无论在家关系多好,在外一定要冷眼相对,大打出手,让人觉得姐弟不合。”
“明明都是你说的嘛,为什么还不让我抱?”
少年眼巴巴地嘟着嘴,可怜兮兮的。
纪宴心一软,起身张开手道:“抱抱抱,来来来。”
“长姐!”
少年瞬间恢复活力,猛扑过来,死死抱住她,“你是不是在皇宫呆傻了?”
纪宴笑着环住他,“对啊,四四方方的天,像笼子。”
“那你还去,明明你最讨厌的地方就是皇宫,”少年嘟嘟囔囔,“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要去。”
是啊。
原主明明最讨厌皇宫,却还是为南战去了。
原主明明最喜欢藏拙,却还是为他征战沙场,让君奕都叹一句不该啊。
原主把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滴血都给了他,换来了什么呢?
家破人亡,一尸两命!
一切都是因为那块玉吧?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聪明通透的原主鬼迷心窍到这种程度。
纪宴抬轻抚抚少年的后背,默默道:纪衍,这一世,我替姐姐护你平安。
君奕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这位王爷,自打隐退朝堂,开始避世后,几乎嫌少会踏足他人府邸。
更何况,纪府从未与奕王府有任何联系。
所以纪老爷很纳闷,瞧见一双儿女从后院过来。
连忙拉住纪宴问:“王爷是过来找你的吗?”
纪宴摇头。
纪老爷更迷惑了,“那王爷为什么过来?”
纪衍瘪瘪嘴,“爹您还有个儿子呢。”
“得了吧。”
纪老爷给他脑门一巴掌,“你小子不给我惹事,就是万幸!”
“哼!”
纪衍傲娇地抬起下巴,率先往大厅走。
“你不得无礼!”
纪老爷没好气地提醒,“那可是人人奉为神的奕王爷!”
纪宴笑着拉住纪老爷,“爹,说不定他真认识王爷,您慢点,小心摔着。”
“你就惯着他吧。”纪老爷拿他们姐弟俩没办法。
纪宴莞尔,伸手挽住他往前走。
重现再踏上金币铺成的路,她忽然明白原主的苦心。
她要立纨绔人设,定然先从府里着手。
大抵这也是她身边丫鬟都对她评价一般的原因,因为最贴身之人,说的话越容易被人相信。
屋内。
君奕万年不变的月白色长袍,墨发一半用白色发带松松绑着,一半顺滑地垂着。
身前独留耳后两缕,更衬的他公子如玉,雪般绝色。
纪衍进门,规规矩矩地拱手道:“王爷。”
君奕正在用茶盖拨弄漂浮的茶叶,闻言淡淡道:“没那么多礼。”
他的声音和他人一样,让人瞬间联想到皎洁的月亮。
纪衍站直身子道:“是。”
“皇叔果然不一般,家弟见到您都遵规守矩的。“纪宴笑着进来。
君奕起身道:“锦贵妃安好,纪老爷安好。”
纪老爷原本是打算跪下的,但君奕先一步扶住他,说:“不必多礼。”
四人落座后,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纪老爷忽然觉得自己多余,主动离开道:“我去看看汤,王爷留下一起吃个饭?”
“可以。”
都做好被拒绝的纪老爷,下意识说:“没事没事,可以下……”
意识到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我的意思是,王爷吃面吗?我们今天的主食是下面。”
纪宴忍不住笑道:“爹您快去厨房吧,一会儿师傅又该喊您了。”
纪老爷麻溜下台阶离开。
君奕便放下茶盏,开门见山,“我来,是想正式收你弟弟为徒。”
“正式?”
纪宴抓住重点,又想起纪衍之前的反应,微微笑道:“能拜皇叔为师,是他毕生最大的荣幸,还不跪下谢谢?”
纪衍一愣,随即甩袍跪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话落,叩头。
纪宴刚想说‘拜师哪有这么简单的‘,就听君奕不紧不慢道:“礼成。”
“……”您还真随意啊。
君奕的衣物向来看似简单,实则繁复,跟他人一样,温和又不易接近。
所以,纪宴终究没管住嘴,问道:“皇叔,为何收阿衍为徒?”
君奕伸手虚扶起纪衍,那模样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扶起自己的信徒。
他似乎天生带着神的光环,就像他的眼神,俯视众生。
“纪小姐,真的想听吗?”
君奕侧首,玉般完美的脸上,没有表情,唯独那双眼,又黑又沉。
像是裹挟无数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