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在她杀了高邑之后不久，便也死了。
可依我对沈流觞的了解，她是不会自杀的。
“诶呦，实在可怖，那面皮子，都要掉下来了。”徐嬷嬷摇了摇头。
我的视线，迅速朝着沈流觞的身上扫了一眼，转而看到她的手中，似握着什么。
俯下身，拉过她的手。
“娘娘？这，这晦气啊！您还是让奴婢来吧。”徐嬷嬷虽害怕，可还是蹲下身来。
而我则是用力的，掰开沈流觞的手。
她的拳头握的极紧，摊开之后发现，她的手中握着的，是一小颗黑色珠子。
果真不是自戕，她在对方要杀她时，扯断了对方手腕上的珠串。
这珠串，我见过，不过自从他不戴面具后，已极少佩戴。
我起身，冲着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管这尸体，司隶库的人，自会处置。
“徐嬷嬷，如容在宫中，可得罪了什么人？”我望向身侧已经面色苍白的徐嬷嬷。
徐嬷嬷连连摇头：“如容那丫头，平时不爱说话，没有跟谁深交，也没有同谁闹别扭。”
那会是谁，将如容给劫走了？
难道是萧啓烨？我凝眉，立马又摇头。
依照萧啓烨的性子，他若不想放如容，就不会答应让如容同秦良成婚。
他那般自傲自负之人，不屑动这些小手段，留一个宫人。
“丫头，你说，会不会是萧啓烨？”任老思索半晌，问道。
见我摇头，他那灰白的眉，也跟着蹙的紧紧的。
“娘娘，寻找
如容的事儿，就交给奴婢吧，您先回南海阁歇息，哦，对了，雪鸢姑娘，一直不肯开门让奴婢进去，所以早膳？”徐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任老便开了口。
“诶，丫头你看，那，那金鸟儿？”他突然抬起手，指着空中的鸟儿喊着。
“你们都退下！对了，徐嬷嬷，别让雪鸢，出殿门！”屏退左右宫人，又叮咛了徐嬷嬷一番，我才抬起手，冲着阿羽挥了挥。
不知，他怎的又来了。
阿羽立刻瞧见了我，低飞着，落在了一侧的树枝上。
“雪鸢？雪鸢那丫头，不是死了么？”任无常一脸惊骇的瞪圆了眼：“老夫记得真真的，在山海郡，她？”
“任老，以后再同你细说。”我无暇同任老说清其中缘故。
“主子，阿娘让我，将当日跟着苏易，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阿羽开口，声调稚气。
“诶呦，这鸟儿，是那金蛋孵化的吧？应当没什么道行啊？怎的这么快就能口吐人言？”任老望着阿羽，嘴里嘀咕着。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出口，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阿羽点着那圆脑袋，将它那日，所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任无常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想，我的面色，应当也好不到哪去。
“阿羽，你真的看清了？”这句问话，是我最后的挣扎。
阿羽笃定的点头：“主人，我们鹊羽金的眼睛，就算是在漆黑的深夜里，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
“好，我知晓了，阿羽，你这几日盯紧了苏易，他一定会送“鲛人”出府的，到时候？”我又看向任老，在任老的耳侧，低语了一番。
任老望着我：“这世上，还有其它鲛人存活？”
“总之，她对我很重要，任老，你和小骨，还有阿羽，务必悄悄将她拦截。”我说着，便让任老同阿羽一起走。
“丫头，那你打算？”任老看着我。
“你们先走吧，我必须立刻回南海阁。”我不给任老拒绝的机会，便迅速赶回。
到南海阁主殿时，就见徐嬷嬷果真还在这殿门外守着。
“娘娘，放心，肯定还在里头。”徐嬷嬷迎上前对我说。
“你们都退下吧。”我吩咐一声，便用力将门给震开了。
这主殿内，静悄悄的，正当我以为，雪鸢会不会已经悄悄离开时，却见她依旧如昨日一般，端坐在梳妆台前。
“如容，在哪儿？”我直截了当的，开口质问。
她原本失神的眸子，缓缓抬起，看向了我。
“淼淼，你说什么？”她望着我，在那双失了光彩的眼眸里，我已瞧不见她从前的影子了。
“是你杀了云母，对么？”问出这句话时，我只觉得，如鲠在喉。
我希望听到她说不是，我希望，她大声同我辩解，告诉我，一切都是误会！
可是，雪鸢听到我问的这句话时，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我，竟一脸无所谓的问我：“你都知道了
？”
“为什么！”我直接冲到她的面前，将她一把按在了窗框边上。
“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要挟你的？你是被逼的？亦或者？”我看着她，唇颤了又颤，心头一阵阵抽搐。
她却只是笑望着我，似乎对于我如今这般激动的神情，很是满意。
“你说啊！”我斥道。
“是我杀的，她死时，也像你这般，一脸惊愕，不过，却并不恼怒！因为，她清楚，是她欠我的！”雪鸢的话音落，我便觉得，自己的腰上一凉。
垂眸望去，就见一把短刀，已经刺入了我的腰际。
“如容呢？”我只朝着短刀看了一眼，又抬起眼眸，盯着雪鸢。
“自然是杀了！”她脱口而出，说的是那般云淡风轻。
“你不是雪鸢，雪鸢心思单纯，连那些小妖，都不忍伤害，看到路边的乞食者，也总是大方给银两，给吃食，她说过，她今后修习了上等术法，便要抓恶妖，挣银钱，收拢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说到此处，我不禁哽咽。
她却是一把抽出那短刀，并，将我狠狠推开。
“那个雪鸢已经死了！在山海郡，被水卷走的那一刻，她就死了！”雪鸢的手中，紧紧抓着那裹着鲜血的短刀，冲着我怒吼着。
我凝视着她，她则是突然解开了衣襟带，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下。
当她毫无遮拦的立在我的面前时，我看到，她的胸口上，后背上，大腿上，都烙着同一个字。
那便
是“女昌”，胳膊上，还有许多牙印，以及鞭子抽打过留下的伤痕。
“你找过我吗？我被那水柱卷走之后，你们找过我吗？”雪鸢直勾勾的望着我，质问道。
我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却笑了，眼泪蓄在眼眶里，倔强的睁大眼，不让泪水流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