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清漓简单梳洗了一下之后就来到浴室里，圆形浴缸里的人鱼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的重伤不是治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没有醒？】
【我也不知道啊宿主大大，或许……他只是还没睡够？】
系统飞快扫描着浴缸里的少年，生怕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治疗的时候漏掉了哪里的伤。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唇色已经显出些血色，显得气色好了不少。
看着他蝉翼一般的眼睫，清漓鬼使神差地抬手碰了碰。
还在沉睡中的人鱼忽然感到眼皮一痒，蓝色的半透明的尾鳍忽然上下拍了一下水面。
溅起的水花沾到她的头发。
下一秒，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沉睡的少年终于睁开双眼。
天花板刺眼的白光让他的目光有些恍惚，迷蒙之中，他看到了清漓的身影。
她逆着光，仿佛披着一对白色的翅膀。
看到他醒来，清漓对他笑了一下。
她的笑意直达眼底，不夹杂一丝其他的含义，温暖而柔和。
让她在他的眼中，立刻与其他长着双腿的生物分别开来。
然而，半年来一直承受着这些直立行走的生物的各种恶意，早已让他对他们丧失了信心。
人鱼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眼神落到面前的女人身上。漆黑的瞳孔染上敌意，全身的肌肉绷紧，立刻进入防御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
清漓忽略他随时可能进攻的状态，笑着问道。
他的尾鳍忽然拍击了一下水面，这次不同于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时无意识的拍动。
力道大得惊人，掀起的水浪足有半人高，直接把坐在浴缸旁的清漓浇得湿透。
下一秒，他的手朝她的脖颈抓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她的反应更快，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却又不小心落入他的怀中。
浴缸里水花四溅，清漓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看向人鱼。
女人的眸子漂亮妩媚，原本稍显凌厉的气质因为全身湿透的原因削弱了很多。
她一把抓住那只差点抓住自己脖颈的手，嗓音柔润性感。
不但没被他的动作吓到，唇边的笑意更深。
“看起来很有精神，很好，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不过，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她蹙眉，佯装愠怒湊到他跟前，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锁骨上。
纤细柔软的手指抓着自己的手臂，分明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挣脱。
但不知怎的，眼神和她妩媚的眼神相撞之时，他却一下愣住，完全忘了这回事。
二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只隔着女人身上一层早已湿透的薄薄衣衫，他甚至能感觉出她玲珑的曲线。
人鱼抿唇，稍稍后仰，把二人间的距离拉远了些。
清漓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后退一寸，她就上前一寸。
直到他的后背抵到浴缸边沿，退无可退。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清漓嗤笑，勾唇问道。
人鱼依旧没有开口，嗓子里发出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他不会真的是个哑巴吧？你调出来的资料里没有写吗？】
【我也不知道啊宿主大大，所有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就是那些了，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系统越说声音越小。
它怎么会把因为自己权限不足，所以无法查阅更细致的资料这样丢脸的事情说出来呢。
清漓冷哼一声，【就知道不能信你这个憨货。】
“罢了罢了，”清漓见他眼底的敌意有所消退，也不再勉强他开口，站起身来走出浴缸。
她一站起来，全身的春光遍暴露在人鱼眼前。
轻薄的真丝面料紧贴在她的身上，因为刚才的动作的原因，领口都快落到腰际。
“虽然不会说话，但情况总不会更差了吧。”
她注意到他脸上染上的绯红，轻笑一声。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你不能开口就抛弃你的，毕竟，这个世界，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我为你而来。”
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徒留他一个人继续愣在浴室之中，皱着眉思索着她发出的那些音调里所含有的含义。
……
刚换好衣服，门外就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清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打开房门。
门外沈叔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沈叔？”清漓嘴角弧度扯到最大，笑容天真无害，“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半干的发丝，沈叔的脸色掠过一丝异样。
“大小姐，这件事……我们要谈一谈。”他直奔要点，直白得有些不像他一贯迂回缜密的性格。
清漓早知道他会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随后声音里夹杂着轻快的笑声，“好的，沈叔叔，你到书房稍等我一下好吗？”
“毕竟，我不想头发湿答答的。”
“好的大小姐，我在那儿等你。”沈叔说完，面色不变地离开。
把头发吹干之后，清漓依照约定，来到书房。
一路上遇到的侍从女仆们都一如往常地忙碌于自己的工作。
清漓暗自惊叹于沈叔的靠谱。
真不愧是顾氏这个庞然大物曾经的二把手。
一进门，清漓就模仿着原主闯了大祸之后和沈叔撒娇的口吻和神态，对着他说道。
“沈叔叔，你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奶奶的吧？”
然而，沈叔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却更加严肃。
“大小姐，从前的许多事我都可以帮你隐瞒，可这一次，”他有些花白的眉毛突然皱了一下，“这次你带回来的，可是一只……一只怪物，这太危险了。”
“他不是怪物。”
清漓下意识反驳，“他是一只人鱼，除了长了条尾巴，和人类无异。”
“大小姐，你要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像这样的生物，不该出现在顾氏继承人的房间中！”
他的声音一贯的冷静，“必须马上联系研究所里的专业人员，把它转移到他该去的地方。”
“他是我的人，”清漓敛去小女儿一样的撒娇模样，神色坚定，“该去哪里，也只能由我说了算。”
“我是一个成年人，未来的顾氏继承人，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怎么样的。”
沈叔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不容置疑的神色，劝说的声音堵在嗓子里。
他从前一直惯着她，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孩对待久了，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她的一切都该由自己来安排。
直到这些年，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和那个老太太快把人养废了，还担心他们死之后，她会被顾氏那些股东生吞活剥了。
如今看来，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但是一下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让他有些难以转变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