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慈烽于琴岛书院发表他的演讲时,京城里关于他身份的危机,已经悄然而发。
揣着杨文岳书信的家丁李刚,此刻已经进了京城。
跑的人困马乏的他并不急着投书,打算先找家客店梳洗、休息一下再去。
毕竟杨文岳是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的督抚。
能收他信的人,自然也是朝廷大员。
蓬头垢面的去,不但失了礼数,只怕连大员的门进不去。
牵着马在熙熙攘攘的京城大街上走时,只觉腰间一动,下意识用手去拍自己的钱袋。
早年走的江湖的李刚却并不低头查看,眼神锐利的眸子,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果然一个身形瘦小,衣衫褴褛的小家伙正往人堆里钻去。
“呔,小贼哪里跑!”
他厉声断喝,吓的周遭行人纷纷躲开多远。
尤其看到他马上,还带着兵刃和盔甲包袱,这一次连那小贼要钻进去的人群都一下子散了。
兵爷在官爷那里上不得台面,但在百姓这里,只敢背后骂几句“丘八”。
尤其穿得起盔甲的兵爷,砍你个寻常百姓只当白砍。
要钻的人群散开,那偷儿一时慌了神。
懵哔的站在那儿,眼神四顾不知该往哪里逃。
猛听“腾腾”脚步声,脖子一缩、小腰一弯,仿佛要化成老鼠精般,朝熟识的小巷钻去。
然而他跑的快,又哪里比得过常年习武,又常年战阵厮杀的李刚。
才一动腿迈步,就被后面赶来的李刚,一把揪住后背衣服,顺势就把他小小的身形拎起来。
脏脏小脸上洋溢起可怜兮兮的讨好笑容,小脏手递过来的恰是李刚的钱袋,
“嘿嘿,大……大爷,你功夫真好,只一步就抓到小的。大爷您行行好,小的也是没饭吃,才无奈做贼的!”
“哼!”
冷哼一声,劈手从小脏手里夺过钱袋,掖在腰间。
目光紧逼着那小贼,李刚冷笑说,
“没饭吃,没饭吃你特么还跑那么快!”
感觉事有不妙的小贼,脏兮兮小脸上的讨好笑容不见。
换了付要哭般的凄惨模样,大拍李刚马屁,
“大爷,求求您饶了小的。以后小的长点眼,看到您这么英俊伟岸的大爷,就躲远点!”
听他一口一个大爷,一口一个英俊伟岸,李刚的怒火似乎消了些。
把手里的小贼放下,笑道,
“没想到你倒是个嘴甜的小贼,哼哼……”
听他口气转缓,那小贼又是低头弯腰,一付想快快溜走的老鼠模样。
突然收起笑容,李刚怒喝,
“特么就算是个嘴敌的小贼,老子也不能饶了你。最讨厌你们这些小贼,肮脏的便如茅厕的老鼠一般!”
说话话李刚扬起手,想一巴掌打掉这小贼满嘴的牙。
“哼!”
围观的人群之中,响起一个低而不满的冷哼!
接着一只同样肮脏乌黑的小手,曲起的中指间夹着个石子,“嗖”的一下向李刚弹去。
那布满老茧的大手才要落在那小贼脸上,抓着小贼背心衣服的,那条胳膊的臂弯处突然一麻。
胳膊竟使不出半分力气,李刚不由破口大骂,
“小毛贼还有同伙,出来……特么让爷爷……”
叫骂声中一眼看到一个纤巧身影,以近乎诡异的身法,在人群里左绕右绕,眼看要失了踪影。
心中一急,在抓住那小贼的屁股上猛踢一脚,
“滚你娘的吧!”
骂了一句,从自己马背的刀鞘中抽出刀来,追着那纤巧身影疾奔而去。
“你是哪家的官差,好不晓事。大街上舞刀弄枪,伤了寻常百姓看你如何交待!”
听到对方言语,李刚心下大骇。
说话之人,竟不知何时离他如此近。
本着江湖上的规矩,先下手为强。
曲起胳膊,手肘急向那说话之人的脸上捣去。
那人似未料到他突袭,被那一肘逼的跳开一步。
用手中鲨鱼皮刀鞘,指着他低喝,
“锦衣卫办事,寻常人等退散!”
仗着督抚杨文岳之势,李刚哪把锦衣卫看在眼中。
一压崩簧信手甩脱刀鞘,手中长刀向那锦衣卫斩去,嘴里还高声叫骂,
“呸,阉党余逆,安敢如此嚣张!”
对方只把手中鲨鱼鞘向上一甩,那长刀已经甩出半截在外面。
却不是锦衣卫常用的绣春刀,却是柄黑身雪刃的镔铁刀。
“呛啷”金铁交击鸣响,接着李刚的刀头发出掉落地面的金属撞击声。
大惊失色下,李刚连连退了几步。
收了脸上的嚣张,抱拳施礼,
“阁下好刀、好身手。适才在下孟浪,还请大人勿要见怪!”
那人并不在乎他低头,目光只向人群中急扫,
此刻哪里还能看到,刚刚那个弹石子的纤巧身影,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溜滑的小狐狸,她到底从哪儿学到如此顶级轻功?”
是的拿着鲨鱼皮鞘镔铁刀的,恰是奉了崇祯命令,抓捕自已逃家丫头的夏云龙。
怀着郁闷的心情,夏云龙摇了摇头。
不再与李刚多话,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断刀。
心有余悸的李刚,大悔适才抢先攻击,
“也是人家不愿意计较,只削了刀头警告。今天真险,特么差点就把命丢了!”
带着此样心情,李则也不敢多留。
回身找到自己马牵着,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他与夏云龙都没有觉察到,在某处屋顶的瓦脊之后,露出两点漆黑却明亮如星光般的眼眸。
“哼,都怪你!害的我差点被老爹抓回去,需是饶你不得!”
心中打定主意,悄悄在屋顶上跟着李刚,一直来到他投宿的客店里。
被刚刚这件事一耽搁,原本想下午就去投信的李刚眼见日已西斜,只好无奈住上一晚。
在屋脊上的雪狐狸夏芷媗伏在屋顶上,一直用目光把李刚送进店房。
然后躺倒在屋脊上,想着心事等着夜间好动手,
“芷嫣那丫头进宫十年,该长个什么样儿!”
“哎,你是傻的,她和你是双生,又怎么可能长成其他模样!”
“那也不一定,在宫里伺候别人,肯定小小年纪就已经变成苦瓜脸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