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就已经望眼欲穿的褚建国，听到这个消息比何帅还开心，又跟何帅寒暄过年生孩子的事，之后转入正题，问他是不是该考虑生产线复工。
何帅坦言：“目前手头有点紧，你要是不介意，我半个月左右能周转开。”
褚建国微微顿住，后来仔细一想，只要他们工人上岗，做出来的又是成品鞋，何帅要是不给钱的话，他们正好扣下这批货痛快地卖他一卖。
华北的大地已经复苏了，四五月份正是这帆布鞋最好卖的时候。
“行，我还能信不过你？！哈哈哈哈哈……”褚建国那发自肺腑的笑声，中气十足。
电话这边，何帅似乎看到褚建国那得意的模样，他也听到褚建国心中噼啪的算盘声，算盘珠子就快顺着电话线蹦他脸上了。
“那这批货就给你们销售，到时候你派人带合同过来吧。”
何帅风轻云淡地表述，让褚建国心下一颤。
这人是会读心吗？不过，这不就是他老早就盼望的事儿嘛？
春天来了，春天真的来了！
在办公室处理完各项事情，何帅早早下班回家。
进门，阿姨比了个嘘：“宝宝和贝贝都睡了，真是越来越招人稀罕了！”
苏媛媛正在书桌前专注地看书，何帅走到她身后都没发觉。
好一会儿，苏媛媛才注意到何帅。
“休息休息，眼睛重要。”何帅拉住苏媛媛的手，强行让她放下书。
苏媛媛叹口气：“看了这两本书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感觉自己真的差太远了。”
说着，她低下头，声音微弱：“真羡慕那些念大学的。”
在前世，在东三省，尤其松江，念大学已经是一件极为朴素的愿望，那些家长恨不得提着扫帚疙瘩站在孩子身旁，活活把不爱读书的打进学校。
何帅还记得前世有一年本科分数段，竟然只有280分，用教育局长的话说，就是把答题卡扔地上踩两脚，放到读卡器也能有个二百来分。
这些优势，就是来自于这片黑土地上计划生育政策落实的好，应届生太少了。
念大学……何帅心里想着，既然小媳妇有这愿望，有机会一定让她尝试一下，或者说，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让她实现愿望。
眼下，何帅还是想安慰好刚出月子的苏媛媛，便拿起那书看一眼，是讲封面设计的书。
他像古代少爷那样，用手指抬起苏媛媛下巴。
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微蹙的眉头，明明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
“娘子，你听官人给你细细道来！”
何帅一句话，引得苏媛媛噗嗤笑开，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设计呢，源自设计师对生活的解读。你越是热爱生活，你的设计就越灵动，反之，不热爱生活的人，绞尽脑汁也只有一地鸡毛。”
何帅说着，拉起苏媛媛到窗前：“再过一个多月，迎春花就开了。你想不出好点子的时候，就出门看看，我陪你去。”
苏媛媛望向远处：
整片的平房炊烟袅袅，屋顶残存的白雪被交错的电线在视觉上斑驳分离；
家家户户架起来的室外电视天线，被麻雀们占领，叽叽喳喳，仿佛嘲笑地上混着融雪的黑泥汤；
单单这一幕，就让单调的冬季，多了许多坎坷的乐趣。
忽而，一抹笑意荡漾在苏媛媛娇美的面容，小梨涡蕴含着对美好的解读。
“你说的对，眼前就是一幅画啊。”苏媛媛用手指向远处，何帅轻轻哼着恋曲1990，手掌穿过黑发。
苏媛媛释然，何帅拿过一个鞋盒子。
“媳妇啊，你看，你一出月子就有新任务了。这次的板鞋，主要销售市场是华北，也就是京津冀以及周围，豫省和鲁省那一带也在其内，你看看鞋盒子怎么设计好。”
苏媛媛转过头，明亮的眼睛里闪出年轻人才有的活力光芒。
“那就是、就是今年春天？”
“对，当季，只做当季款。”何帅点点头：“反正我也没钱一下子生产那么多。”
苏媛媛拿过鞋盒，回忆每天电视新闻中的画面，忽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她忙坐在书桌旁，用铅笔在纸上简单勾勒线条，不一会儿，一个画面就跃然纸上。
那是一段线条勾勒的长城，在其附近，又勾勒出省份和城市的特色，简洁大方、一目了然还极具辨识度，何帅登时就眉眼舒展。
“媳妇，你也太厉害了！是我亲媳妇没错了！”何帅狠狠亲了苏媛媛额头，苏媛媛的聪敏再次让他感到震惊。
苏媛媛将画放到空白的鞋盒上，立刻就让产品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苏媛媛皱着眉头，在脑海里完善这画面，忽然间，推何帅转身：“让我自己再想想，你先出去嘛。”
“好、好！”
何帅虽然心疼苏媛媛，不愿意她操劳过度，可是也尊重她的想法，当她有好的创意，急切落实在笔下时，何帅是绝不会扫她兴的。
晚饭时间，何帅接到赵淼从公司打来的电话，说范柏林回来了，东西他盘点过，一样不差，问何帅要怎么办。
何帅已经猜到范柏林这一天的经历，必然是遭了不少白眼，不过此时何帅也不想给他任何安慰，索性电话都没让他接，直接让赵淼转述他的意思：“东西不用留下来，让他带回家去，明早直接去文玩街就行，让沈姐先给他支二十块钱，字典放我桌上。”
赵淼原原本本地转述，范柏林颇感意外，不过赵淼和苏大国也没给他好脸色。
和何帅的攻心大法，准确无误地击中范柏林。
范柏林这一天虽然被人冷落，甚至被人耻笑到麻木，但他确实学到不少的东西。
此时的他，是迫切希望能跟何帅通话，告诉他自己的得意之处，然而，他的愿望彻底落空，竟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范柏林从沈会计那拿钱时，眉头就没舒展过。
想了想，他放下一张十块钱：“太多了，我今天的还没用完，明天也够用了。”
沈会计抬头看范柏林，笑道：“那你也得从我这儿拿走，否则我的帐对不上——你可以跟小帅说这事儿。”
范柏林寻思，明天怕是也见不到何帅，便踟蹰着开口问了句：“那沈姐，你帮我问他行么？他说我明早不用来办公室。”
沈会计爽快地点头，范柏林才郁郁地离开。
回家的路上，范柏林回忆这短短一天，仿佛比他从前一年过的都充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