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铠甲,长发全部束起的南战,大步进殿。
众人纷纷让路。
纪宴回头,只见他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拖着还在滴血的长剑,古铜色的脸上染着血迹,浑身透着煞气。
秦御史就算再蠢,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悔恨地闭上眼。
他早该想到,君撷从一开始就在做戏。
邀月台,处政殿,只是噱头,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好让南战去对付那二十万大军!
但——“敢问皇上,你哪来的军队?”
边境大战一触而发,南凤大部分兵力都在那,他的这一批是结合多位将军的全部身家才凑出来的。
整个皇城,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凑齐十万!
君撷长身玉立,神色嘲讽,“人心,不止你会玩,朕也会。你当那十几位都是你们的人?秦御史怎么年纪越大,心思越简单呢?”
秦御史得知被戏弄,恼羞成怒道:“君撷,你好毒的心思!”
“朕若不毒,这皇位怎么可能坐得稳?”
君撷满眼玩味地看着他,“想让朕当傀儡皇帝,任你指挥?可惜,朕的三哥更适合,而他已经死在你的刀下,秦御史,记得去地下替朕问候一声。”
往事重新翻出,秦御史浑身一凉。
“皇上,不服者,臣已全部斩杀。”南战双手递上长剑。
君撷接过,修长食指顺着剑尖方向,一点点擦拭掉血迹,语气森冷入骨,“很好。”
君奕眼眸微眯,忽地想起,那几位一心想反的将军,正是多年前逼死君撷母妃之人。
多年隐忍,一朝爆发,确有帝王风范,怪不得……
南战收回手时,眼里飞速闪过什么,询问道:“秦御史,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君撷将剑插回剑鞘,动作一气呵成,“凌迟。”
南战带来的兵,立刻进来将秦御史拖走。
“君撷,你残害手足,杀父弑君,皇位来的不正!早晚会被推翻!老夫在天上睁着眼睛看着!哈哈哈哈哈!”
直到拖出很远,才听不到他的叫骂。
纪宴记得君撷上头有十二位兄长,但如今却未见一位。
她不知道他登上皇位的路,到底是有多血雨腥风,只知道他内心从未真正相信过谁。
他在生辰那日,主动和她讲明前朝局势,让她配合着演一出戏。
将近三个月的接触,她能感受到,他的喜欢和纵容,却还是探不到他心底最深处的位置。
看来,还要再加火。
愣神间,南战不知何时奉上一通体漆黑的小匣子。
他说:“这是在御史府搜出来的东西,皇上过目。”
君撷拿过来放在桌案上,小巧的锁被他捏在手里,稍一用力,化为齑粉!
纪宴站的位置很巧,刚好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厚厚的一沓书信,和被卷起的、用红绳系住的纸。
君撷先拿出纸,解开绳,撑开。
纪宴眸子一瞪,又是边境布防图!
君撷似乎并不意外,松开手,开始查看书信。
半晌,气笑,“上官丞相还真是朕的好岳父!拿朕的江山,换他的荣耀!”
上官岚一听与自己父亲有关,快步过来,“皇上,会不会弄错了?臣妾父亲向来为国为民,怎么会……”
“好个为国为民!”君撷将书信扔她面前,“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他的亲笔!”
上官岚手指颤抖地去拿地上的信。
一笔一画,都看得仔细,亦无法反驳。
君撷‘啪‘一声合上匣子,冷冷盯着上官岚问:“你父亲勾结北辰摄政王的事,你知不知道?”
上官岚摇头,脸上已挂两行清泪,“皇上,求您饶恕臣妾父亲。”
君撷别开脸,“朕不会废你后位,但你父亲,朕不会手软。”
纪宴本能上前一步,想为皇后说情,南战不动声色地拦住她,眼神里都是劝阻。
瞬间,纪宴清醒。
她有什么好说的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君撷的做法都没有问题。
从处政殿离开,汀兰先回宫备热水,纪宴带着小太监慢悠悠回去。
路上,小太监问:“娘娘是不是有心事?”
纪宴笑笑,没说话。
君撷不知是被淑婕妤打动,还是别的什么,最后到底没将她怎样。
至于秦家,和惠美人母家一样处置。
而皇后……则幽禁凤仪宫,原因仅仅是,她宫里的小宫女联手淑婕妤,害她。
纪宴知道君撷这是在变相的保护皇后。
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可能是想到妈妈了吧。
小太监知道纪宴不想多聊,换话题道:“娘娘怎么会那手绝活的?”
“你说偷东西?”纪宴心情稍缓,“小时候跟别人学的。”
君撷布局时,曾说秦御史手里有兵符,怕是不好下手。
纪宴自告奋勇说自己能解决。
然后就训练她穿来第一天,颇有印象的新入宫的小太监。
好在他很聪明,没多久便学会。
于是,今天她故意和秦御史针锋相对,只为给站在秦御史身后的他,创造机会。
她吃葡萄,是告诉他可以动手。
但第一次差点成功。
所以她又再次寻找时机,接着就发现,葡萄真好吃。
小太监腼腆一笑,“想不到娘娘还会这个。”
“你学的也挺快。”纪宴说。
“奴才以前当过贼。”小太监一笔带过。
纪宴也不深究,伸手道:“那玉佩给我瞧瞧。”
小太监递来。
纪宴拿起两枚细细查看,片刻后,眉头微皱。
小太监说:“您的那枚有流世香的味,应该是那叛主的小宫女做的手脚。”
纪宴不置可否。
小太监又说:“娘娘,前面是太医署,您进去瞧瞧吧,奴才看您印堂发黑。”
“……”这不是江湖骗子惯用语句吗?
九月九秋猎。
纪宴很早起床,一路马车颠簸真的是快散架,好不容易在将近晚上到达围场,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但是,她想睡,有人不让她睡。
“嘘。”
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的南战一身骑装,更显江湖气,眉眼也比初见多些凌厉。
但对她,照旧温柔,轻轻伸手捂住她嘴,小声笑道:“别出声,我来找你有事。”
纪宴想起他们许久未见,有些话也该问清楚。
比如,那枚坠子。
遂乖顺点头。
结果,南战刚松开手,外面就传来汀兰的声音:“皇上万岁。”
【作者题外话】:小太监另有身份哈,后文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