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还是那高公公,亲自来颁圣旨,看来萧啓烨心情好了,他也被赦免了?
不过,罪应是没少遭,他的唇上一片结痂,那嘴皮子好像都不见了,牙花子直接暴露在外。
任无常告诉我,所谓的“红雪”,就是在这寒冬里,让人将唇贴在冰块上,当唇冻在冰块上,再一遍遍的撕下,直至,两片唇血肉模糊,待伤好了,唇却不可能再长出,牙花子只能露着,滑稽异常。
我看着那高公公,只觉大快人心。
而圣旨之中,萧啓烨不仅仅大肆封赏泉月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宫人,还让泉妃入住“南海阁”。
“南海阁”是泉月宫主殿,曾经住着的,亦是萧啓烨的“挚爱”之人。
泉妃跪着,就连接旨的力气都没有了,由徐嬷嬷代为接旨。
我则是扶着泉妃站起身来,这个高公公,嘴都成了这副样子,却没有半分收敛。
居然到泉妃面前,张口含含糊糊的说着:“贵,贵,妃娘娘,大,大喜,奴,奴才也斗胆,向,向贵妃娘娘求个恩典,沾沾福气。”
“淼,淼。”泉贵妃在我的耳畔低低的喊着我的名字,她此刻十分疲惫,不想多言。
“高公公,我们娘娘,身体不适,需先回寝殿歇着。”我说罢,也不等这高邑反应过来就已经扶着泉贵妃回寝殿了。
回到寝殿内,徐嬷嬷就命人送了热水进来,让泉贵妃好好洗漱,一会儿换吉服,迁新殿。
“我累了。”泉贵妃目光空洞,淡淡的说着。
“那就卸了这脸上的妆容,好好用花瓣洗脸,再歇息,今夜皇上还要来见娘娘呢!不可太过马虎。”徐嬷嬷说完,就让人去准备花瓣水。
泉妃却是直接躺在了床榻上,她闭着眸子,但是那眼睫却是一个劲儿的颤个不停。
此刻,我再度瞧见她的胸膛口泛出了一道幽蓝色的光。
“奴婢亲自替娘娘洗漱。”徐嬷嬷说罢,示意那些端铜盆进来的宫女全都退下。
而她拧了布块,在泉妃的脸上一遍遍仔细的清洗,当妆容全都被清洗干净,露出泉妃那张素白的脸时,我和徐嬷嬷都瞪圆了眼。
泉贵妃的脸上,居然长出了不少斑,这些斑,有些像老人斑,我记得,村子里许多老人都有这样的褐色斑点。
并且,她脸上的皱纹又添了数道。
仅仅只是一夜而已,却生生老去十几岁。
泉贵妃若是照镜,只怕是要被吓的昏死过去。
“嬷嬷,我好累,你们都退下吧。”泉贵妃没有睁眼,虚弱的躺着,不多时,就又没了声息。
徐嬷嬷盯着泉贵妃看了许久,然后,居然伸出手,试探她的鼻息。
因为,此刻泉贵妃的样子,就好似行将就木的老者。
“嬷嬷,让苏副使想想法子,救救娘娘吧。”我压低了声音,对徐嬷嬷说。
徐嬷嬷却面色严肃,没有回应我,就急匆匆的朝外走去,想必这就是要去报信儿了。
徐嬷嬷一走,任无常就偷偷摸摸入了寝殿。
当他看到床榻上的泉贵妃时,也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替其把脉。
“这衰败的速度,太快了,只怕,我们要先下手了。”任无常将泉贵妃的手放下,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
“什么?先下什么手?”我不解的看着任无常。
“其实,此事,妖凰大人,本是想先瞒着你的,毕竟你和这丫头走的这般近?”任无常说着,微微咳嗽了一声:“可是,这东西,妖凰大人亲自动手取过,压根就无法取出,只怕,需丫头你自己动手。”
“任老,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被他这话绕晕了,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丫头,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为何,她同你长的一模一样?”任无常指着泉妃的脸问我。
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只是,她的身上除了有一条蛊蛞蝓外,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面皮也是如假包换的真面皮,所以,我只能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一种缘分。
就好像,我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莫名觉得亲近,应是我们两人有缘。
“是那苏易的把戏,她的胸膛里,有鲛鳞,若君上没有猜错,上头定有“仿容之术”,让泉贵妃的容颜,同鲛鳞主人长的一模一样!”任无常说着,就示意我可用短刀,划破泉妃胸口的皮肤,然后,将我的手心也划破,血水交融其中,那鲛鳞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就会立刻从其体内抽离。
“主人的召唤?”我听任无常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抓住了重点。
“嗯,那,那那玩意儿不是鲛鳞么?你也是鲛人啊,自然是可以一试。”任无常立刻催促我快些动手。
“取出鲛鳞后,她会如何?”我盯着泉贵妃衰败的面容,问任无常。
“丫头,就算你不取,苏易也是要取的,他们取,那可就是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泉贵妃性命不保不说,尸血还极有可能污了那鲛鳞。”任无常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而是绕了一大圈。
“取出来后,她就会死吧?”我看着任无常询问道。
任无常的唇颤了一下,避开我的目光,将视线看向了屏风后的方向。
“快些动手,免的被人发现。”任无常侧过身,背对着我。
我则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往下沉去。
任无常见我半晌也不再言语,这才转过身,看向我。
“丫,丫,丫头,你,你为何这般盯着老夫瞧?”他被我这神情给惊着了,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着打扮,嘴里嘀咕着说:“没有什么不妥啊?”
“出去吧。”我沉默片刻,示意任无常出去。
他和白君染之间,有许多事瞒着我,而这些事就算我开口问,他们也不会回答。
“那你,赶紧动手,老夫去守着门。”任无常以为我要对泉贵妃动手,连忙转身,快步出了寝殿。
他一走,我便给泉贵妃倒了热茶。
“喝一口吧。”方才,我瞧见她的眼皮子在发颤,就知她应该没有睡熟,必然也听到了我和任无常的对话。
听到我这么说,泉贵妃立刻睁开了眼眸。
我则俯身,给她喂热茶。
“原来,我的身体里有鲛鳞?”泉贵妃说着,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舅舅是施了术,才让我生得这番好容颜?”
“莞儿,喝口茶暖暖身吧。”我看着她发紫的唇,柔声说着。
泉贵妃却是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呆愣愣的盯着窗外,目光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