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最快的是刘老太，眼睛直直照射着刘多余的肚子，一字一句，紧紧盯着刘多余的眼睛，沉声问道：“二丫，你怀孕了吗？”
这话问的，刘老太声音不见起伏，但是非常严肃，像是蕴含着什么.......
刘盼盼心里一个咯噔，看刘多余这样就不像是怀孕了的，她要是怀孕，绝对一蹦三尺高。
这么一个天大的喜讯，多年日盼夜盼才盼来的孕信，别人有可能不说，但是娘家，她肯定憋不住。
但是，看她这个表现，刘盼盼声音猛的坐正身子：“二姐，马二顺主动结扎的？”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提倡，并进行了计划生育的政策，培训了一批年轻的医生，可以对男女不怀孕进行结扎的手术。
但是，可以进行手术的医生少之又少，只能在县级以上的城市才能进行。
乡亲们就是生病了，也舍不得花钱，去县里医院都舍不得，马二顺却为了做这个手术，自己跑到了市里或省里？
要知道，很多人连县里都没有去过，更何论市里或省里了。
而且，这种手术主要是引起了大批育龄妇女的兴趣，因为可以缓解她们生育方面的困惑。
公社和各个大队的妇女主任在进行结扎方面做了大量的宣传教育工作。动员家里孩子多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没有病痛的育龄妇女进行结扎手术。
并统一进行了结扎后的补助安排，比如：小队每人补助工分五百分。
一个壮劳力每天10分工，换算可得到六毛钱，500工分就是三块钱，即一个劳动力的五个工作日所得！
大队每人补助白沙糖一斤；公社每人补助猪肉一斤。
多提一嘴，猪肉和白沙糖都要凭票供应，每人每月一斤肉票，二两糖票，猪肉每斤价格是七角六分钱，白沙糖每斤价格是一元二角钱。算算，这些都是钱呐。
因此，大批的育龄妇女不用作大量的动员工作就主动、自愿的进行了结扎手术。
但这些是因为，大批的育龄妇女不想再生育小孩了，有的是因为多养一个小孩太苦，家贫养不起。
有的人是因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抱着好奇的心情想去外面看看。
有的是为了得到那充满诱惑的补助，用这些补助来改善家人和自己的生活。
但是！
这些都是女人做结扎，男人做结扎手术是少之又少的，尤其还是主动......
这马二顺......
刘盼盼眉头皱的死紧。
刘老头这会脸色很不好看，这会儿鼓励多生多育，有孩子就生。
在农村，人口就是劳动力。一个男人结扎，这简直就是一个超大新闻，这要是传出去，马二顺能被人唾弃死。
结扎了，没有生育能力了，这在老一辈人眼里，他就不算是个男人。更何况，听二丫头这话意思是，马二顺是背着她结扎的，自己偷偷摸摸去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大事儿啊！
但是！
他第一反应确是对着刘盼盼训斥道：“四丫头，这话是你一个未结婚的姑娘该听的？不该听的，不要听！去去去，你和景天两人到外面转悠转悠。”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听的。但是这会儿他未来女婿还在呢，他老刘家也是体面的人家，有些话不是未婚的姑娘听的，可不能让女婿会误会了。
而且，这事涉及到二丫头家的家事，赵景天和四丫头到底还没有结婚，不能让人家以为他们老刘家家教不行，门风不瑾，家里乱七八糟的。
尴尬的赵景天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早就坐立不安了，今天都后悔来刘家了。稳稳当当的站起来， 道：“叔，婶子，我家里有事儿，我就先走了。那您二位先回忙，我回头再来看你们。”
刘盼盼站起来，紧随其后，她还有好多事情、好多话没跟赵景呢：“我送送他。”
顺便好好相聚一会儿再回来，估计过一会刘多余也把事情说清楚了，她再进来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就准备往门口走，刘多余蹭的一下站起来，三两步赶上拉住刘盼盼，急切的恳求：“小妹啊，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可咋办？”
她可就是来求小妹帮忙的，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赵景天，心思一转，她这未来妹夫也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还需要他帮忙呢。
心一横，说道：“妹夫，你也不是外人，留下听听吧，反正迟早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尴尬的赵景天留，留不得，走。走不得，这会儿真真后悔来刘家一趟了。
一旁的刘老头刷的一下脸就黑了，站起身指着刘多余破口大骂：“你脑子被狗吃了！你这什么污遭事儿都拿出来脏四丫头和景天这孩子的耳朵！啊？你晓不晓事？他们才多大年纪啊？”
刘老头气的胸口鼓鼓的，二丫头真是越大越不晓事了，脸都要丢到外头去了。让景天这孩子看了，以为他们刘家到处都是破事儿，以后怎么看四丫头，四丫头脸上怎么有光？
刘多余这会儿也哭够了，心思定下来，拉着刘盼盼又回到桌边坐下，赵景天自然而然又跟回来了。
刘多余缓缓坐在凳子上，深吸一口气，看向刘老头道：“爸，马二顺那个狗东西，他良心被狗吃了，他的心眼就跟那马蜂窝似的，到处都是窟窿。我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那么会算计的人，他把我当猴耍，他把咱们老刘家当猴耍啊！”
刘多余不再呜呜呜的哭了，但是声音任然是撕心裂肺。
刘盼盼打直球：“直接说重点！马二顺什么时候结扎的？”
她看出来了，刘多余这会儿回娘家就是来求助的，说白了就是奔着她来的。也许是想着万一她关系不到位，帮不上忙，指着赵景天呢，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刘老头虽然这会儿气不顺，但是和刘老太两个人也紧紧盯着刘多余。
心里稍微舒坦，还是四丫头晓事，问话算是问到重点了。
这一瞬间刘多余又哽咽了，眼里的泪水扑酥酥的往下掉：“呜呜呜，这个狗东西，我才知道我生下小花之后，他就结扎了，他背着我偷摸摸去的。我都不知道！这个狗东西！他瞒着我，他瞒了我这么多年啊！我这么多年，我，我......”
刘多余声音哽咽，又是丢脸，又是悔恨，又是绝望，哽咽的说不出话。眼泪从指缝扑簌簌的滴滴落下，滴答滴答滴到桌子上，听的人心口闷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