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椒房殿寝宫里,清漓捏着鼻子咽下一碗极苦的药。
浓黑的药汤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清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苦得可怕,急忙塞下翠微递过来的麦芽糖,才缓和了脸色。
这种苦药她喝了两个多月都没适应,真不知道原主这十六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娘娘,今日…今日奴婢说话……有些冲动了,差一点就牵连到您。”翠微拿着拖盘,神色自责。
她一想起墨阳看着清漓那种嗜血阴狠的眼神,就觉得后怕。早听说太子墨阳是个疯的,要是今日他发狂起来,指不定会因为自己牵连到清漓。
清漓抿了抿嘴里甜丝丝的麦芽糖,对着她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他虽然看着可怕,但不会真对我们做什么的。”
虽然剧情中墨阳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就见过的这两面来看他也不是那种见人就砍的疯子。
“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扶持太子呢?”翠微纠结再三,还是开了口:“除去已经过世的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正当年纪。再说了,新帝登基您就是太后,为什么不扶持一个年级小的,好掌控?”
清漓看着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太子是中宫嫡出,虽然母家已经败落,可他依旧是正统。宇文家不做反贼。”
她编了一个听起来合适的借口,毕竟她不可能直接告诉面前的翠微:因为他是我的攻略对象。
“你走吧,留一盏灯就好。”清漓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翠微自责又纠结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吹灭了几盏灯,出了门。
苦味散尽,嘴里麦芽糖的甜味蔓延上来,清漓觉得有些腻味。爬下床给自己斟了盏茶,冲淡了一些麦芽糖的甜味。
一转身,只听呼的一声,最后一盏灯熄灭,她眼里的世界瞬间黑暗下来。
眼睛需要适应黑暗的时间,过了一两秒,她才借着月光勉强勾勒出面前昏暗的景象。
朝南的窗户大开,初秋的风吹着床上的帷幔。
要是那盏灯没有灯罩的话,她还可以勉强自欺欺人那盏灯被风吹灭了。
清漓连杯盏都没放下,担心惊动这个夜晚的不速之客。
不过她也并不十分忧心这个人会伤害到自己,毕竟二十个积分就能放倒一个人。
正当清漓准备让系统放倒这个深夜闯进来的人时,黑暗中传来低沉幽冷的声音:“原来母后对孤的身份这么满意。”
清漓蓦地停下与系统的交流,“是你?”
她心下了然。也是,如果不是对皇宫极为熟悉的人,又怎么可能瞒过重重守卫来到她的房间。看到这扇打开的窗,她就应该知道的。
嗤——
烛光再次亮起,清漓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
一身玄衣,脸色阴沉得要命。
同样的,墨阳也看清了她。褪去华丽的金钗绫罗,只穿了一身素白长裙,长发如瀑,站在微黄的烛光下。如同一副温柔的侍女图。
“太子深夜来访是做什么?本宫是你的嫡母,你多次夜闯椒房殿,于理不合。”清漓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颤抖,眼神戒备。
她本身并不在乎,但人设不能崩啊,她现在可是他爹的皇后。
墨阳看着她对自己的戒备模样,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虽然自己能猜到宇文一族对自己的扶持都是出于自己名正言顺的太子身份,可当他真的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却没来由的让自己感到焦躁。
“呵,嫡母?”男人嗓音沙哑,向前几步把她逼退到墙上:“孤今年十八,敢问这位嫡母,芳龄几何?”
清漓一下哽住,她自己也挺无语,因为原主还不到十七。
怪就怪那便宜皇帝, 听信什么乱七八糟天命之女的占卜,硬是让年纪小得足以当孙女的原主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下好了比自己儿子年纪都小。
真的会谢。
看着她尴尬的神色,男人心中的狂躁却莫名减轻了几分。清漓抬头,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也许是因为长期受药物的影响,长年睡眠不足的原因,整张脸都泛着病态的苍白。
“就算本宫年纪小,你也不该来此。”
“可当初是丞相大人、您的父亲力争让孤住到宫中,孤以为,那是您的意思。”
她看着墨阳幽暗的双眸,难以察觉出他这时候的情绪。只觉得这个人偷换概念的本事不小,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半夜爬进自己房间里了:“本宫是让你搬到承……”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又向前几步。她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了。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清漓侧头,往一旁躲了几步,“本宫是让你搬到承乾宫,不是为了方便你夜闯椒房殿。”
她躲藏的动作落到他眼中,让他本就阴沉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清漓只想着先让他离开,扭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本来有所缓和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眉目间的阴冷,让人只觉后背发凉。她又把劝他走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深夜来此,是为了什么?”
男人抬眸,一双桃花眼在暖色的烛光下又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温和了些许。
他抬起右手,狰狞的伤口从手腕一直蜿蜒到虎口处,那是白天的时候受的伤,他甚至都没处理一下,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哒,哒,哒……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又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太医都忙着为父皇诊治,孤只能来找您了。”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伤口而惊诧的神色,他的心中竟然掠过一丝莫名的畅快。
“你……”清漓无语,无奈地看着他,转身去翻箱倒柜找留在自己房中的伤药。
疯子,真是疯子。
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慌乱起来的背影,他紧抿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身上那股邪肆冷冽的气场也一点一点退却。
他看着手上狰狞的伤口,蓦地觉得今日故意没躲开那个太监藏在手下的短刀,是个极为聪明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