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将祭祀的火全部熄灭。
沈流觞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身上的皮肤大都被烧的焦黑。
她替北莽求来了雨,北莽王很是高兴。
所以,在大臣提出,要带奄奄一息的沈流觞回盛京医治时,莽王爽快答应了。
“这圣女也是福大命大,一路颠簸,回到盛京居然还有气息,当时先皇让御医替她医治,都无起色,被烧后的皮肉和衣裳粘在一起,她每日都生不如死。”徐嬷嬷说完,眸子里居然还生出了几分同情。
这可和往日里的她,不大一样。
“后来是,大国巫救了她,也不知怎的,居然因祸得福,得到了大国巫的喜爱,收她入巫国院,还让众人尊其为圣女。”徐嬷嬷说完,将视线望向了我:“如今,圣女也得皇上赏识,在这宫中那就是半个主子,不得怠慢。”
我微微垂着眸子,没有应声。
“嬷嬷,这雪只怕是要下一整夜,您回去歇着吧,此处就由我和红梅守着。”任无常开口,要支走徐嬷嬷。
徐嬷嬷缩了缩脖子,嘴里嘀咕着,年岁大了最是怕冷。
有任无常同我一道在此处呆着自然是最好的,说罢,还将任无常叫到了一旁,十分严肃的同他叮咛着什么。
任无常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徐嬷嬷说了良久之后又回过头撇了我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丫头,这老婆子走了,你也回下林院休息。”任无常看了一眼长安殿厚重的门,让我抱好汤壶快些走。
“任老,你如今身体还虚,留在此处太过危险,你回?”我这话还未说完,任无常就突然凑到了我的耳畔,低语道:“妖凰大人在等你呢。”
我一听,当即眸光一凌,这几日大寒,我正惦记着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来寻我了。
“可?”我依旧不放心的看着任无常。
“诶,放心吧,妖凰大人,昨个又送了老夫一枚妖丹,你没发现老夫今个儿,说起话来都中气十足了么?”任无常说着,轻轻将我朝前推了一把:“快去吧,别磨磨蹭蹭的,一会儿天都亮了。”
“那,那我速去速回。”我说完,就立刻赶往下林院。
这雪确实愈发大了,地上的积雪已经没到了我的小腿肚上。
我一路吃力的朝前奔跑着,直冲下林院。
一入院,我就发现,今日这院子里倒是静的很。
想必是因为天儿冷了,大家都躲在被窝里了。
“君上。”我立在屋门前,轻轻的唤了一声,这才推门入内。
结果,一踏入屋内,就感受到一股子寒气袭来。
这种寒气,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彻骨,让我连打数个激灵。
“君上?”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着,将坐在木桌边上,那高大的影子照的清清楚楚。
“君上?”我走上前去。
白君染抬头来,我这才发现,他手中杯盏里的茶水,已经成了冰块儿。
“君上,来,这个给你。”我连忙将手中的汤壶递给了他。
他却摇头,并不肯接,我便是一把将汤壶塞到他的手中。
结果,只是片刻,那汤壶就冒起了“烟雾”。
我伸手一摸,汤壶居然顷刻之间就化作了冰坨。
我想到之前,白君染觉得冷,抱着我就能好些,于是一把将他拥住。
“噗咚”一声,白君染就好像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的呆愣住了。
良久之后,抬起手就要将我给推开。
“君上,用谁的肉身,都不重要,我阿奶说,容貌,只是皮囊罢了,住在皮囊里的灵魂才是最可贵的。”他身上那寒凉的气息不断涌出。
我微微发颤,双手却将他拥抱的愈发紧。
“阿淼?”他低声呢喃般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身上的寒意,渐渐消退。
可却还是抬起手,再一次果断将我推开。
我看到他的眸色泛着雾蓝色的光芒,他凝视着我,似有话要对我说。
“阿淼,事情有了变数,那沈流觞绝对不能再留了,早些了结吧。”白君染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什么变数?”我的计划都还未实施。
“总之,你放心,鲛珠本君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你拿到,但是,你必须解了心结,立马离宫!”白君染眸色微沉,十分严肃的同我说着。
这口吻,略带命令,并非是同我商量。
“君上,是不想让我手染鲜血,所以才如此急切对么?”我同他的目光对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绝不可能让你泄愤,反而,会让阿淼你,成为和沈流觞一般歹毒的人。”白君染抬起手,替我缕好耳侧的发丝。
“君上明知,我阿奶死的那般?”我说到此处,恨意当即涌上心头。
指缝之间瞬间长出了蹼,白君染的双手,牢牢搭在我的肩头。
“正因为你阿奶死的惨烈,她经受那般凌辱,都没有供出阿淼你的行踪,如今,你却要效仿沈流觞?迷失本心?你阿奶若是在天有灵,会如何?”白君染目光肃然。
他的质问,让我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君,今夜就动手。”白君染见我不言语,又接着说道。
“不,我自己动手。”我想,就算不能让沈流觞遭受和阿奶死前一样的痛苦,但是最起码,得由我亲自动手。
“可是阿淼你,不是她的对手。”白君染忧心的盯着我。
“我知晓,她是大术士。”我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时,她那般利落的同白君染动手。
仅凭一张符箓,就让我坐在马车里动弹不得。
那般强悍的术法,我同她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罢了,你想如何动手?”白君染沉眸凝视着我。
“今夜。”我原本确实是生出了“歹毒”的念头。
我想设局,把沈流觞送到高邑那。
高邑那般扭曲又下作的男人,才该是沈流觞的“归宿”。
那种屈辱,一定要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圣女”尝一尝。
但是,如今,我虽心有不甘,可我确实不该沦为和她一般道德沦丧的人。
“今夜?”白君染听罢,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如今,这时辰,她应在巫国院守院,本君?”
白君染想要帮我,将沈流觞从巫国院引出。
“君上,我知道该如何做。”我说完,十分严肃的盯着白君染:“君上,你答应我,一会儿,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相帮!”
白君染剑眉高扬,雾蓝色的深眸里,满是忧色。
“好。”他最终,还是应允了。
而我则是立刻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如今这时辰,需立刻动手,否则,一会儿,天若亮了,想青天白日动手,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