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二十年前有一件可通神灵,去病消灾的圣物——名为红莲牝珠。
那是仁宗皇帝淑妃所持之物,曾解救众多感染瘟疫的黎明百姓。受到救赎的部分百姓在家中供奉起淑妃娘娘画像,尊为红莲娘娘。
自此当时宫中谣言四起,有传言“淑妃传播瘟疫又行救治,蛊惑民众,实为妖妃。”
仁宗未信传言,也有红莲信徒相信这是红莲圣珠在保护娘娘。淑妃死后将此珠留给了唯一在世的女儿,当时的永寿公主——赵长笙。
如今已贵为鲁国大长公主。
她十八岁生辰这天,将拿出红莲牝珠为大宋祈福。祈求上苍,庇佑大宋山河社稷,国泰民安。
……
燕子亭楼。
青虞话剧班,卯时便有几只身影忙碌,辰时则已人去楼空。
五六辆轻奢的马车快步朝宫门而去。
宫宴未时开始,此时出发尚早。以致于一席人没有休息好,瞪着熊猫眼打起哈欠。
比如:月一,仿佛被京城的繁华景色迷了眼。深夜失眠,子时末方才睡下,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再如:晓冬与豆丁,出门迷了路东南西北分不清。加上识字不多,寻人问路也只知燕子亭后两个字,眼看亥时将至迟主事方才寻回二人。
谁知他二人夜里也不安生,两人对着屋顶聊天至深夜方才睡下。
又如:此时攀在随行马车底,久梦未醒的神秘人。他昨夜观察燕子亭动向,在屋顶上听两个少年聊天至半宿,寅时刚在屋顶上闭了眼,卯时三刻便杂声四起。这群人过的是些什么日子?
……
马车顺利入宫,众人已除去困意。月一,青蝶,班内众人皆探险瞧着皇宫。
马车绕过紫宸殿又绕过了大庆殿。
众人惊叹在心里,却无人喧哗。
青虞众人的素养这方便体现了,每个人好奇的小眼神外,都披了一件娴静稳重的外衣。
祝青等人被安排在露华宫休息,这儿靠近陈妃娘娘的住处。陈妃此番也确实重视这次表演,毕竟是自己极力引荐,若是演出无趣,面子上也挂不住。
于是陈妃娘娘便派了小宫女雨宝守着露华宫,话剧班众人若有什么需要便去取。
祝青等人有半晌的时间,可以安排上台细节。
有舞者,话剧表演,道具更替,梳头上妆的姑娘也做替补。迟主事演出前任辅教师傅或替补跑腿,打杂也没做。
更多时候他们更把话剧团当成家,把演出作为精神支柱。他们信心十足只等未时到来,一睹我朝这位最高贵的鲁国大长公主生辰盛宴。
————————————————————————————————————————————
随着未时将至,越来越多朝堂重臣,王侯贵胄,将门子弟都陆续进宫。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步伐快而不乱。
长华殿内的婢女则是有些急促,她们是从云洲封地跟过来的二十余人,生辰结束便会跟鲁国大长公主离宫。
管事的女子名叫天湖,约莫三又十五左右,面色让人觉得有些严厉。
她是仁宗皇帝淑妃娘娘从前的婢女,英宗生前赐了长公主封地便让她一并跟了去。天湖记旧主恩情照顾大长公主更是尽心尽力。
如往年一般为主子焚香沐浴,单是上妆便用了一个时辰,每年的生辰皆是如此。
赵长笙穿上厚重华贵的翟衣,衣服上绣着青凤图纹,衣襟上镶着珍珠。她梳起博鬓,化上三白妆,贴上面靥,依稀已看不出本来面貌。
由婢女拿来玉冠(金冠上镶着红玉白玉珍珠玛瑙,十分精致巧夺天工)。
天湖瞧着窗外天色,双手至于腹前,微步走到鲁国大长公主跟前问道:“现在是午时一刻,大长公主玉冠可是要现在戴吗?”
赵长笙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天湖从置盘中拿起玉冠为她戴上,而后便领着婢女退去。
赵长笙起身走到床榻边,伸手从枕头下拿起一个白玉盒子,盒子打开只见一枚金色钥匙。
她拿起钥匙走出了长华殿。
……
正阳门守卫拦住一辆马车。
守卫常年守岗晒得黝黑,一个白净的守卫(估计是新来的还没有黑的彻底)走到马车旁询问:“干什么的?”
赶车的老人停下马车,他把耳朵靠近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那守卫一字一句耐心地重复一遍:“我问你,你赶的马车主人家是做什么的?”
老者仿佛听懂了,并说道:“哦,你刚刚说的什么?”
守卫的内心波澜起伏且没有一丝平静。
车帘掀开,一个白面俊秀的少将军身着银袍战甲,头盔似是有些违和。他探出脑袋嬉笑回答:“护国将军府,少将军杨成玉携管家马六进宫。前来给鲁国大长公主庆生的。”
说完管家马六探出头来接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白净的守卫仔细看向杨少将军凑过来摇来摆去的将军府令牌。老守卫走过来瞧了瞧,杨少将军他们自然是认识,马六也曾偶尔陪大将军入宫,可今日似乎有些大不相同。
大将军镇守辽国边界迟迟未归,少将军独自带人前来也实属正常。
杨少将军仍是英俊不凡的杨少将军,马六还是一字胡的“马六”,车夫还是将军府赶了几十年的车夫。马还是去年的马,车还是去年的车……
马六显得有些不耐烦,“今日若是耽搁了入宫的时辰,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当的起么!”
杨少将军则是好脾气,眼巴巴盯着士兵眨了眨眼睛。
马六的话让白净的守卫有些急了(新来的无疑了),老守卫围着马车瞧了瞧,见没什么异样,两人商议之下便放了行。
杨成玉显得十分开心,拱手道谢“谢谢两位大……”话还没说完,便被马车内一只手拉了进去。
两个守卫看着马车远去的骄影,白净的守卫说道:“这杨少将军年纪轻轻能有这么好的脾气也真是难得。”
马车里“杨成玉”双手扶正头盔,傻笑着:“哥,你看我这样子行吗?”
“马六”捋了捋胡子,“少说话,多看多听多吃东西。”
随后语重心长的叮嘱:“你要记得哥是个少将军,不是读书作画的才子书生。年轻人,我希望你能有所突破。”
“杨成玉”点头,似是明白却又问道:“哥,既然今日无事,也进了皇宫。为何要扮成管家随从,还要贴胡子化皱纹,而且马叔哪有这样丑?……”
“杨成玉”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下。
“杨成玉”还是“杨成玉”,而“马六”已经不是“马六”了。
只见他撕了一字胡,贴上两撇滑稽的小胡子,眼角多了块伤疤。这样瞧着还不如先前山寨版的马六叔顺眼些。
若是把眼角伤疤处贴块膏药,便就是克扣农夫粮食的恶地主无疑了。
…………………………………………………………
赵长笙走进清延宫,这里已是百般荒凉。桌子上,椅子上都布满灰尘,院内杂草丛生。
这些年皇帝后宫冷清,加上清延宫闹鬼,更是无人打扰庭院,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母妃在的时候,这里是何其光鲜。
当真是人走茶凉,无人问津了。
赵长笙走到墙角桌边蹲下,抽走一个垫桌角的方盒子。
桌子没了支撑,顷刻间便倒塌了。
她拿了盒子则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赵长笙眼中,这里有母妃自缢的影子,有关于曙皇帝发疯的回忆。真是一个让人怀念却一刻也不想逗留的地方……
出了清延宫,她走到御花园的莲花池旁坐下。
这翟衣同玉冠穿戴在身上,确有身披千两黄金的负重感。这便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意思罢。
歇了一会就见天湖匆忙赶来:“我的鲁国大长公主啊,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说着天湖匆忙扶起她,为她理了理发鬓念叨:“怎么头发乱了?”随后便携她去向紫宸前殿的盛典。
赵长笙始终如人偶般不曾言语,跟随天湖而行。
在她而言,鲁国大长公主的身份早已经禁锢了她的躯壳。有太多的责任与规矩压制的她没有摆放灵魂的位置,只期待那人能带她逃离牢笼。
盛宴开始的第一步便是祈福,紫宸前殿是可容纳三千人的空地。
赵长笙走上事先准备好的祈天供台,皇帝与皇后坐在远处。
她将一个布满灰尘的黑匣子摆在供台之上。一阵微风吹过,灰尘似乎都能吹到王公大臣的脸上,迷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赵长笙望着天空,等待着未时到来。
她的目光在高台之下的人群中寻找。
人太多,她看得清的基本都是饱读诗书的文臣。武将靠后,远些站着朝臣们的管家随从,辰宴舞者,宫女太监,锦衣护卫……
未时已至。
她用手中的金钥匙投进黑匣子的锁芯。
那把锁芯似是多年未用,里面有些卡顿,也可能是进了灰尘。
尽管有些吃力,赵长笙仍旧保持着端庄仪态。片刻之后,黑匣子终于被开启,女子纤手如玉捧起一颗暗红色血珠。
“杨成玉”望着那红色血珠,不由心中一怔。怎拿如此不祥之物祈求保佑大宋?
周边人陆续跪下,他也跟着跪下来。看不清面容的鲁国大长公主将血珠摆在供台上,便跪下四面朝拜。
“杨成玉”也学着人群跪拜,心中只觉得马红珠不详,实乃妖邪之物。
而人群后货真价实的杨成玉见那红色血珠却是挪不开眼。他跟随人群叩拜,注视着那珠子,直至背过身叩拜四方结束……
那便是红莲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