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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风唤雨是种灾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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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风唤雨,上至权贵侯爷,下至平民百姓,谁不盼着拥有这样的神力?

可到了赵柳儿身上,呼风唤雨却成了她的灾难。

赵柳儿祖上,官拜大学士,福泽深厚,可子孙不成器,只顾大肆挥霍。到了赵柳儿父亲这一代,只留有一些薄产,靠着勤俭持家,勉强维持赵氏一家体面生活。

可赵柳儿出生后,赵氏一家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

话说那天,本是皓日当空,赵柳儿呱呱落地,顿时乌云密布,暴雨集注,疯狂冲刷街巷和地面。

赵柳儿使劲哭了一天,暴雨也下了一整天,一天的雨量达到了金华郡一年的雨量,冲垮了河堤,淹没了无数良田。

偏偏赵氏田亩损失最严重,农田尽毁,收成颗粒无收。赵柳儿阿爹赵林浦无奈,贱卖了农田,换了家里几口人一年的干粮,自个儿跑去附近学堂当了个秀才夫子。

苦难的日子,伴着赵柳儿一日日长大了。

四周岁那年,赵柳儿在院子里看到飘挂在半空中的风筝,呀呀学语“风,风……”,话才说到一半,赵氏祖宅就被狂风掀走了一半,成了残屋破壁,赵氏一家连夜搬家,从宽敞大院搬进破旧小屋。

七周岁那年,赵柳儿生病发高烧,日日夜夜哭啼了二天二夜,暴雨也袭了金华郡二天二夜,赵林浦在赶去学堂的途中,栽到了洪沟里,没了。

九周岁那年,赵柳儿为了顶替逃学的弟弟上学堂,女扮男装,刚念到“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学堂瞬间被风刮垮了,学堂不得不罢了整整三个月的课。

赵柳儿长到十三岁,已深刻体会到“祸从口出”的各种滋味。“风”“雨”两字说不得,哭也哭不得。

赵柳儿有些抓狂,人人都说呼风唤雨是何等尊贵的神力,到她这儿,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瘟神”。

每次不留神唤出“风”“雨”,遭殃的总是她或她的家人。

她必须想办法摆脱这样的“瘟神”。十三岁起,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到处寻找各种书籍,看了各种典故,仅看到“鲧窃息壤以湮洪水,女娲积芦灰以止**”之说,并没有找到驾驭或废除呼风唤雨之法。

天知道她有多绝望,绝望到哭也不能哭。

十七周岁,赵柳儿已长得亭亭玉立,柳叶眉、水蛇腰、长秀发,长得玲珑标致,堪称金华郡第一美女。可赵柳儿的阿娘张氏却无法开心起来。虽说家境不好,可这么美丽的姑娘竟无人敢上门提亲。

也不是没人提过亲。前年,有家富商公子看上了赵柳儿,提亲的半路就被风刮到了三米高树杈上,被人弄下来后,精神恍惚了大半年。

去年,有个官宦庶子想纳赵柳儿为妻,马车走到一半,狂风暴雨突至,连人带车翻到泥坑里,所幸生命无碍,卧床了一整年,至今瘸了一条腿。

至此,赵柳儿虽有美貌,却无人问津,整个金华郡,上至官家老爷,下至布衣百姓,想纳赵柳儿为妾的心思都不敢存,都怕飞来横祸,暴尸荒野。

张氏坐在小屋木凳上,整日唉声叹气。赵氏以前倚靠着夫君赵林浦,日子还算过得舒心。自打赵林浦死后,愈发沮丧。家里已无积蓄,所住小屋经几次暴雨袭击,虽再三修缮,已不成模样。女儿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却成了众人避讳之人。犬子寒窗苦读小有才华,家中却无银两供他北上赶考。

赵柳儿从屋外进来,刚好又瞧见张氏坐在凳子上叹气。心下一紧,从怀里掏出一两白银,塞到张氏怀里。

张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又瞧了眼一身女扮男装的赵柳儿,一脸错愕。

“柳儿,你这银两,该不是骗哪家姑娘得来的?”一身白衣书生打扮的赵柳儿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张氏不得不作他想。

赵柳儿翻了翻白眼,扯下衣冠,瀑布般的乌发垂在腰间。

“阿娘,我只不是换了个模样,到书斋里讨了个替人临摩字帖的活。这是掌柜给的报酬。”

为了找到破解呼风唤雨的方法,赵柳儿没少读书,练了一手好字,还能画出一手好画。论才华,不比阿弟赵云龙差分毫。

头两年,赵柳儿跟着张氏做一些刺绣活,勉强有一点收入,却难有积蓄。

前几天,赵柳儿经过书斋,看到一些字帖贵得惊人,连一些仿品也价格不菲。赵柳儿毛遂自荐,可掌柜的一听她大名,立马将她赶了出去,生怕她带来晦气。

赵柳儿想了个法子,找来阿弟的衣服,扮上男装,大摇大摆进了书斋。她换了名字,自称河西郡的韩云柳,在掌柜面前临摹了一幅知名林大学士字帖后,掌柜大为赞赏,愿每月出二两白银,换得她每月三十张仿帖。一两白银则是订金。

“你这样做,不犯事吧?”张氏心惊胆战。

“林大学士的真迹一帖难求,仿帖到处都有,再说了,我朝也没有禁止仿写他人字体的律法,我又没落谁的款,怎么犯事?”赵柳儿不笨,犯律的事她不做。

“好好,”张氏展了展眉,又叹口气,“但姑娘家,还是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

“阿娘,你倒是给我找个好人家啊!”赵柳儿直接呛出了口。

话一出,张氏可怜兮兮地,眼泪直流。

赵柳儿后悔口不择言,说来说去,这也得怪自己时运不好,她上前拥抱住张氏,“阿娘,找个好人家固然好,找不着我也不会让你和阿弟饿着。”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这年头,没了赵柳儿撑着,张氏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回到自家屋里,赵柳儿搬出床脚下一寸大小的雷神像放在桌上,双手交握,虔诚地拜了又拜,口中念叨着:“雷神在上,民女乞求您另求他处,收回神力,民女只愿做平凡之人,无福消受您的恩赐。”

话刚毕,雷神像又如之前无数次之前般倒在了桌上。

这雷神像,还是她从太神庙里看到的一尊佛像,她自己照着画,找师傅仔细雕刻的。听民间老人说,每日祈祷,准会灵验。

赵柳儿只当死马当活马医,听到一个法子就上。

睡前祈祷成了她每日功课。可每晚祈祷收回呼风唤雨神力,雷神像铁打不动地倒在一侧。

赵柳儿恨得咬牙切齿。忍了又忍,她又跪了下来,摆正神像,又念了几口:“雷神太爷,求您行行好,放过小女子。”

雷神像还是倒了。

赵柳儿气得直想摔了它。举到半空,还是忍住了,小心地塞到了床底下。还是不要得罪了,要不然哪天被风雨埋的就是自个儿了。

赵柳儿消了气,又算了会帐。阿弟北上考学,一百两银子并不可少。自己身上的,张氏保管的,加起来也就十来两,还差一大截。

真够头疼的。

真想把自己卖了。

可也没人敢买。整个金华郡,谁不视自己为瘟神,避得远远的?

赵柳儿躺在木床上,头儿晕沉沉的,恍惚间记起了赵氏祖宅。虽说赵氏祖宅如今破破烂烂的,但还是风水宝地,据说当年太祖公就是看中它位处金脉,用一千两置下的产业,按理说挂出去还值当一些钱。

赵柳儿飞奔过去跟张氏思量一番,张氏虽不愿丢了赵氏祖业,可如今也没啥法子,只得点头答应。

赵柳儿长呼一口气,待阿弟科举中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今之计,得想法子把赵氏祖安高价卖出去。

第二日,赵柳儿就将赵氏祖宅典卖的消息放了出去。

可一日过去了,一个苍蝇都没来问价格。

可见,赵柳儿的名声完全盖住了赵氏祖宅的金脉声誉。

赵柳儿郁闷万分。她这日,一直蹲守在破烂的院子里。依稀记得,父亲赵林浦小时特疼爱他们姐弟俩,经常在院子里与他们荡秋千。家里还有一两个家仆,将院子里打扫得一干二净,院子里也栽着各种各样的花,一到春天,争奇斗艳,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如今,残垣破壁,烂木横置,看不到当日一丝繁盛景象。物是人非,那些曾刻意隐藏的记忆一一浮现出来。

赵林浦,虽无大志,但对赵柳儿却疼到了骨子里,甚至超过了对儿子赵云龙的疼爱。赵柳儿年幼时不知自己身上携带的古怪神力,爱哭鼻子,每次嘴一扁时赵林浦就上前想方设法哄她,从未曾有半句责骂,甚至还猫起腰来当小狗,惹得她破涕而笑。

有人在背后对赵柳儿指手画脚时,赵林浦总是冲上前去与人理论,争执半天,直至对方道歉为止。

赵柳儿虽年幼,但从点滴生活中感受到了阿爹对她深沉的爱。

每次赵林浦上学堂授课,她都站在门口,看着阿爹的背影,依依不舍。

那日,赵林浦冒着倾盆大雨走出家门,走了几步远,又折回来,对着门口的赵柳儿额头亲了一口,又对站在一侧的小儿赵云龙嘱托道:“阿龙,若他人欺负阿姐,你可要好好护着她。”赵云龙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谁知,这一去就是永别。那个爱她护她的阿爹被洪水卷走了,等她见到他时,他的身体已泡成惨白,任她和阿弟千呼万喊,他也不会应她一声。

本是生病的身体,赵柳儿当夜又发起了高烧,在塌上躺了一个月,才逐渐好起来。

痊愈后,赵柳儿换了个人似的,坚强地与从前判若两人。能哄她笑的人已不在,她只能自己撑着自己前行。

想着想着,赵柳儿眼睛不禁湿润起来。霎时间,飓风突至,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这几年,赵柳儿一直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基本没落过泪,可今日,追忆过往,赵柳儿悲痛至极,心口崩了堤,泪水一泻千里。

狂风呼啸,暴雨急至,院子里的朽木摇摇颤颤,屋上的瓦石呼呼作响,赵柳儿擦了擦眼泪,从石头地板上站了起来,她仰天长啸:“老天爷,我赵柳儿自问未曾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你偏偏要欺负于我?阿爹没了,家也没了,你算哪门子的老天爷?呼风唤雨?谁要谁拿去!”

赵柳儿积攒的怨气一爆而发,天空立马乌云密布,电光一闪,霹雳雷声响彻云霄,一道飓电从天而降,将赵柳儿身边的树木劈成两半,差一点就砸在赵柳儿身上。

赵柳儿从惊魂中清醒过来。

自己真是疯了,差一点就魂归西天。赵柳儿懊丧不已。

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却不料被木头绊倒,倒在泥坑里,满脸满身都泥。

真不该跟它作对,倒霉的还是自己。赵柳儿真想抽自己两巴子。

赵柳儿从泥坑里爬了起来,刚起了半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帘。赵柳儿抬头瞧了瞧,玉冠束发,眼目含星,俊俏脸庞,青色金线罗衫,翡翠墨色暗纹腰带,分明就是一位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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