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里,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皆望向我。
萧啓烨那细长的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
看似无意,其实,是用鲛文写了清芷二字,我看的真切,指头落下的每一个位置,鲛文简练,旁人还瞧不出端倪。
这鲛文,还是我带着萧啓烨逛帝宫时,他主动问我的。
说是,想好好学习,关于我的一切。
如今,这一幕?
我用力在供词上画押,萧啓烨望着我,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同那徐将军拿着供词,起身离去。
他们一走,巫国院弟子眼里的愤恨,便再也无法掩盖。
“你这下贱东西!”沈流觞怒斥一声,抓起一侧的刺鞭,朝着我的身上狠狠抽打而来。
我咬牙隐忍,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可恶!”沈流觞仿若失控了一般,挥动刺鞭,不断抽打。
那刺鞭每一次落下,都要带走我的皮肉。
“流觞!流觞!你冷静点!她若死了,我们也得陪葬!”鹤首从刑房外走了进来,快速上前,一把抓住沈流觞的手腕。
沈流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鹤首,唇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你别以为,师父不知,你私下偷偷投靠了其他皇子?师父念及师徒情分,没有处置你,如今师父有难,你却冷眼旁观?”沈流觞当着师兄弟的面,直接揭了鹤首的短。
鹤首的脸上当即青一阵,白一阵,张着嘴,有些哑口无言。
半晌才道:“别仗着师父疼爱你,便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哼,你?”沈流觞似还想说什么。
鹤首当即心虚,冲着沈流觞呵斥了一声:“总之,她若死了,整个巫国院都脱不了干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抛下这句话,鹤首转身离去。
沈流觞鄙夷的瞥了一眼鹤首的背影,示意其他师兄弟都退出刑房。
“师姐?鹤首师兄说的,也颇有道理,万一?”其余人,则担心被牵连。
“鲛人,哪里是那般轻易便能死的?路上押送的那数百鲛人,分明是有人,悄悄动了手脚!”沈流觞说罢,目光又望向了我:“你在包庇,毒杀你同族的仇人!”
数百鲛人,死在了押送途中。
这句话,不断在我的脑海之中盘旋,这段日子,连日的拷打折磨,虽让我的神志,变得有些混沌,但我知晓,沈流觞说的没有错,悄悄动手脚的,想必就是他!萧啓烨!
不过,如今我的处境,根本没得选。
“别说,我沈流觞不给你机会,只要你愿意,同我到皇上面前,说明真相,我便放你一马!”沈流觞那上扬的眸子里,写满了杀气。
我没有言语,她见我如此,手中的刺鞭狠狠朝着地上一甩,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地面的石砖,瞬间抽的稀碎。
“不识好歹!”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四个字后,开始如同发了狂一般,抽打我。
那刺鞭一次次落下,又高高扬起,我只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一开始,以为是出了一身虚汗,后来才知晓,原来是被抽的鲜血淋漓。
昏厥之际,隐约瞧见,那些巫国院弟子大叫着,纷纷上前,将沈流觞死死拉住。
还有人冲过来,解开我身上的镣铐,而他解镣铐的手,颤抖个不停,我想此刻自己的样子,应是极为骇人的吧?
“师父往日,待我们不薄!若是没了师父,你们以为,这巫国院还能安然无恙?”沈流觞呵斥一声:“如今,我们必须让这鲛人,亲口说出真相,洗涮师父的冤屈!”
“可是,师姐,她,她,她好似?”替我解开镣铐,将我放下的男人,说起话来,一个劲儿的磕巴。
此刻,我的鱼尾,已然显现。
沈流觞撇了我一眼,淡漠的吩咐了一句:“取,玄钳来!”
“师姐?你?”这些人,看着我如今的模样,都开始犹豫。
沈流觞便亲自到刑具前,取下一个长柄的黑色钳子,将钳头用火烧的通红,然后,夹住了我尾部的鳞片。
“呲!”的一声轻响,鳞片被拔起。
猩红的血肉,露出半拳大。
“呃!”拔鳞,对鲛人来说,比剜肉要疼数倍。
“我还以为,你哑了?”沈流觞的嘴角得意的高高扬起,对于我的反应很是满意。
并且,说话间,就又拔下了一片鳞。
我发出一声惨叫,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最后混混沌沌,失了意识。
“三皇子,依照沈流觞的性子,这鲛人,若再留在这,没准,真的会被折磨致死!”
迷迷糊糊间,我好似听到了,之前替我把过脉的,南淮的声音。
“哦?”紧接着,便是萧啓烨不冷不热的回应。
“三皇子,救是不救?”南淮询问着。
“若是救了,岂非帮了那沈流觞?”萧啓烨冷冷的说着。
“可,她万一死了?”南海欲言又止。
“那便是她的命!”萧啓烨的这句话,好似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听的并不真切。
不过,我却又感觉到,有人俯下身,将我的乱发抚到一侧。
“我又怎么可能在乎?”他这话,好似在同南淮说,但语调极轻,又似自言自语。
“噗!”
当我清醒时,却依旧在刑房里,萧啓烨和南淮,就好像是一个梦,是个错觉,是否真的来过,我亦不知。
只是,这热水,当头淋下,本就还未痊愈的皮肉上,冒出了白烟。
肉好似被烫熟了一般,变得愈发惨白。
见我睁开眼,沈流觞微微垂下眼眸,目光阴冷的盯着我。
“将你藏匿在国巫府的人,是三皇子吧?”沈流觞一字一顿的问道。
见我没有吭声,她又轻笑了一声:“他是不是对你许诺了什么?所以你才帮他污蔑我师父,对么?”
沈流觞将语调放的极缓,就好似怕我听不清一般。
见我依旧没有言语,她又道:“他应是许诺会放了你吧?”
沈流觞冷笑着,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猜对了。
“你信不信,若是我师父被治罪,别说是三皇子,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了你!”沈流觞说到此处,又突然顿了顿:“不过,若你肯说实话,我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少吃些苦头!”
见我不为所动,她便命人燃起了炭火,将钳子烧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