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绵抬眸便陷入了一道深邃的眼眸,
“国师大人……”
众人皆规矩地向他行礼。
季玄默冷冷地看了宋绵绵一眼,默不作声。
昏君看见国师救场,连跪带爬地跑到季玄默腿侧抱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国师,你一定要救救朕啊!”
季玄默皱了皱眉,向着圣上行礼,
清淡道:“在座的人,都看到了她是妖?”
众人相视不言,摇了摇头。
“咳——”
尖锐的声音响起,
魏嵩用手中的蒲扇指了指那指认宋绵绵是妖的道人,
妖孽般的声音开口:“莫不是国师大人的人,也有误?”
顺着魏嵩的视线,
季玄默看向了站在铜鼎旁的道人,
微微顿住,眸色一沉,没有答话。
魏嵩见他不搭理,讪笑道:“是吗?季国师——”
季玄默缓缓地走向那道人身旁,
“此人不是我徒。”
这话刚一出,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
那铜鼎旁的道人,竟就这样死在了季玄默的剑下,
这把剑,
正是方才挡住宋绵绵的那一把玉石镶嵌的剑。
殿中一阵惊呼,
只见那死不瞑目的道士在众人下被抬了出去。
“我滴个神!”小杜子吓得往后一跳,瞠目结舌,“这国师大人当真非同凡响啊!”
季玄默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昏君身上,
伸手扶起她,“陛下,此女子是妖是人不能妄下定论。”他冷若冰霜的目光扫过宋绵绵,“还请陛下将她送入我宫中镇压,待一年一度的鉴妖大典,才能水落石出。”
昏君被吓得屁滚尿流地慌乱地点着头:“好好好!给国师大人,别再让这个人出现在朕的面前!”
季玄默抬眸看着魏嵩,“不知魏大人,意下如何?”
魏嵩冷哼一声,起身离座:“还望国师大人管好自己的人,往后别再扰了大家的雅兴!”
魏嵩冷冷地瞥了一眼吓得蜷缩在墙角的太后,
二话不说就离席了。
雅致禅香的马车上,
宋绵绵虽然还是被捆着,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临走前求季玄默带上小杜子,竟还被国师大人默许了。
女孩瞪着圆圆亮晶晶的鹿眼看着季玄默,像极了小兔子。
只见男人眉头紧锁,闭眼假寐。
宋绵绵伸脚勾了勾他的,柔声嗲气道:“国师大人~”
季玄默微微张眼,虚着看她,收回脚。
宋绵绵立马故作娇羞样:“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宋小姐,你我怕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是吗?我怎么记不得还……”
话音未落,季玄默便饶有趣味道:“鉴清宫的书房、寝宫、澡……”
女孩心里咯噔一跳,
眼疾手快地扑到季玄默的身上,用眼神示意道:小杜子在呢!
此时此刻的小杜子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
下一秒,
慢半拍的小杜子大喊了出来:“什么?!澡堂?!”
季玄默扬起下巴,俯视,看着宋绵绵惊慌失措的样子。
宋绵绵被绑住上半身,转不过去。
将头埋进季玄默的胸膛,难以启齿道:“不是澡堂,是早饭,早饭!”
小杜子不依不饶,“那寝宫呢?寝宫,你何时去的?!”
宋绵绵抬眸嘟着嘴,眨巴眨巴地看着季玄默。
叠声道:“国师大人帮帮我,必有重谢!”
季玄默微微扬起嘴角,
再次合目,不作回应。
而后摇晃的马车内,就是“结拜兄弟”喋喋不休的吵闹声。
季玄默微微皱眉,
只觉得,
貌似一点也不像,扣押妖精回府。
季玄默回宫就消失不见了。
宋绵绵热情活泼的个性与她那俏皮可人的容貌,
瞬间引来了许多弟子的观望。
二人与众弟子吃饱喝足后,
分别被安排入了客房。
三弟子:“绵绵,你长得好像小白兔呀,真可爱!”
作势就要去捏捏她的脸,几个师弟立马制止,告诫道:“这可是师父带回来的人。”
“对呀,况且还没有到鉴妖大殿,还不知道……”
宋绵绵一听,不满地嘟着嘴:“大家是觉得人家是妖精吗?”
三弟子摆手:“当然不是啦,绵绵,你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妖精呢!”
几个弟子和小杜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三弟子:“绵绵,你要住这间还是那一间?”
“有什么区别吗?”宋绵绵道。
几个师弟抢先回答道:“当然有了,这一间离师父的禅房比较近。”
宋绵绵刚要激动地应下时,
季玄默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宋绵绵突然撞上了季玄默的目光,下意识心虚地移开了眼。
单单这一对望,她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被扎了针,整个人都变得别扭起来。
那目光笃定而冰冷,深邃又洞察一切,更流露出几分戒备之感。
似乎能将她披在身外的隐蔽物尽数褪去,一览无遗。
不过,心虚只是一时的。
下一刻的宋绵绵就眼里冒星星,满是期待地盯着季玄默。
男人一袭灰色玄衣,甚是威严,他将几本《功课经》放上桌面,扫过众人,视线定格宋绵绵。
薄唇微启:“入此宫,阅金经。”
言毕,就要离开。
宋绵绵鬼使神差地拉住男人的袖角,缓缓开口:“国师大人,小女子有疑惑。”
季玄默愣了愣,转过身:“何处?”
看到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她多了几分玩心,盈盈目光毫不避讳地望去,见对上了他的眼眸,继而抿嘴轻笑,眉梢微挑,带着三分媚意。
季玄默没料到她有这般举动,难得愣了愣,身体似乎是僵住了。
正当宋绵绵觉得不尽兴,再要抛一个媚眼时。
季玄默竟移开了眼睛,扫视周围目瞪口呆的弟子们,“你们无事可做吗?”
众人立马齐声:“弟子告退!”
师弟们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是入了二人的耳——
“这宋娘子太虎了!”
“对呀,她竟然敢直视师父,还不怕他。”
“现在鉴清宫应该不得消停了。”
“不好吗,有好戏看了!”
亭子中只剩宋绵绵和季玄默二人。
宋绵绵看人散的差不多了,娇滴滴地问道:“国师大人~那我住哪一间客房呢?”
季玄默垂眸,又长又黑的睫毛,甚是好看,“随你。”
宋绵绵凑近他,笑眼:“那我给政乐说我要住靠近你那一间,可以吗?”
季玄默顿了一顿,望着她,笃定地说:“你是妖。”
宋绵绵心虚地看向四周:“对啊,我就是,那又如何?”宋绵绵笑,“那你为何要救我?”
宋绵绵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胸口,淡淡地说道:“你不仅知道我是妖,你还知道我是那只天天爬你床榻的兔妖!”
季玄默推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厉声道:“放肆!”
“我就放肆!反正人家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宋绵绵撒着娇,“所以呢,我住哪一间呢?道长?”
季玄默没想到这妖胆大包天,会说这种话。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过了,随你。”
言毕,
男人拂袖而去。
鉴清禅房内,
齐不言敲门进入。
十分不解的摇摇头:“师父,你为何要让着妖孽入鉴清宫?”
季玄默用辰砂调丹,缓缓开口:“固然是因为此女子可以为我所用。”
齐不言歪头:“这是何意?”
“当今圣上昏庸无度,魏嵩**只手遮天,奈何还未有合适的人选继位。”季玄默用手扇着禅香,熏着屋子,“如今要做的就是继续拖延时间寻找继位者,但也要渐渐扳倒二人的势力,若是我出面,计划都将毁于一旦。”
齐不言微微颔首,道:“那师父的意思是,用宋绵绵当替罪羊?”他又突然一顿,“可他如今都被陛下赶出宫了啊,完全无近身机会。”
季玄默禅坐,合目:“金丹经她手,入他口。鉴清宫何罪之有?”
齐不言闻言一哽,
行礼:“弟子明白了,弟子一定誓死相随,捍卫百姓安康!”
季玄默微微颔首,吩咐他退下。
齐不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男人走向窗户旁,垂眸不动,
紧紧地合上了窗。
……
禅香渐浓,
危险的气息,
也环绕在宋绵绵的周围。
与此同时,
客房。
宋绵绵送走来给她讲趣事儿的小杜子,
扶开窗望月,是满月当空。
远处山峦叠嶂,竹林郁郁葱葱,见着这边寂静怡人的风景。
宋绵绵觉得舒心了许多,毕竟在皇宫关着的那一个多月,真是要了她的命。
她剥了个花生放入口中,
不禁感叹:“如此良辰美景,应该佳人作伴呀!”
宋绵绵走到檀木书桌处,在纸上大写:已睡勿扰!
又跑到客房门口,贴在了门外,给门上了个锁。
下一秒便化作原形,
“叨扰”国师大人去了。
看着紧闭的窗户,
兔子眯了眯眸子,暗中盘算了起来,“看来这臭道士早就料到我今夜要过来占他便宜了?”
与他分开至少也要半把个月了,这还没轮到卿卿我我,现如今连见都不让见了?!
宋绵绵嘟嘴,用毛茸茸的爪子捂紧了脑门。
想想办法吧,小兔几!
一刻过去,
宋绵绵屏息凝神,一路疾驰,瞄准目标直直撞入。
结果只闻“砰——”的一声,
一团毛茸茸的不明物体径直落下,
不闻兔子的尖叫,
当然,是因为兔子叫不出来。
此时屋内的季玄默,眼眸微动,继续不动声色地翻动着手中的道经。
宋绵绵揉了揉鼓出一个包的兔头,气鼓鼓地说道:“臭道士,岂有此理!”
失败乃成功之母,
再来一次,
二次、
三次、
四次……
小兔子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但还是口中言道:“为了爱情,为了情郎,我拼了!”
第五次后,
像雪球般软软的团子,软软地径直落下——
动了动后腿,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