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脱口而出的话,盛菏并不打算拥有一个明确的回应。
左右也是说着玩,她们两个都知道这是玩笑。既然已知玩笑是不能当真的,那么盛菏嘴上当然不必顾忌。
郁兰汀给出的回应是一声轻笑。
于是盛菏便立刻死心了。她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也并没有像是小说中那样写的一样,心情夸张地停了一拍,感觉泛起苦涩。
盛菏没有多想,甚至还依旧保持着笑嘻嘻的语气调侃郁兰汀:“郁总,不方便呀?”
只等着郁兰汀给出一个否定回答,这个话题就能过去,顺便还能让郁兰汀欠她一顿。
盛菏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
郁兰汀也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给出的答案是常人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的。
“是有点不太方便。”
盛菏不太在乎:“i know i know ,别解释了郁总,干脆一点,直接请吃饭吧。”
郁兰汀原先的语气还有点为难,听见这话,立刻就带上了笑:“盛明明,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其实借住我家是假,乘机敲诈我一顿才是真?”
盛菏面带向往:“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在我们学校附近,有家十分好吃的海鲜自助,也不贵,一个人也就一百多块钱吧。我学校附近的酒店单人间也就这个价格,郁总你总不忍让我睡不好还饿肚子吧?”
郁兰汀被她逗笑:“什么歪理邪说的,想出去吃饭就直说,我还能不请你吗?”
盛菏:“嘻嘻。”
郁兰汀:“好,请你,不过还是得等到月底。”
成功敲诈到一次对于学生党来说十分奢侈的自助,盛菏的心情十分好,她也不继续缠人了,干脆利落说:“好的谢谢郁总,那我没事啦,郁总您忙!”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盛菏立刻把手机重新贴到耳朵上,对待未来的一次限定金主爸爸十分恭敬:“您说!”
郁兰汀没有计较她的态度问题,但也没有被她的刻意讨好而高兴。她暂且忍了一下,没让自己再一次被带跑偏:“我刚才说家里不方便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种。”
盛菏能这么厚着脸皮油嘴滑舌的,无非是不想让郁兰汀尴尬。郁兰汀清清白白,也不想平白被误会了,又承一次人情。
盛菏:“啊?我想的哪种?”
“我现在是单身,也没有one……”郁兰汀下意识要脱口“也没有一夜情的爱好”来着,幸好嘴慢了一步,在盛菏面前留了一份面子,“你能懂我的意思吧?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
盛菏:“哦,私生活稳定?”
郁兰汀:“……”
这话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能细究。
郁兰汀又忍了一下,她发现跟盛菏就不能迂回,盛菏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要是跟盛菏玩客套,那指不定被带跑到哪里去。
她直接说:“不方便的原因是我在这边的新家刚装修好,还在散味,别说你了,我都进不去。”
盛菏啊一声,这次不调侃了,她带着点关心问:“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不会就住在公司里吧?”
“在朋友家暂住,不用担心。”
郁兰汀顿一下,意识都自己又给盛菏递了把能挖坑的铁锹。趁着盛菏没来得及说话,她赶紧抢先把泥地换成铲不动的水泥地:“是我在国外时认识的朋友,她回国比我早。等改天有时间再带你认识。”
盛菏:?
盛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郁兰汀都提前帮她想到了。
她笑眯眯地,心情十分之好:“所以等你搬回家去住,我就可以参观了。”
她说的是个陈述句,直接默认了郁兰汀一定会带她参观新家。
郁兰汀嗯一声:“现在心情转晴了?”
盛菏根本不认:“咦?我的心情一直很好呀,想多的是你吧郁兰汀。”
“行,是我想多了。”郁兰汀随后还说了句什么,盛菏没听清楚,不过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盛菏没敢追问郁兰汀最后又拿英文笑骂了句什么,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郁兰汀那边也没第一时间顾得上盛菏。她前面的尾音刚落,后面就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是来交文件让她签。
透过听筒,能隐隐听见那边的交谈声。盛菏知道是有人找郁兰汀,主动说:“你先忙吧,我来挂。”
郁兰汀在看文件,便下意识对着耳机“嗯”了一声。紧跟着忽然想起来还有句话忘了说:“你先等等,我没说完。”
盛菏第二次要挂断的手指又移开。
可能是这种办公室签文件现场实在太适合霸道总裁play,她记起来顾盈之前发给她的那篇小说。
霸总和她的落跑娇妻吵架吵到一半,下属拿着文件战战兢兢敲门进来。
盛菏的语气也带了谄媚:“好的呢郁总。”
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那天晚上在奶奶家时故意降她辈分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郁兰汀揉了下眉,不能再忘记了,这一次必须得提一下。
她在文件后面签上名字,等看着对方走出去,关了门后,敲敲耳机:“盛明明?”
盛菏:“诶,在呢,有什么吩咐?”
郁兰汀沉默一秒:“你以后能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吗?我没生气,就是听着心虚,老感觉哪里惹到你了。”
盛菏也沉默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的活泼可爱到了郁兰汀这里就是阴阳怪气:“呃,我努力?”
“那麻烦了。”
盛菏干巴巴:“不客气。”
“还有。”郁兰汀又说,“也别叫郁总了,这话从你口中出来,听着不对劲。”
盛菏发窘:“……”
郁兰汀忍俊不禁,这次是真的高兴了:“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挂电话吧。”
盛菏:“好的呢。”她毫不留情挂断。
剩余的时间,盛菏主要工作就是收拾行李,晚上她和爸妈出去吃了一顿,菜上桌后全是她爱吃的。饭后饿没急着开车回家,一家三口就在广场上慢慢散步消食,看老头老太太们跳广场舞。
盛菏开玩笑说:“妈你看人家多惬意啊,我老早就跟你说,我上大学后你们孤单寂寞冷的,还不如养只狗,早上遛狗,晚上出来跳个舞散个步的。”
妈妈只有一句话:“我养狗,你赚钱养我?”
盛菏笑吟吟:“那也不是不行。”
爸爸呵呵一笑:“就你连房间都不收拾的懒劲,我们养条狗,狗是住狗窝啊,还是住你屋?”
盛菏:“人身攻击就过分了啊!”
盛菏想要养狗的事就再一次不了了之,甚至被无情驳回。
要出发的那天中午,妈妈在家做了顿丰盛午餐,桌子上几乎全是盛菏爱吃的肉。盛菏被父母一人一筷子喂到撑,餐后揉着肚子躺在沙发上。
这次妈妈没抄着靠枕撵她起来活动,爸爸也没硬要拉着她一起洗碗。离别在即,每年假期结束前的那么一两天,爸妈对她的容忍度总是很高。
等到差不多把时间消磨到一点钟,郁兰渚就跑上来帮忙提东西。
妈妈笑容满面一直夸他,盛菏则毫不见外地把最重的箱子都扔给郁兰渚。后者啧了一声,故作后悔道:“我就不该上来。”
盛菏也故作讨好:“请你吃饭,行了吧?”
郁兰渚:“勉为其难答应了。”
盛菏见机借花献佛:“刚好郁兰汀一次请了。”
郁兰渚提着箱子,本来想一口气下去,闻言差点没岔气。他在楼梯中间停下来,努力转头看跟在后面的盛菏:“你又是什么时候坑蒙拐骗的一顿饭?”
盛菏爸爸现在先下楼去了,妈妈则跟在盛菏后一层楼,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大,妈妈听不清楚,只当着是盛菏又在借机欺负郁兰渚,故而一嗓子:“盛菏,人家兰渚上来帮忙,你怎么回事?做姐姐的,让着点弟弟!”
盛菏听了却不生气,反倒是笑意满满地回复:“知道啦,我会让着弟弟的。”
说完又看郁兰渚:“是吧,弟弟?”
郁兰渚并不知道同样的话,郁兰汀也跟盛菏说过。他只记得大半个月前他送郁兰汀去机场,她姐都已经走了,还特意回来叮嘱他。
那时候他倒是没有多想,但现在又有了盛菏妈妈做对比,他看盛菏的眼神顿时不对了起来。
盛菏妈妈对盛菏说要让着点他。他姐又跟他说要让着点盛菏。
这其中,前者的“他”和后者的“盛菏”所扮演的都是外人角色。那么问题来了——
郁兰汀现在在盛菏面前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想到这里,郁兰渚顿时气也不岔了,亲姐维护盛菏也不嫉妒了。
他就直挺挺站在明亮的楼道里,抬头去打量站在上面阶梯的盛菏。
新剪的头发被高高扎起一个十分清新脱俗不做作的高中生式马尾,皮肤很白,运动之后会透着粉嫩,有时候被他逗急眼了,甚至会假意哭出眼泪,实则等待时机好上手抡他。
是那种从小一起长大,会互相殴打的青梅竹马,怎么看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是现在换一个主视角来看,好像还挺可爱的?
郁兰渚想了想,在慈悲为怀攒点人品,和有机可乘乘虚而入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盛明明,请吃饭就不用了,我姐请你的,我不去凑那个热闹。”
盛菏:“不准叫这个名字。”
还是她:“你有那么好心?”
郁兰渚笑了一声:“饭可以免,钱可以省。不过,你先叫声哥哥来听?”
毕竟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