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客房。
宋绵绵送走来给她讲趣事儿的小杜子,
扶开窗望月,是满月当空。
远处山峦叠嶂,竹林郁郁葱葱,见着这边寂静怡人的风景。
宋绵绵觉得舒心了许多,毕竟在皇宫关着灯的那一个多月,真是要了她的命。
她剥了个花生放入口中,
不禁感叹:“如此良辰美景,应该佳人作伴呀!”
宋绵绵走到檀木书桌处,在纸上大写:已睡勿扰!
又跑到客房门口,贴在了门外,给门上了个锁。
下一秒便化作原形,
“叨扰”国师大人去了。
紧闭的窗外,
兔子眯了眯眸子,暗中盘算了起来。
“看来这臭道士早就料到我今夜要过来占他便宜了?”
与他分开至少也要半把个月了,这还没轮到卿卿我我,现如今连见都不让见了?!
宋绵绵嘟嘴,用毛茸茸的爪子捂紧了脑门。
想想办法吧,小兔几!
一刻过去,
宋绵绵屏息凝神,一路疾驰,瞄准目标直直撞入。
结果只闻“砰——”的一声,
一团毛茸茸的不明物体径直落下,
不闻兔子的尖叫,
当然,是因为兔子叫不出来。
此时屋内的季玄默,嘴角不经意扬起,
继续不动声色地翻动着手中的道经。
宋绵绵揉了揉鼓出一个包的毛头,
气鼓鼓地说道:“臭道士,岂有此理!”
失败乃成功之母,
再来一次,
二次、
三次、
四次……
小兔子已经有些晕乎乎地了,
但还是口中言道:“为了爱情,为了情郎,我拼了!”
第五次后,
像雪球般软软的团子,软软地径直落下——
动了动后腿,晕倒在地。
半个时辰过去,
外面也依旧没有动作。
走了?
季玄默徐步走去虚了虚窗,垂眸便看见一团毛茸茸的。
瞬间破防,嘴角上扬,无奈地看着一团。
季玄默绕进竹林,一手撑起纸窗,一手将昏过去的小白兔抱在怀中,看着昏迷的兔子在怀中四仰八叉睡觉的模样。
他冷硬的神情渐渐柔和了些,将她带入了单房。
小白兔就在腿侧熟睡了,季玄默坐下继续看书,瞥了一眼宋绵绵道:“看来安静的时候也是乖巧惹人爱的。”
半个时辰过去,
宋绵绵伸了个懒腰,爪子摸了摸脑袋,翻身而起。
季玄默闻声低头直言:“醒了?”
兔子语塞,眨了眨眼不敢回话,因为她看到了门口莫名生起的火堆,还有一盘等着要烤的拔了毛的生兔子。
难道他要把自己给烤了,做烤全兔?!
季玄默看到了兔子在他意料之内的无措,心中想笑,脸上淡定道:“今日没用晚膳,有些饿了。”男人饶有趣味地看着宋绵绵,“不如你陪我好好用膳一番?”
说罢,季玄默便无视宋绵绵开始烤兔子了。
虽然但是,
那烤兔——未免也太香了。
宋绵绵一蹦一蹦地跳到季玄默身侧,睁着水莹莹的大眼睛忿忿地瞪着他道:“岂有此理!你这个臭道士居然想杀我!”
季玄默翻着烤兔,撒了点孜然入味,
气定神闲地说:“若不想被扒了皮入我口,最好现在就回你的客房去。”
小兔子头皮发麻,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不管了,死在心上人的手里也挺好!
兔子一下蹦跶到季玄默的身上,男人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察觉到她的靠近,睨了她一眼。
但却没有把她拉下去,
一兔一人就在竹林沙沙声中对视。
宋绵绵有些贪婪地嗅了嗅季玄默身上清淡又凛冽的香味,季玄默脸色一沉,命令道:“下去!”
“我就不!”
宋绵绵又施了一记定身法,将季玄默牢牢定住:“不许拒绝人家!”
兔子笑意更甚,靠近了些,抬起前爪扒拉起了季玄默的衣领,虚了虚迷离的兔眼:“国师大人,你脸色别这么难看嘛~”嘟了嘟嘴,“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突地凑到他冷峻的面庞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心中暗道:亲到了亲到了!一本满足~
温热湿软的触觉在他的嘴角上一掠而过,季玄默脑中一白。
宋绵绵看见他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笑眼:“想不到我们鼎鼎有名的国师大人,还是个纯情小公子呢~”
季玄默听罢,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不知廉耻!”
“哈?廉耻是什么?我宋绵绵字典里就木有廉耻这二字。”
言毕,又要作势亲上去。
可下一秒,
国师大人自己便念咒解了定身法,别开身子,脸色十分难看地把兔子耳朵抓起来丢到了地上。
兔子:“国师大人?”
季玄默不理睬她,
“季大人?”
“……”
“季玄默?”
“……”
“小季季~”
男人冷飕飕的目光扫了过来,“住口,成何体统!”
见他也没有特别气恼,宋绵绵便有些沾沾自喜地用毛茸茸的头蹭着季玄默的衣摆道:“你是不是还挺喜欢我蹭你的?”
季玄默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就像这兔子不存在似的,但额前的细汗出卖了他。
见他如此执拗,不肯屈服,宋绵绵也没办法,毕竟这相爱只是得两情相悦才能终成眷属。
看来这国师大人可不好追,是一场持久战啊!
宋绵绵挑眉:“国师大人~夜已深,不如……”
“不行。”男人没有吃烤兔,而是收起火盆,“哪里来,回哪里去。”
宋绵绵又道:“那怎么样才能跟你睡在一起呢?”
“在凡间有凡间的规矩,二人自然是成亲才能同床共枕”季玄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宋绵绵看他故作正经的模样,不自觉地挑起了唇角:“那我要做你的娘子!”又拽紧他的裤脚,“大人,不可以吗?”
季玄默将兔耳朵拽起丢出窗外的竹林,冷言道:“……别想了,我不喜欢你。”语气颇不自然道,“再者,你现在是陛下的女人。”
言毕,
便狠狠地关了窗户。
脑回路不同于寻常兔子的宋绵绵,
理解为,
哟,看来要做他娘子只用两步就可以了!
第一步,让皇帝休了她。
第二步,让季玄默爱上她。
这操作,她喜欢!
小兔几就在重重诱惑下,
逐渐忘却任务,迷失了自我……
这几日,
鉴清宫格外热闹,宋绵绵在府内上下打闹,惹得平时读死书的年轻道士们笑声多了不少。
不仅是年轻道士,就连国师大人也……
有心的弟子都在问:“师父,您近日心情愉悦了不少,是服用了什么气血丹药吗?”
季玄默闻言,默不作声,示意他好生看书。
但却愣了愣神,他不知为何。
他莫名地,不愿对旁人提及那夜夜爬窗的兔子半分。
晚膳后,
鉴清宫。
今日炼丹结束后,一袭白衣的季玄默回寝宫阅金经。
草丛里又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思酌一番,他点了数盏烛火,经过窗户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看了一眼被弟子关紧了的窗户,伸手轻轻一拨,熟练地弄松了窗阀。
夜幕降临。
宋绵绵背上小包袱,一团白色的影子在草丛里一晃而过,转眼间白影就消失了,让人觉着是幻觉,宋绵绵轻车熟路地摸黑到了国师大人的窗外。
嘴里还喃喃道:“美人儿~你兔哥哥来啦!”
烛光透过缝隙传到窗外,暖意十足。
宋绵绵摩拳擦掌,“预备,跳!”或许是因为经验丰富,轻盈地落在了窗沿处,嗅了嗅四周。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惊呼一声道:“窗户居然是开的,他难道就不怕我钻进来吗?!”
奈何宋绵绵还是做贼心虚地偷偷钻入,沿着窗边轻轻地移着毛茸茸又肉肉的身体。
心里一直暗道: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蜷缩漫步了一阵,也不曾听闻男人的呵斥声,宋绵绵扭过头便看到了书案上摇曳的烛光下,正皱着眉头写字的季玄默。
只见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微抿的薄唇看上去禁欲又诱人。明明是一身生人勿进的气质,为何会让她如此想要靠近呢?
看来她自己不是妖精,这季玄默才是真正勾人的妖精!
秀色可餐,简直秀色可餐也!
宋绵绵立在窗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季玄默专注的模样,如痴如醉。
下一刻,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看够了?”抬眸,“看够了就回去,此处不留人。”
“我不是人!”
“……此处也不留妖。”,男人审视地瞪着宋绵绵。
宋绵绵不知今日怎么了,嘟嘟嘴有点委屈。
颔首:“好吧,那大人,我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哦。”
“嗯。”
“真的走了哦。”
“……”
宋绵绵看男人又埋下头继续写着,便挪着兔脚到了窗户外,一跃而下,难过地低着头:“看来国师大人是真的不会喜欢我的。”
转身蹦入了竹林,
孤零零的背影惹人心疼。
季玄默望了望兔子消失的窗口,心里一阵堵得慌。
半个时辰后,
笔下的奏折拟完了——
臣季玄默启,
经臣一月观测,臣以为此女子无妖性在身,奈何百姓皆以为此女子是妖,为留陛下盛名,臣建议陛下休妾以平民愤。
臣以为宋美人入道最妥,微臣愿意收其为徒。
叩请圣裁。
季玄默目视着写好的奏折,微微颔首。
缓缓移步到了床边,竹林的沙沙声,他垂眸。
沉声道:“这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