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你怎么哭得这样厉害?是做噩梦了吗?”
君撷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不料越擦越多。
纪宴是被疼醒的。
“嘶!”眼睛疼。
“阿宴?”
君撷见她睫毛不停抖动,高兴的整张脸都在发光,“你真的要醒了?”
“嗯……”
纪宴发出轻微的嘤咛声。
尔后缓缓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君撷神采奕奕的眸子,和略显邋遢的脸。
虽然照样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但和初见,出入挺大。
“瘦了……”纪宴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你可算醒了。”
君撷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恨不能刻进骨子里,“我还以为真的要失去你……”
失而复得,人间庆事。
亦是一段感情最好的催化剂。
纪宴笑着拍拍他背,小声抱怨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是想勒死我吗?”
君撷立刻松开手,左右查看道:“我勒疼你了?我给你揉揉。”
“不用,让我看看你伤怎么样了?”
纪宴毫不客气地掀开他的袖子,伤口泛红,正在结痂。
君撷重新盖住道:“已经没事了,不好看,你别看。”
“皇上这是在害羞吗?”
纪宴故意将脸凑近,惊讶道,“皇上你脸真的红……”
话没说完,就被君撷伸手捂住。
“朕不要面子的吗?仔细外面人听到,朕将你就地法办。”
他没什么杀伤力地瞪着她。
桃花眼里含着嗔意,特别可爱。
纪宴后背抵在车壁上,右手按耐不住地捏捏他的脸。
眯眼笑道:“我刚刚痊愈,皇上舍得?”
“朕有什么舍不得的?”
君撷擒住她的手,佯装不悦,“朕的脸,岂是你能捏的?”
纪宴生气地别开脸,“那臣妾不捏就是了。”
“捏捏捏。”
他将脸伸过来,纵容妥协。
纪宴轻‘哼‘一声,右手重新在他脸上作乱。
但这次不同的是,她左手猝不及防勾住他脖子,用力下压。
柔软的唇在他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既然,这次中毒,彻底勾出他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纯真少年人格。
那她断不会让他快速缩回去。
所以适当的奖励,是最好的勾子。
“小妖精,非要在这时候撩拨朕。”
君撷索吻一番后,忍不住掀帘出去,“停车,备马。”
守在外面的汀兰进来,眼眶一湿,“娘娘,您可算醒了,奴婢还以为要……”
“傻丫头。”
纪宴拉她过来坐,忽的想起,“咦,我手完全好了?”
刚刚只顾着和君撷闹,完全没注意。
“上等的金创药,肯定好得快,其实也还好,都七天了。”
“什么?”纪宴错愕。
“娘娘您睡这么久,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汀兰一五一十地说:“院首说只能保您三天,除非请来神医,但是三天时间,没人能请来神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您必死无疑的时候,您的脉象突然就又有了,吓得院首直说您是神仙转世。”
“您不知道,皇上担忧您,那些天发多少火,杀多少人,尤其前朝那些揪着您死而复生的大臣。”
“说话可难听了,皇上一点也不惯着,直到没人敢再提为止。”
“其实本来应该三天前就出发的,但是皇上说您爱干净,肯定受不了身上脏,所以又留几天。”
“昨儿院首把脉,说您今天能醒,皇上才敲定今天回宫的。”
听到这些话不感动是假的,纪宴也是人。
所以心里喜滋滋地和汀兰又说好一会儿话。
末了,探问道:“你知道北棠瑾是谁吗?”
汀兰大惊,掀帘确定没人听到后,才说:“那是北辰摄政王,娘娘还是少提的好。”
“哦。”
纪宴皱眉想着北棠瑾和原主的关系,敷衍应声。
汀兰识趣地出去。
“恭喜获得原主前世记忆碎片。”温尔出现。
纪宴冷笑,“你是不是早知道那碗药有问题?”
“呃,”温尔干笑,“你这不是没事嘛。”
纪宴咬牙,“我差一点点就死翘翘了!”
温尔保证,“我发誓,你这次绝对是有惊无险,所以,你生命还是有保证的。”
摊上这么个时不时作妖的系统,纪宴认!
但——“滚下线,老子最近不想看见你!”
温尔乖道:“好的,宿主。”
纪宴:“……”
这时候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象啊!挺多就是个葱!
长春宫。
纪宴吃完晚饭,才注意到少人,抱起白鼬,问:“那小太监呢?”
汀兰大致解释一遍。
纪宴迟疑道:“真的是自杀?”
汀兰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就传来君撷的声音。
“阿宴这是怀疑朕,心狠手辣到,连你宫里人也不放过?”
宫人齐齐跪下。
纪宴笑着上前拉他衣袖,“哪能啊,我就是瞧那小太监不简单,多问一句。”
“哦?”君撷摆摆手让宫人都下去。
然后拉着纪宴到软塌坐下,“怎么个不简单法?”
纪宴摇头,手里rua着小家伙,“说不出来,直觉。”
君撷撑着脑袋笑,“所以阿宴直觉朕是个暴君?昏君?”
纪宴俯身在他耳边,笑道:“都不是,阿撷是明君。”
“朕可不算。”
君撷凉凉地笑,“朕手里染着太多人的鲜血。”
“那皇上觉得什么是明君?”纪宴很认真地问。
君撷深深看她一眼,似没想到她会谈论此话题。
略略沉吟片刻,“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开疆拓土。”
“所以,这和手染鲜血有什么关系?”纪宴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帝王。”
“而且臣妾曾听人说,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
君撷揣摩须臾,问:“谁说的?朕要将他召入朝堂。”
“呃……”
纪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尼采,他游历四方,谁也找不到他。”
未免他再多问,纪宴立刻又扯个话题,“但是我觉得开疆拓土,还是要看实际情况的。”
“嗯?”君撷本能地应一声。
纪宴顺势道:“北辰和南凤实力相当,贸然开战,苦的定是百姓。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君撷:“这话又谁说的?”
“不重要。”
纪宴发誓再不引用名人名言,“反正,在臣妾心里,皇上是最好最棒的,无论你做过什么。”
“包括残害手足,弑父杀君?”男人眉眼藏在摇曳的烛火里,显得阴郁骇人。
纪宴毫不犹豫道:“是。”
小家伙也跟着配合地点点头,一副听懂的样子。
君撷笑着弹它一下,“你倒是跟你主人一样,精!”
纪宴主动牵他手,柔声道:“生在皇家不是你的错,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环境和时代。”
狩猎法则第九条:当他展露不可言说的黑暗面时,完全接纳他。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内心纯洁的少年,会真的想走上这条路。
果然,君撷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
好一会儿,才半嘲半讽道:“是吗?”
“当然。”
纪宴肯定道:“若是你生在寻常人家,父慈母爱,兄友弟恭,你还想走这条路吗?”
烛光照耀下,君撷眼神里有什么在飞速变化。
良久,他拉她入怀,顺带丢开碍事的白鼬。
下巴轻蹭她发顶,低低道:“你真是朕的解语花。”
纪宴心道:不,这是清新绿茶。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懂事大方,谁不喜欢?
只要不插足别人感情,妥妥小天使,白月光。
半个月后的某晚。
就在两人快要那啥时,君撷接到边关急报,气鼓鼓地匆匆离开。
纪宴刚好也没什么困意,下床拿出本书来看。
刚翻第四页,一身黑的逐日从窗口进来。
“纪小姐,我家王爷想见您。”
纪宴算算时间,也快到武林大会,得想办法出宫。
既然南战送上门,那她就不客气。
俗话说的好,适当的让男人吃醋,可以获得意外惊喜。
纪宴抬眸,丢下书问:“什么时候?”
逐日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