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妃因为太过于紧张,居然,拨断了琴弦。
稳健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着亭子逼近,我这心,居然“嘭嘭嘭”跳的飞快,下一刻,仿若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娘娘!”徐嬷嬷开口。
泉妃这才哆嗦着站起身,但是,不知腿软还是何故,居然“噗咚”一声跌跪在地。
“臣,臣,妾,给皇上请安!”泉妃的声音都是发紧的。
我梗着脖子,身体亦是僵直,不敢动弹分毫。
“抬起头来!”低沉,极具压迫感的男人声音传来。
我紧张的盯着泉妃,泉妃垂着头,肩膀颤个不停,迟迟也不敢抬起头。
“朕就这般可怕?”他的声音,阴冷至极。
此言一出,泉妃直接缩起了脖子。
“娘娘!”徐嬷嬷急了。
泉妃的脑袋无法自控的点着,缓缓抬起头来,但眼皮子却是低垂着的,不敢同皇上对视。
“苏副使真是费心了!”他这声音阴恻恻的,半点也不像是在夸奖。
“为何不在后亭梅阁,却在此处抚琴?”皇上说着,居然一拂袖,坐在了泉妃先前坐的木椅之上。
我惊的缩着脖子,加之他的个头极高,故而,根本就瞧不见他的面容,只是看到一角绣着龙纹的玄色衣袍。
“回皇上,娘娘身体抱恙,故而才?”徐嬷嬷不等泉妃开口,就替其说话。
“朕问你了?”皇上的声音不怒自威。
“奴婢知错,还请皇上责罚!”徐嬷嬷“噗咚”一声跪下。
四周寂静的可怕,我只能听到徐嬷嬷“咚咚咚”的磕头声。
“胍躁!”皇上的语调之中,透着一股子淡漠。
“来人啊,将这老嬷,拖去司隶库,仗责五十!”一个尖利的声音,当即传来。
不用看,就知晓是太监的声音,在宫里待的这几日,每每听到公公说话,我就觉得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又尖又细,好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一般。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一听仗责五十,徐嬷嬷当即求饶。
她的年纪本就大了,再打个五十大板,想必是小命儿都要丢了。
“皇,皇,皇上,饶了嬷嬷吧!”
而就在这时,泉妃磕巴着开了口,为徐嬷嬷求饶。
“过来!”皇上的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
“娘娘!皇上让您过去!”那尖细的声音,提点着泉妃。
泉妃没有起身,而是朝着那龙靴边爬去。
当她跪在皇上靴边时,对方蓦然伸出手,那手指细长,让我想起了白君染。
他挑起泉妃的下巴,开口道:“方才的曲子,是你唱的?”
泉妃的唇,剧烈的颤抖着,那脖颈僵硬的仰了许久,也没有吭出一声。
我不由闭眼,想着,完了,泉妃心虚,不敢对皇上说谎。
“再唱一次,若是唱的好,朕封你为皇贵妃!若是唱不出?”他说到此处,细长的指尖,在泉妃的下巴处把玩着:“朕,便亲手杀了你!”
此言一出,我的心陡然提起。
之前,我就知晓,这个法子极容易被拆穿。
但是,我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之快。
“噗咚!”
正当我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
“娘娘?娘娘?”很快,徐嬷嬷的叫喊声响起。
我这才知晓,泉妃昏厥倒地。
她胆子小,这是直接被吓晕了,不过这也好,晕了就不必唱了吧?
“皇上,娘娘身体孱弱?”徐嬷嬷正好,借着有病想要躲开这一劫。
亭中一片寂静,我咬着唇,等待着皇上的回应。
“明日,朕再来,苏氏满门,哦,不,还有薛氏,是死是活,皆由她。”皇上的声音不急不缓,此话落,那玄色袍子,在我的面前消失无踪。
很快,脚步声不断响起,应是皇上带着他的随从离去。
“回寝殿!这些,通通搬回去!”听的出,徐嬷嬷的声音里,也带着颤。
皇上只来了片刻,但那片刻,已是生死之间。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在山海郡,远远瞧见他时的情景。
他那阴鸷的目光,牢牢烙在我的脑海之中。
被那般阴冷的目光盯着,泉妃吓的昏厥,也是必然。
“快些!”徐嬷嬷催促着。
我感觉到自己又被人抬起,一路送回到了泉妃的寝殿。
一入寝殿,徐嬷嬷就屏退了所有宫女,寝殿之中,就只剩下我和徐嬷嬷,还有昏厥不醒的泉妃。
“哗啦!”一声,徐嬷嬷俯身,将这隔板给推开。
“来,出来吧。”徐嬷嬷的声音,温柔之中带着些许讨好,让我有些恍惚。
这嬷嬷是被吓坏了么?怎的突然对我这般温和?
之前,因为我执意讨要凤头钗,她对我态度恶劣,刻意为难,如今却又这般?
见我迟疑,她主动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从长柜之中,缓缓拉出。
一边拉拽,还一边关切的说着:“小心。”
我忙推开她的手,自己爬了出来。
徐嬷嬷见我出来,又拿一个披风替我披上。
“嬷嬷,这娘娘寝殿里暖和,用不着这个。”我忙推辞。
她却是执意要替我披上,还替我将这披风带系好。
“嬷嬷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好,无需这般。”我盯着她,她这举动,摆明就是有事儿,要让我帮忙。
“皇上方才说的,你可都听到了?”徐嬷嬷嘴角的笑,瞬间淡了下去。
“嗯。”我点头:“可是,若是在皇上跟前唱,离的那般近?”
除非皇上是个傻子,否则,在他面前弄虚作假,他怎可能不识破?
“皇上睿智,无论我躲在何处,只要细听,就能知晓,歌声不是从娘娘口中所出。”我回想着今夜,皇上那说话的声调,他必定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徐嬷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说法。
这让我愈发疑惑,她既懂,为何还这般和善的看着我?
“声音能立刻识破,但是,容貌就?”徐嬷嬷欲言又止,转身从泉妃床榻边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白色木盒。
这木盒极薄,徐嬷嬷双手捧着木盒,走到了我的面前。
“此乃,寒木,若是将皮肉至于其中,可保其不腐。”徐嬷嬷说完,打开木盒,我一眼就看到了木盒里躺着的面皮。
不过,虽知晓那是什么,但还是装出一副狐疑的神情。
“嬷嬷这是何物?”我问着,盯着那面皮,心中已然猜到,徐嬷嬷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照娘娘的脸,所制的面皮。”徐嬷嬷看着我,一脸严肃的说:“皇上,既要听思南谣,那便由你贴着这面皮,唱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