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周芷青忙的一层楼爬上爬下的好几次。脸盆、毛巾、抹布、洗洁精，想到的看到的，用得着的都买了。
回来先用洗洁精仔细的擦一擦，门框、窗户，床架子，还有墙上打的带不走的两个小柜子。
60多平方的一室一厅，看房子的时候还觉得小了点，毕竟印象里城里房子都是大房子。结果光是跪在地上里里外外的把地擦干净，周芷青就累的想骂娘。
城里头干净，这要是天天打扫干干净净的再出门，她怕不是要累死！
等收拾差不多了，才有下楼去菜市场，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和菜刀菜板。割了一斤猪肉，挑了颗新鲜的白菜和豆腐，又拿了两把挂面。
大包小裹的拎着东西往回走，在拐角顺着窗子看一户正在做饭的人家。
乡下做饭是用土灶，可在村里还从来没看见柴。二房东提过一嘴煤气罐里头还有半下的气，周芷青也听不懂。
好在人聪明，就抿着嘴垫着脚，顺着窗子往里头偷瞄的了一眼，就看见里面的女人刚将菜放进锅里翻炒几下，有去拧那按钮来调节火的大小。
动作十分利落轻松，甚至炒菜的空挡还能用抹布去擦灶台上喷过去的油。
看着下面跟出租屋里一样的煤气罐，周芷青多少明白了些。
又去附近的小店买了火柴。
拿着火柴，周芷青瞧见了柜台角落里放着的亮晶晶的首饰。有的是塑料，有的是玻璃，但花样很讨巧，耳环，戒指手链都有。
老板娘拿着扇子扇的很快，但脸上依旧有汗，抓着大花衬衫擦了一把脸，侧目看了一眼周芷青，便觉得这丫头怪好看的：“这都小玩意不贵，就这耳环，卖的可好了，好多学校里小姑娘都过来买这个。”
周芷青笑一笑，侧头给老板娘看：“我连耳眼都没有，带这个也没啥用。”
老板娘凑过来仔细一看，不禁哎呦一声：“你这妈也不知道咋想的，咋不知道趁你小给你穿个耳洞呢？这往后你对象给你买耳环子往哪儿带？还能现扎不成？”
周芷青顺势羞涩一笑，这才说出进来的目的：“我也不挑这个。就是姨，我想跟我对象一块给我爸妈做个饭，就是有点不太会用煤气罐，还不好意思让我对象知道。”
老板娘也没怀疑：“现在小姑娘啊，谁家不捧着当宝。你也是有孝心。别害怕，打开了听见声音，就用火点上。可别放时间长了，那就炸了。而且关火记得关严了，千万别漏气，这东西可不能疏忽了。”
暗自记清楚了，周芷青又将目光落在柜台里。
“谢谢姨，那把这手链给我拿一个吧，看着确实好看，现在学生也是享福，我初中那会儿，都是拿绳子自己编，还带出去臭美呢。”周芷青接过手链，在手腕上比量了一下。
这些珠子确实很常见，看街上人带的，甚至衣服上还有用这些当点缀的，可农贸市场里却买不到。
看一眼柜台，周芷青又半开玩笑的说道：“但凡我那会儿能有这种珠子，那都在班里横着走。”
周芷青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没想到老板娘还真实在。
“你要是还稀罕做就自己试试呗，我听送货那人说，现在他们厂子就招去做的小姑娘呢。听说还能拿材料自己回家做。不仅能赚点钱，还能留点边角料自己坐着带带，我都想让我闺女去，哎……那丫头片子才懒呢，成天往家里一待。”
从那小店里离开，周芷青都难以压制怦怦跳的心。
除了刚买的火机和手链，周芷青手里还多了刚买的本笔，里面记了一串电话。
原来，只要开口问了，困扰她几天的难题就解决了。
真有这么好的事？
那……是不是别的可多问问就成了？
印象里都是梦里怎么样的诸事不顺，一下子这样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暂且压下胡思乱想，先填饱肚子。
回了家，洗干净厨具，小心翼翼的开火做饭。
切一些肉片下锅，炒出油脂，再加入白菜翻炒出汤，添水后下挂面。
等面条煮熟了，不关火，将面条带汤的盛出来，菜留在锅里，再往锅里下豆腐，多放一点盐。
白菜的鲜甜和豆腐的香醇柔和在一起。等焖一会儿再开盖子，就是满屋的飘香。
周芷青离开家多天，终于吃上了一口热乎乎的家里菜。
这第一顿饭，就这么简单有满足的解决了。
下午周芷青更忙。先捏着昨天做出来准备卖的蝴蝶结去了医院。
自打发现出院忘记还人手绢了，周芷青就一直想着有空回去还。另一边也在研究上面的刺绣，自己拿缝衣服的针线尝试过，那线条歪歪扭扭的，活像毛毛虫。到底不该勉强自己。
将手绢还给人家同时，又送了两个蝴蝶结，算是用了她几天手绢的补偿，护士小姐推脱了半晌才收下。
“这还真是你做的！真有这手艺，去摆个摊都能卖不少钱了。”护士确实喜欢的爱不释手，可惜戴着护士帽，上班也不能摘下来试。
周芷青想起上午一开口人家就告诉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道：“我这也就做着玩玩，要说手艺，还是你这手绢上的厉害。那蝴蝶看着就跟能飞出来似得，肯定不便宜吧。”
提起这个，护士看看手绢沉思，周芷青从她眼睛里看见了怜悯。
“这是我朋友送的，什么便宜不便宜，卖不出去不一样吃不饱饭。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买，这不贵的，跟店里便宜的一样。”
听见有戏，周芷青立刻道：“那你不如带我认识认识，您也知道我是个摆摊卖货的，要是不贵，我就直接进货了。”
护士听此言都是一怔，就这么三两句话就给人找到出路了？
周芷青比她更蒙，就这么简单就能联系上会刺绣的？
今天第二次拿到纸条的周芷青出医院，都是迷迷糊糊的，这次是确切的地址。
要不怎么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呢。真的是不开口这辈子都不知道该走那条路。
莫名的觉得，这有点像那本书里宇甜的路。不管遇见什么问题，上嘴皮跟下嘴皮碰一碰，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还是说，因为宇甜被拘留了出不来，所以上辈子都被宇甜抢先的，又回周芷青手里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芷青看地址有些远，也没委屈自己一双走了一天早已酸疼的脚。坐上之前看都不敢看的公交车。
沿路发呆的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眼瞧着不远处一坐快堆成山的垃圾堆，就到地方了。
下了车，再确认一下地址。
听护士小姐姐说。会刺绣的其实是一对母女。父亲是战场受伤的老兵，退伍后下海，就经营了一家废品收购站。别看废品脏，确实能赚钱。
可一家日子刚好起来，当爹的就意外去了。母亲又瘫在了床上，为了治病，家里攒的钱基本都掏空了，政府增发的抚恤金，面对高额的医药费也不顶用。现在是全然不懂的哥哥在学着打理废品站。
母女俩尝试做刺绣去卖一卖，可惜女孩子脸皮薄，出摊头一天就差点被抢了。
要说走投无路，他们还有这么大的废品回收站。
可要说前途光明，他们现在困难的都要没米下锅了。
可以说情况特殊到少见。
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倒不像是垃圾那种恶臭，就是旧物、废物散发的一种气味，很怪。
进了院子，抬眼就看见一个只穿着脏兮兮白色背心的少年站在垃圾山上挑拣着什么，瘦高的身子，后背能瞧见拱起的肩胛骨。
听见声音人一回头，其实长得还真不错，浓眉大眼的，要是在学校里，肯定会有一堆小姑娘追的那种。
就是脏兮兮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乖孩子。
“你来卖破烂？”少年看着有点生涩，往下走搓了搓鼻子，结果脏手把鼻尖蹭黑了，看着有些滑稽。
皮肤晒得发红有些起皮，但也看出来他最近过得很辛苦，在努力支撑起这个家。
“请问是杨先生吗？我是朋友介绍来的，听说你们这卖刺绣。”
杨城明显怔了一下，一想到自家妹妹最近几天那低迷的情绪，当即脸上就是一阵惊喜。
“你是过来买手绢的吧！快请快请！小雨点儿！快出来，有人过来买你手绢了！”
周芷青顺着杨城的目光看过去，就听见一阵叮里咣当的混乱声。才看见一个身穿军绿色迷彩服，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忙不迭的出来。周芷青一眼就瞧见了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她满脸惊喜的跑过来，周芷青也不禁受到感染笑了。
“你慢点，别摔人家身上。”杨城取笑道。
杨雨抬腿就要踢，却被哥哥灵活的躲开了。
“你要买手绢是吧！来来来，你别看这里脏，手绢都可干净了。你随便挑，多买几个，我给你算便宜一点。”说罢拉起周芷青的胳膊就往里走。
周芷青回眸，瞧见的是杨城满怀期待的笑。
屋子就是石棉瓦拼成的简单棚户，里面也很简陋，但收拾的还算干净，地上还有几个散落的盆，就是杨雨刚刚激动之下跑出去造成的。
被拉近了里屋，炕上的老太太看着很是憔悴，但也坐直了半个身子，对着周芷青笑。
周芷青猛看过去只觉得眼熟，一时却又想不出哪里见过。
正疑惑着，杨雨已经宝贝似得掏出来一个干净的木盒，打开里面装了十多条花色各异的手绢，让周芷青自己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