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兖州急报传来。
大月氏国主亲自带着集结在昼朝北部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挥师南下。
如同夜丹臣所希望的那样,这一次进攻,大月氏几乎倾尽全国之力。
就在朝野内外为那急报而震动时,才过几天,又一封急报快马加鞭地从兖州一路送到上京。
而这一封,其实是一封捷报。
和夜丹臣所希望的不同,兖州军并没有按照他密令的那样,退出边境九城。
反而依靠地形的优势,死死守住了兖州,守住了昼朝的边境。
捷报传到,前朝一片振奋。
只有身为皇帝的夜丹臣,在看完那封本朝胜利的信后,在早朝上一气之下吐了口血,而后昏死过去。
而那时,清漓也正在凤栖宫里看着楚元元的密信。
信上说,她一到兖州,就让楚老将军杀了身边那个夜丹臣的副将。
坏消息是楚老将军年事已高,经此一役后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而好消息则是,她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大大提高,兖州军受她掌控时已经没有人敢有异议。
夜丹臣吐血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凤栖宫。
清漓身为皇后,自然要稳住场面,所以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收好了那封密信,坐着轿辇赶到圣宸宫。
圣宸宫里,身为太医令的徐太医亲自照看夜丹臣,指挥着几个太医忙里忙外。
一见到清漓,徐老太医就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陛下怎会突然吐血晕厥?”
虽然知道原因,清
漓还是照例一问。
“娘娘,”太医拱手行礼,而后恭敬回答:“陛下先前因为何才人的事情,一直忧郁难解。
如今听到兖州得胜的消息,许是太过喜悦。大悲大喜之下,对陛下的冲击可能太大了。”
大喜?
清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怕是被气的吧。
不过区别都不大。
“那陛下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来?”她皱眉,很是担忧的模样。
“待微臣为陛下施针,不日便能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
徐太医沉沉叹了口气:“只是陛下平日太过忧虑操劳,往后再不可如此劳累了。特别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清漓点点头,“那就多劳徐太医了。”
徐太医正要转身,清漓又嘱咐道,“前朝风言风语又起,陛下的身体状况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太医连忙点头,“娘娘还有其他嘱咐吗?”
“当然,”她对着徐太医笑了笑,“您也说了陛下此刻不能再受刺激,以后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您告诉本宫就行了。”
“不可再告知陛下,免得损伤龙体。”
太医重重点头,“但凭娘娘吩咐。”
虽然夜丹臣如今的下场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作为皇后,清漓还是尽了责任。
在圣宸宫里待夜幕降临才离开。
翌日。
吐血晕倒的夜丹臣没能起来上朝,朝堂上空始终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要知道,身为皇帝的夜丹臣还没有任何子嗣。
而生育能力强的
先皇留下的那十几个儿子。
不是死在夺嫡之争中,就是死在了洛峰的手段之下。
也就是说,夜氏嫡脉就只有夜丹臣这一棵独苗了。
要是他死,百官只能从远得几乎追溯不到的夜氏旁系里找一个冤大头扶为皇帝。
之所以说他是冤大头,是因为只要洛峰还在,坐在那个宝座上的人就只是一个傀儡。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洛峰,他还想再扶持一个傀儡吗?
当天下午,徐太医最后几针下去后,夜丹臣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清漓扮演着一个贤淑皇后的模样,他一醒过来就连忙帮着他坐了起来。
头脑还没完全清醒的夜丹臣看着一脸担忧的清漓,内心获得些许安慰。
“陛下,感觉怎么样?”
夜丹臣抓着清漓的手,喃喃几声,“头疼…清清,朕头疼…”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啊,”清漓说着,抬手接过徐太医递来的一碗黑乎乎的药。
二话不说给夜丹臣灌了下去,“喝了药就不疼了。”
一碗苦药下肚,他的状态果然好转很多。
可只有开药的徐太医自己知道,夜丹臣的身体是好不了了。
几个月的朱砂熏香,虽然让他精神稳定不少,但也麻痹了他的神经。
让太医和其他人都退下后,清漓独自照料着夜丹臣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又从凤栖宫赶来,后宫前朝无不称赞皇后称职。
中午。
夜丹臣听完身边人说的前朝这两天兴起的风言风语,整
个人气场都有些阴郁。
他费力筹划了这么久,事情非但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
他的处境反而越发糟糕。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
清漓进入圣宸宫的时候,刚好见到他这副阴郁烦躁的模样。
连忙端起温柔得体的笑,“陛下,今日感觉可好多了?”
夜丹臣听到她轻柔如风的声音,内心的阴郁散了不少。
可一想到她是洛相的女儿,又恢复了阴郁的神色。
要是她不是洛氏的女儿该多好。
一个貌美贤淑的皇后,替自己管好后宫,还可以帮忙照顾自己。
可是……
他在胡思乱想之后,清漓已经走到他的身边,还十分亲昵地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那个前来汇报的夜丹臣的心腹见状,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朕正当盛年!”夜丹臣几乎是低吼发出声音,“他们一个两个却都在盼着朕去死!”
话音一出,四周服侍的宫婢太监都慌忙下跪。
“陛下,莫要动气,”她一边温言安慰着夜丹臣,一边朝不远处的大太监使眼色。
没过一会儿,几个太监就抬着这几天堆积的奏章走了进来。
夜丹臣面露疑惑,“这是?”
“臣妾问过太医了,陛下的龙体已经愈发康健,不日便可继续上早朝。”
“这时这两日您因病未能及时批阅的奏章,臣妾都已让人分类整理好了。”
“既然他们怀疑您龙体欠安,您就把这些奏章都批阅了,明日好好去上朝,
堵住他们的嘴。”
清漓循循善诱,一言一语都站在他的角度。
夜丹臣略一思附,越想越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
可她是洛相的女儿……
他难免觉得她动机不纯。
不过,让他批阅奏章能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他又放心不少。
他看向那堆积如一座小山的奏章,心里想起刚才心腹呈报上来的那些臣子对他的无端猜测。
夜丹臣心里的斗志一下子被燃了起来。
“好,清清说得对!他们肆意揣测朕的龙体,说朕命不久矣。
那朕就直起腰来,做出一番事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都看看,朕究竟是不是虚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