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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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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则意坐在马车中, 脸色阴郁得能挤出一滩黑水。

他眉宫高鼻梁挺,眉眼本就深邃,此时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浓丽的相貌更显几分妖丽。

宁越之坐在对面, 嘴角抑制不住的高扬。

“殿下, ”他装模作样,假意规劝, “徐校尉身份不同寻常, 殿下这份心意, 注定无果。不如趁早打消念想,另寻良人。”

孙有德他们都认为, 淮王知晓徐如身份之后, 必然放弃。

和淮王身形相似, 面容相似, 甚至连心意也相似,同样深慕林策的宁越之却清楚, 周则意即便知晓徐如的真正身份,也不会断念。

魂魄已被摄去,中了剧毒, 此生再无药可救。

宁越之也深深爱慕林策, 私心甚重,他只会想办法让他的林大将军,更加讨厌淮王。

和老好人孙有德一模一样的说辞, 起不到半点作用。

周则意心烦不耐, 冷漠掠了他一眼。

宁越之知情知趣闭上了嘴, 心中暗笑。

他劝过了, 职责已尽。淮王不听劝谏, 他也没办法不是。

……

马车在诡寂的气氛中驶入皇城。

周则意刚回永泰宫,内侍来禀:有一庶民,在皇城门口求见淮王殿下。那人说他是淮王的随从,名叫鹤生。

周则意幽寒的神色微敛:“将人请进来。”

十年前,定国侯府作恶多端,动摇国本。宣武帝为了重振朝纲,只能按南昭律,诛了定国侯府满门。

侯府十二岁的小世子,从此被囚侯府,孑然一身。

侯府中最低级的下人,因是庶民,被留了一命,尽数遣散。

其中有一位年轻仆役,萌受定国侯救命之恩,为报恩义,自愿留于侯府,照顾小世子。

此人便是受定国侯赐名的鹤生。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周小世子一辈子都会被囚禁在荒凉破旧的侯府,孤独终老,永不见天日。

鹤生抱着如此觉悟,自愿留在侯府,这份赤胆忠心着实令人佩服。

后来的这十年,二人在似如鬼宅一般的侯府中相依为命。

即便周则意失了感情失了色彩,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鹤生这份忠义,他感念在心。

二人既是主仆,也是友人。

离开囹圄之后,周则意问鹤生想要什么。

鹤生说,在侯府关了十年,唯一的想法,便是走遍南昭各处,看一看别处的不同风景。

恨不得此生走遍南昭,甚至去往北燕,踏遍八荒六合。

于是周则意赏了他黄金千两,一匹绝世宝马,让他可以潇洒走遍山河,再也不用被困方寸之地。

此时已过月余,鹤生早该远离京城,为何忽然来宫中找他?

鹤生被内侍领到周则意面前,他长周则意几岁,还未到而立之年。

被囚禁侯府之时,二人眼眸都黯淡无光。如今出得囹圄,神清气爽,五官平淡的鹤生,也显出几分意气扬扬的俊朗。

“怎么突然来找我?”面对陪伴和照顾自己十年的长随,表情淡漠的周则意,嘴角也挂上三分轻松笑意。

“打算远行,来向我辞行?还是遇到什么难处?”

鹤生道:“这几十天,我去了京城附近所有城镇,游览了所有名胜古迹。再要走,就要离开京州地界。一离京州,往后想要回来,便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原来是远行前,来看望他的。

周则意淡淡一笑:“定知一日帆,使得千里风(*1),此去千里,一帆风顺。”

“我并非来找世子辞行。”

周则意虽已授封淮王,鹤生依旧用着以前早已习惯的称呼。

他摇头一笑,“刚离开侯府那几日,我欢欣雀跃,日行百里,把京城周围几个城镇逛了个遍。然而逛完之后,二十天过去,我已没了最初的狂喜,心中渐渐平静。”

“这几日,我时常在想,世子你独自留在京中,过得如何。”

“京城夜间多雨,每逢雨夜,我便会担心,世子的衾被会不会太薄。别看白日天气凉爽,夜间着了凉,更容易感染风寒。”

他羞赧一笑:“世子如今已受封王爵,身边定然有许多下人伺候。但我仍不放心,这些人能不能把世子照顾好。”

毕竟是照顾了十年的人,周则意的许多习惯,只有他知晓。

“以前在侯府,世子看书习字,我在旁边研墨,也一起看书。”

“世子习武练剑,我也在一旁,跟着学个一招半式。”

“如今早晨从房里醒来,竟觉心中空荡,不知这一天该做些什么。”

“前日,我跟着一个商队,本打算离开京州。走到州界处,我……”他顿了良久,才继续道,“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就不想走了。”

“于是我又折返,回了京城。”

周则意嘴唇微动:“鹤生,你……”

“世子赐我黄金千两,可让我一生衣食无忧。但我对着这些黄色石头,心中没有一点想法。”

“以前在侯府时,唯一心愿便是有朝一日得以离开。如今离了侯府,虽觉天地广阔,却无了自己容身之所。”

鹤生半跪在周则意面前:“世子,鹤生如今,只想再次留在世子身边,继续侍奉左右。愿世子应允。”

“你能有这份心,我感激不尽。”周则意欣然点头,“只是宫中只有宫女和宦官,你是正常男子,不能留在后宫之内。”

“这几日你先在京城住着,我想办法把你安排进入羽林卫,那时你再入宫。”

“多谢世子!那我依旧回侯府居住。”鹤生起身告辞,“这段日子,若有吩咐,尽管交由鹤生去办。我伺候了世子十年,还从未替世子跑过腿。”

鹤生在内侍的带领下,出了永泰宫。

人一走,周则意舒缓的淡淡微笑倏然消失,又成了一副无喜无悲的无情模样。

他叫来一个年轻小常侍,吩咐道:“想办法打探镇北将军府,校尉徐如的所有一切。无论大小,越详细越好。”

常侍领命而去。

这个小宦官,是他入宫后自己提拔起来的人。这人此前负责守宫门,未能入宁越之的眼。

宁越之执掌内廷,是他的亲信。

但他不能只有这一个亲信。

宁越之查到的有关徐如的一切,他也不能尽信。

***

二日之后,又逢朝会。三公九卿聚于江山殿中,文武分列,气势肃穆浩然。

北高台的龙椅上,依旧空无一人。

龙椅后挂着竹帘,紧密排布的竹片,将帘后身影完全遮挡。

称病的林大将军身穿轻甲,虽站在第二排,仍是武将之首。

麒麟鬼面下的半张脸,下颌尖削,肤色微白,似乎依然气亏体虚,脸无血色。

同样称病的恭王,照旧缺席。

据说伤还未好,又染一场风寒,伤上加伤。

内侍的尖嗓在大殿中回荡:有事启禀,无事退朝。

一人越众而出,对着悬空的龙椅,双手呈着几张薄纸,朝满朝公卿道:“这是卑职在私造军械的作坊中,搜出的密信。有请各位大人过目。”

宁越之找到了私造军械的地点,风声早已传出。

只是究竟何人所为,百官铆足了劲,也没打听出半点内幕。

而他此刻上殿呈上密信,必然要在百官面前揭示,究竟谁是那个胆大包天,意图谋反的歹人。

宁越之身量极高,站在老臣居多的大殿前排,如临风玉树,鹤立鸡群。

许多官员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恨不得多长一只眼睛,将他手上的薄纸看清。

可惜此物只有一品王侯,左右丞相,三公及九卿之首能看。

淮王和广湘王早知其内容,随意看了一眼,便传给别人。

吴王接过,只一眼,脸色瞬变。

他紧皱着眉,似是难以置信,沉默着又将密信递给右丞相谢信。

谢信眉眼带笑,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又传给三公。

大司徒接过,反应和吴王一模一样。大司马和大司空按捺不住,一人拿了一张纸,同时查看。

这一看,直接惊呼出声:“恭,恭王?!”

常庭山别庄遇刺,恭王受伤最重,差点没命,怎么会是他?!

然而浅白的薄纸上,赫然印着鲜红印鉴,确实摆着恭王周和的名讳。

九卿们霎时凑了过来。

那印鉴有不少人认得,是恭王私印。

江山殿瞬时炸开了花。

百官窃窃私语,纷乱嘈杂。

“不可能!”一声尖锐怒吼在大殿中响起,打断众人低语。

大殿又乍然安静。

恭王党羽愤怒咆哮:“怎么可能是恭王殿下所为!这些信件都是假的!假的!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宁越之阴恻笑了笑:“卑职只是在私铸军械的作坊内搜到这些信件,是真是假,自然得靠诸位大人来评判。”

人群私语又起,且纷纷将目光投向几位朝廷重臣。

私印是个人信物,除非和恭王交好的达官显贵,寻常官宦少有见得。

见都没见过,谈何仿造。

那些见过的人,缄默不语。从脸色看,皆已默认,赤红的印迹确实是恭王私印。

有人试图用缓兵之计为恭王开脱:“虽是恭王印鉴,是真是假,在堂上难以分辨。”

“只有让恭王殿下拿出真正私印,两相比对,才能确定真伪。”

宁越之淡笑:“大人说的极是。”

他态度悠闲,似乎只是秉公办事,真假与他无关。

落在恭王一党眼中,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已经料定,最后的鉴定结果,一定为真。

恭王一党心神难安,猝然慌乱。

“恭王私印久日不用,若被歹人偷去,即便印鉴是真,也不能说明这几封密信是真。”

一人出列与宁越之对质:“敢问宁大人,这些密信,果真是从私铸军械的地方搜出?”

“没有被人偷天换日,做过手脚?”

当然有。这几封信本来就是宁越之伪造的。

恭王伪造了广湘王的印鉴,他用一模一样的内容,把印鉴换成恭王。

此时呈于满朝公卿面前,打了恭王党羽一个措手不及。

当他们心慌意乱之时,情急之下说不定会说漏一些不该说的,自乱阵脚。

他们现在显然已经慌了。

“如何做手脚?”宁越之笑问,“大人质疑羽林卫?”

“谁不知道,皇城羽林卫由你宁大人掌控。不知道的,还以为羽林卫是宁大人府上的私兵。”

“羽林卫拱卫京城,乃天子卫队。羽林卫统领和各队校尉,由世家子弟担任。大人此言,是责怪已经驾崩的宣武陛下御下无方?太后识人不明?还是世家结党篡政,目无纲纪?”

官员的话被宁越之故意曲解,暗指他毁谤驾崩的宣武帝和坐在竹帘后的太后,任用佞臣,不辨忠奸。

官员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你,”你了半天,怒目拂袖却反驳不出半个字。

“大人方才质疑,这几封密信被人做了手脚,”宁越之轻蔑一笑,再次询问,“如何做手脚?”

“自然是伪造恭王殿下私印!”

“只是伪造私印?密信上的内容可属实?”

官员一愣,片刻后大袖一挥,恼怒道:“这我怎么知道!不正是需要宁大人去查吗?”

“那处锻造作坊隐藏在一个天然地洞中,规模不大。黄铜铁矿都有严格管制,贼人不可能弄到太多。卑职请少府官员估量过,所造私兵数目,和密信上的数目出入不太。”

“这封密信的内容属实。”

“说起来,”宁越之看向少府正卿,“有人私下冶炼黄铜精铁,不知这群人如何获得这些矿藏?”

矿石的开采和运输由少府管理,他们失职,罪责难逃。

少府正卿急出一身冷汗,不住朝三公和谢相告罪,说自己疏忽大意,不小心被奸人钻了空子。

又极力附和宁越之,密信上的内容无误,私铸的军械就这么些,奸人不可能再弄到更多铜铁。

“这么说,”大司徒的脸色越来越白,“这封密信是真的……”

真是恭王所为?!

“密信内容是真,也不代表恭王印鉴是真!”恭王一党越来越慌乱,“刚才不就说了,有人伪造恭王私印,又没有篡改信件内容!”

“大人所言极是,”宁越之嘴角高扬,“所以还是得请出恭王殿下的印章,两相比对,鉴定真伪。”

不行,不能让恭王拿出私印比对!

虽不知宁越之从何处见到恭王私印,并仿冒伪造,恭王一党见他神色,神气自若,仿佛笃定这印鉴一定是真。

有人直接质疑:“这几封密信,当真从铸造作坊里搜出?没有被宁大人换过?!”

“大人态度如此肯定,这信被卑职换过,为何?”宁越之刻意诱导,“莫非大人早已知晓,原本放在地洞中的密信,是何模样?”

“上面盖的,是何人印鉴?”

“卑职又是从何人手上,见到恭王私印?”

满朝公卿听到这话,有点懵怔。

宁越之什么意思?承认这封信是他伪造?

大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恭王一党已有几人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广湘王。

广湘王已和淮王私下约定,由他编造一些恭王违法乱纪的事,朝恭王身上添一把火。

他见时机已到,给下属官员使个眼色,让下属出列告发恭王。

还未行动,一声悠闲笑音忽然在江山殿内响起。

“宁大人搜查铸造作坊时,本相也在。”

谢信这一句,语气轻柔不紧不慢,却如雷霆万钧,重重劈在江山殿中。只有雷声轰鸣,再无其他声响。

过了半晌,大司徒才回过神:“既然谢相当时就在地洞里,那这封信……是否被人换过?”

谢信未答,转了半圈身子,正对武官之列。

他看向林策,眸光含笑,更含着粼粼秋水和璀璨星光,如同看着意中人的模样:“本相和将军府的人同行,当时都在。”

“对么,林大将军?”

百官的目光顺着谢相的话,又转向林大将军。

谢信语气说不清的粘腻暧昧,被麒麟鬼面遮挡的眉宇深深皱起。

谢信看过原来的信件,方才也认真过了一遍现在的信件。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封密信被宁越之替换。

林策本以为,谢信会同他,同周则意作对,说出实情——这几封信被宁越之换了,并非原本那几封。原本密信上,是广湘王的印鉴。

谁料谢信朝他单眨了一只眼,目光狡黠:“当时在地洞里,搜到的就是这几封。”

林策蓦地一怔,谢信配合宁越之作伪证?

谢信处处针对自己,和宁越之早有罅隙,同淮王也有几分相看两厌的意味。

他不当场拆穿宁越之,反而帮他——谢信又在耍什么花招?!

宁越之毒蛇一般的幽寒眼神紧紧缠绕谢信。他刻意没提林大将军,谢信却故意在百官面前,说自己和将军府的人同行,让人误以为他和林大将军交好。

虽帮他作伪,却令他心头不快。

满朝公卿更是惊诧不已。

谢相金口玉言,密信的确从私铸作坊中搜出。

他的态度不言而喻:密信内容是真,那么印鉴也是真。

谢相虽未明说,已然表明自己的看法:私造军械,妄图谋/反者,乃恭王周和。

密信明明被宁越之换过,谢信清楚真相却睁眼说瞎话,他和淮王站在一边。

恭王党羽不敢攻讦谢相,只能垂死挣扎,咬定恭王被奸人陷害,私印是假的。

“下官先朝谢相和各位大人告罪。”广湘王下属看准时机出列,朝满朝公卿道:“此前恭王曾犯下几桩败坏法纪之事。下官迫于恭王淫/威,不敢告发。”

他按照周翰授意,告发恭王以前抢占农田,压迫百姓,收受贿赂,又靠权势将一切罪状压下,装出一副忠厚仁义的模样。

谢相已暗示,私铸军械意图谋逆,派遣刺客行刺王孙公子,皆是恭王所为。

如今又来这么一通指谪,公卿们心知,恭王大势已去,谋朝篡逆的罪名何等严重,此时众人纷纷表态,和恭王划清界限,生怕被他连累。

朝堂上的恭王党羽再怎么狡辩,也无力回天。

这时垂帘听政的太后发话:“恭王被刺客所伤,伤势严重昏迷不醒。恭王府大门紧闭,因此哀家并未派御医前去探望,说起来,也是哀家对恭王疏于关心。”

“越之,你领几个御医去恭王府上,给恭王好好诊断。回来告诉众卿,恭王伤势究竟有多重。”

宁越之带着御医入府,恭王假装受伤,即刻就会被揭穿。

“林大将军。”太后又道,“若恭王府大门依旧紧闭,届时恐怕还得你帮忙打开。”

恭王要是再装晕,找借口推脱不让御医亲自验伤,镇北军可动用武力。

林策暗自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答了一声“末将领命”。

这明明是羽林卫的差事,太后非得交给将军府。万一他们判断错误,这事并非恭王所为,后果得他和宁越之一同承担。

董太后还是这么会算计。

宁越之嘴角高翘,朝他伸出手:“林大将军,请。”

二人正要离开江山殿,前往恭王府,忽然一内侍匆忙进殿,仓惶朝百官道:“不好了!”

“恭王府突然潜入刺客,恭王被刺客所伤,恐怕已经……已经……”

朝廷正要去恭王府,查验他是否真的身受重伤,恭王府就传来恭王再次遇刺的消息,江山殿中乍然沸腾,喧哗四起。

“怎么回事?”

“哪来的刺客?”

“恭王他真的已经……”

别的公卿们惊诧不已,恭王党羽比他们更加疑惑:恭王殿下没同他们商量过这件事。

又像上回那样演一场戏?别真出什么事……

江山殿里的人再也呆不住,三公急忙让内侍宣布退朝。

宁越之和大司马以及卫尉,一同率领羽林卫赶往恭王府,其余朝臣有好事者,自行前往恭王府凑热闹,别的便回自己宅邸等候消息。

无需镇北军去撞恭王府大门,林策没有围观的打算,等殿内官员散的差不多,他也转身朝宫外走。

一回身,恰好见到周则意。

二人目光撞在一起。

周则意看他的眼神,淡漠平静,似如无波古井。

宁越之没告诉他,徐如就是林策?

亦或是,他知道真相,对徐如的爱慕就随同徐如这个幻影,一同消失?

不过无论哪种情况,那日他二人不欢而散,周则意没打算找林策说话,林策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

心念百转间,林策脚步不停,转瞬同对方擦身而过,交缠的视线骤然断开。

出殿后没走几步,身后忽然大步赶来一个身影,走到他身旁后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

“将军就没什么话想问谢某?”谢信眼中含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问什么?问他为何不揭穿宁越之,反倒助他们扳倒恭王?

林策冷目掠了他一眼,视若无睹般加快步伐。

谢信不知究竟在谋划什么,问了,他就会说?

谢信笑叹一声,急忙跟上,边走边调侃:“将军真是不解风情。”

林策依旧懒得理,二人很快走到宫门口,谢信又道:“将军府和相府,相隔两条街,距离极近。”

林策略微好奇,他下一句要说什么,戏谑笑音传入耳中:“既然谢某和将军同路,劳烦将军载谢某一程。”

林策脚步一顿,上下打量他一眼:“相府没有马车?”

谢信笑而不语。有是有,可他想坐将军府的马车。

林策大步朝前跨上马车,无视谢信,直接吩咐驾车的亲卫“回府”。

谢信也没指望林大将军会等他,自行跳入车门,在车厢中坐下。

林大将军冷着脸不理人,他只好自己找话说:“将军可知,恭王遭何人行刺?”

“不知。”

“若不我们来猜猜?”

“没兴趣。”

林策斜靠上车厢,闭目养神,摆出一副无论他说什么,都充耳不闻的姿态。

谢信哭笑不得,只好闭口不言。

将军府和皇城离得不远,一会便到。

林策下车后径直入府,什么也没说。

亲卫明白他的意思,剩下回相府的路,谢信自己走。将军府不会把他送到门口。

谢信未见气恼,下车后漫步在将军府外的街道上,自言自语哂笑:“夫人这脾气真难哄。没想到我谢书怀惧内,惧成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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