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再听，侧过脸，继续瞧着萧啓烨和泉妃。
此时，萧啓烨已协着泉妃入了泉月湖中的亭子，而那戏台，也搭在湖面上。
这般大的戏台，不消一日就建好了，还真是厉害。
我盯着那戏台，戏台上，已经立着戏班的班主们，他们先是给萧啓烨行礼，萧啓烨示意开始后，锣声起，戏台之上，便开始表演。
听着戏曲声，我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唱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瞧着萧啓烨腰间的哨形翡翠，心中想着，有没有什么由头上前。
“嬷嬷是否该奉茶了？”我盯着萧啓烨和泉妃，她们面前都摆着杯盏，不过如今寒冬夜凉，那杯盏里的茶水，只怕早就凉透了，我想借着奉茶的由头，接近萧啓烨。
“嗯，你倒是机灵。”没想到高公公却先应了一声，转而让他身后的小太监前去奉茶。
我轻咬着唇，思索片刻，忙又说道：“娘娘穿着单薄，我去给娘娘披个披风？”
徐嬷嬷那略微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我的脸。
“娘娘之事无需你操心！”徐嬷嬷话落，就示意我去院子里守着就好，不让我在这待着。
泉妃此刻，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目光不住的朝着这边瞧着。
不多时，就见她遥遥冲我挥手，示意我过去。
徐嬷嬷见状，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晦暗，不过也无法阻拦。
我连忙快步朝着那亭子走去，亭中萧啓烨正端着杯盏，盯着那戏台上的人。
“你可听懂了？”正当我想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那哨形翡翠时，萧啓烨突然开口问道。
“臣妾愚钝，这戏臣妾从未听过。”泉妃对于萧啓烨的突然提问，有些紧张，并且，目光求救一般的看向我。
我的心思只在那哨形翡翠上，压根就没有听戏。
此刻，抬起头朝着戏台上望去，想凭借戏子的穿着，探究这是哪一出戏时，赫然发现，这台上有漂亮花旦，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裳，同鲛蓝裳极为相似。
“这是他们新编的戏，叫“诛南海”。”萧啓烨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听了则突然有种浑身发僵之感，喉咙口，也似梗着刺一般难受。
“来，给爱妃说说戏！”萧啓烨喝了一口茶水，语调淡漠的说着。
此言一出，方才在戏台上鞠躬行礼的老班主，就被人带到了亭中。
这老班主忙俯身跪下，低着脑袋，回着话。
“回皇上，“诛南海”乃是根据，十多年前的南海鲛族，被火凤凰所灭，改编而成的新戏文。”老班主垂着头说着。
“南海鲛人？被火凤凰所灭？”我愕然的看着老班主。
泉妃则是微微低咳了一声，提醒我礼仪。
在皇上面前，是不可以随意插话的。
可我，已然顾不得这些：“这戏文，都是胡编乱造的！”
老班主听到我如此说，立马摇头。
“当年的凤诛南海，流传甚广，草民这戏曲，虽改编多次，但是，故事脉络还是依当年的事？”班主的话还未说完，泉妃亦是点了点头。
“儿时，确实听过一出，南海劫，大抵和今日的戏，异曲同工。”泉妃说着，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让我别再出言询问。
“到底是凤凰诛南海，还是火凤凰，此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的声音发着颤。
之前，任无常就曾同我说起过，白君染是凤凰一族绝无仅有的火凤凰。
照这戏班，班主之言，岂非就是白君染灭了鲛族？简直一派胡言！
“草民指的就是火凤凰，在圣上面前，草民绝不敢胡言乱语。”班主俯着身，声音之中虽带着颤，但是，语调笃定。
我听了则是轻哼一声，这般缪言，我自是不会信的，因为当年灭鲛人一族的，是萧啓烨！如今这些人，编些戏文就颠倒黑白了？
“南海结界，最怕的，就是天火，天火一般指的是雷电，不过，还有一种火，却同天火一般无二，可焚封印，那便是凤凰火。”这班主说完，还哆嗦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本话本。
他捧着话本，说这是他的师父十多年前，亲手绘制的，当年他的师父，可是亲眼见过，鲛入皇城的。
“皇上，草民绝无半句虚言。”班主说着，还朝着萧啓烨俯身重重叩首。
萧啓烨则是命人，将这话本递给了泉妃。
泉妃忙双手接过那话本，摊开仔细瞧了起来。
我的目光亦是垂着，死死盯着话本。
这话本已经泛黄，一看就知晓确实有些年头了。
话本的第一页，画着的就是一只双翼裹着火焰的凤凰。
画工了得，细节处都勾勒的十分仔细，应该是真的亲眼见过火凤凰才能画出这般画作。
我是见过白君染凤灵的，话本之中所呈现出的火凤凰模样，同白君染一模一样，我盯着泉妃翻动的话本，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白君染躲闪的神情。
他确实有事瞒着我，那此事会不会就是话本之中所描绘的“诛南海”之事？
若真是如此？我又该如何？
“红梅？红梅？”泉妃开口，连唤了我数次。
我这才恍惚的回过神，话本她已然瞧完，而我则是呆愣的看着泉妃。
“替陛下添茶。”泉妃提醒我。
我恍惚的抓起茶壶，就朝着萧啓烨的杯盏之中添置。
目光却是依旧盯那话本，只听“啊！”的一声叫，泉妃花容失色的站起身来，拿着帕子就朝着萧啓烨的衣袍上擦拭。
原是我走了神，让那茶水溢出，撒在了萧啓烨的身上。
“娘娘，让奴婢来！”我说罢，直接抓过泉妃手中的锦帕，侧过身，以背挡住身后那些宫人的眼，双手则是假意替萧啓烨擦拭茶渍，但却迅速扯下了他那别在腰间的哨形翡翠，并迅速指尖一弯，抛入袖中。
“红梅，你不必在此伺候了。”泉妃见我这般冒冒失失，担心我再出差错惹怒萧啓烨，于是开口让我退下。
萧啓烨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的望着前方的戏台。
我赶忙俯身，退出亭子。
“冒冒失失！回去好生反省！”徐嬷嬷盯着我，面色阴恻恻的。
“是！”我低垂着头，忙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
一开始脚步平缓，待那些人瞧不见我时，我便开始急速奔跑了起来。
一路朝着泉月宫外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去寻白君染。
那戏文，是真是假，先不论，如今，我只想先见到阿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