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疼,但不知是不是在胡思乱想的缘故,南知忧感觉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检查好柳羡月的手臂后,雀儿说:“阿嚏……没什么大碍,注意修养——阿嚏,不要过度使用这手臂,吃药擦药都——阿嚏——不,不必。”
这检查结果让南知忧稍稍放了点心,没有大碍就好。
但看雀儿这喷嚏不断的样子,她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里踢了被子,染了风寒?”
雀儿也不知道,她揉揉鼻子:“可能是吧,奴婢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了——阿嚏!”
望春笑望雀儿一眼:“别说了,快去太医院看看吧,可别传染给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雀儿嘟囔着“奇怪”“怎么就风寒了”等话语 ,退下了。
见柳羡月穿好衣裳,南知忧赶紧叮嘱道:“你回宫去,要好好休息休养,晚上不必过来请安了。”
柳羡月垂首柔柔的应了。
比起前两日,今天除了早上那一出之后,其他的时间都分外的祥和,没有任何事情,甚至都没人找皇帝。
南知忧也就不必再乔装成皇帝了,她难得的度过了一个久违的安静的下午。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柳羡月又来了。
听见宫人通报的时候,南知忧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她看着又换了一身衣裳的柳羡月,带了几份埋怨的道:“哀家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没想到柳羡月反问道:“太后可是嫌弃臣妾愚笨,不愿见儿臣?”
“哀家从来没说过,你可别乱想,哀家只是担心你的伤。”南知忧大惊,连忙澄清自己,“你这么聪明伶俐,谁敢说你愚笨,你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出气去。”
话说倒后面的时候,南知忧忽然想起之前孔姜提过的,那薄情寡义的柳大人,恶毒嫉妒的小妾。
她想要是这两人敢找柳羡月茬的话,她非叫他们看看厉害不可。
“多谢太后挂念,无人如此说,”柳羡月温声细语的解释道,“昨夜太后同而臣妾掏心掏肺,但当时臣妾并没有十分的相信,反而觉得太后是在胡说乱讲,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事情。”
“所以今日一早臣妾便来慈宁宫,是想要一探究竟。”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注1),臣妾愚钝妄为,请太后责罚。”
这倒不怪柳羡月,任谁听了这事儿都会觉得离奇扯淡吧。
南知忧安慰柳羡月:“正所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相信是很正常的,不要挂在心上,好了,你现在快回宫休息去吧,后面的晨昏定省都可以不用来。”
没想到柳羡月拒绝了:“请太后恕臣妾不能从之,晨昏定醒乃古礼,舍弃古礼乃不孝,臣妾不敢背上不孝之名。”
柳羡月把这事说得,仿佛不晨昏定省就会被全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一般。
但南知忧也不想再与她争辩这个,她觉得自己说不过柳羡月。
想了想,她提了出一个好办法。
“要不干脆这样吧,你住哀家宫里吧,反正哀家伤了膝盖,需要有人照顾,这样你也不必在这大冷的冬天两头跑了。”
南知忧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非常之完美。
为了防止日后谢延死讯公布,柳羡月无所依靠,她这样一弄,那些势利眼的人就不敢轻视怠慢柳羡月了。
但南知忧又双叒叕没想到的是,柳羡月再次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
“太后,这般于礼不合,恐怕会招来群臣非议,还请太后恕臣妾不能从之。”
“非议就非议吧,非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南知忧觉得头不仅很大,还很疼,“哀家不在乎这些,可是你伤着手来回两头跑,对身体不好。”
“有太后的这番关怀,便是再大的艰难困苦,臣妾也不怕了。”
柳羡月神情真挚,眼眸中隐约有泪光浮动,看起来仿佛下一秒便要感动得落泪了。
真没想到就这么两句话,竟然让柳羡月感动至此。
天哪,柳羡月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没有人爱没有人疼,小白菜啊,地里黄呀(注2)。
此刻,南知忧的心中充满了怜爱,她觉得自己看柳羡月的目光一定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晚膳用过了吗?没吃的话跟哀家一起。”
南知忧发出诚挚的邀请,遭遇柳羡月再一次的拒绝。
“多谢太后美意,臣妾已经用过晚膳了。”
“……好吧。”
南知忧此刻有些郁闷。
她说的话全都被柳羡月给拒绝了,虽然柳羡月的神色非常的温柔,柳羡月的身姿非常的端庄,柳羡月的语气非常的恭敬。
但任谁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提议,也会心里有些不高兴吧。
不过南知忧压下了心里的不高兴,张嘴想说“那柳羡月快些回宫休息吧”时,雀儿忽然进来了。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一进门,雀儿立刻行礼道。
南知忧抬了抬手,问她有什么事。
雀儿道:“太后,该换药了。”
这几个字一出来,南知忧瞬间感觉膝盖剧烈疼痛了起来。
偏偏雀儿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药掏了出来,拿在手上。
“哀家……”
南知忧才开了个口,便立刻被雀儿堵了回去:“太后,必须要换药噢。”
好吧,南知忧只好转头看向柳羡月,愁眉苦脸的说:“你回宫休息吧,哀家要换药了。”
柳羡月摇摇头,伸手过来扶南知忧:“臣妾伺候太后换药。”
还没有用晚膳,南知忧看了一眼桌上的美味佳肴,心道长痛不如短痛,没有推诿,让柳羡月扶着进去了。
进到里屋,柳羡月动作轻柔的拉高南知忧花纹繁复质感厚重的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和白布包着的膝盖。
雀儿一边拆除纱布,南知忧一边在旁边吸冷气。
“太后可怕疼了,雀儿你轻点。”望春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南知忧连连吸气,忍不住在一旁皱着眉道。
“奴婢真的已经很轻了,娘娘,伤口破了肯定会疼的,你稍微忍一忍,包扎好了,奴婢给您拿糖吃。”雀儿悄悄白了望春一眼,才安慰南知忧道。
虽然伤口是挺疼的,但是雀儿这哄小孩的态度语句,让南知忧再一次脚趾抓地。
怎么可以在柳羡月面前这样子说呢?她这个做嫂子的长辈的尊严该往哪里搁呀?
誓死维护太后尊严,南知忧咬牙道:“哀家没事儿,哀家一点儿也不疼,你——啊啊啊啊轻点!”
雀儿一脸“你就逞强吧”的表情。
纱布拆开,露出里面撒着药粉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现在需要把结痂的部分用小剪子剪掉,重新撒上新的药粉。
单是想一想这其中的过程和自己可能要忍受的疼痛,南知忧想抱住自己哭一哭。
忽然,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柳羡月开口说话了:“太后,让臣妾来为您包扎吧。”
“不必不必。”南知忧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柳羡月还伤着手呢,怎么能让她来做这些事情呢,“你回宫吧,哀家这里没什么事儿了。”
“太后受如此痛楚,臣妾恨不得以身代之,既然不能以身代之,但求太后能够让臣妾尽心伺候,了表孝义,如若太后不愿,那臣妾宁愿常跪不起。”
柳羡月直接跪下,颇为慷慨陈词的道。
这一举措看的三人惧是一懵。
柳羡月那一下跪得结实有力,砰的一声响,南知忧担心她那柔弱的膝盖能否承受得住这一下,连忙道:“行了行了,你来换药就是了,快起来快起来。”
柳羡月起身,不忘恭敬的道:“多谢太后。”
既然决定了让柳羡月来换药,又为了不让雀儿和望春再说什么让自己脚趾抓地的话,南知忧让二人在外面等候吩咐。
换药其实也很简单,雀儿叮嘱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便退下了。
等二人都退下了,柳羡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道:“太后,这是一点果酒,能够止疼促眠,太后若是实在怕疼,不妨喝一点。”
南知忧一边接过瓷瓶,一边心道,怎么什么酒都有促眠的作用啊?
揭开盖子,一股清甜的香味瞬间涌了出来,南知忧扬起脖子喝掉了里面的果酒。
瓷瓶里面着实只装了一点点,一倒就倒完了。
看南知忧喝了果酒,柳羡月才拿起小剪子,跪坐在她身前。
这果酒果然有用,虽然柳羡月已经开始换药工作了,但南知忧一点也不觉得疼。
不仅不觉得疼,南知忧还有一点飘飘似仙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眼前的事物虽然开始模糊,但那人影,那样貌,却开始越发的清晰。
她是垂着头的,挽起的妇人鬓露出了纤长白皙的脖颈,那截莹白的肌肤没入了衣裳里。
早间的时候南知忧见过那里不着一无是什么样子。
现在她想再看一看。
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抓,挠得她心痒痒的,她张唇呼出一口热气,但是热气并不能消散这痒。
再次吐出一口气,又吸入一口气,她抬手覆上那纤细洁白的脖颈,沿着莹白的肌肤,拨开了那恼人的遮挡。
她俯下身来,品尝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