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年轻女子面带微笑,看上去疏朗开阔。
只是龙章凤姿,即便带着笑意,眉目间也是挥之不去的威压,让人望而却步。
老鸨还陪着笑脸站在女子的身后,在场的公子们纷纷猜测有着这般姿态模样的莫不是那家出来的王孙小姐?
刚刚还凝滞的场面瞬间一变,之前还尖酸刻薄的公子们一下子变成了盛开的花朵,谨慎又讨好的向行礼。
唯独林夕辰像是被暴雨淋得浑身湿漉漉的小奶汪,一双泛着红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明朝辉,看得明朝辉心里一阵柔软。
其实明朝辉今日早就想来花楼了。
毕竟花楼这种地方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色狼必定很多,她家小郎君如此可爱,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色狼叼走就糟了。
只是明朝辉担心若是她家小郎君前脚去花楼,自己后脚就跟着去了,怕引得小郎君不快,这才在家里硬挨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才出发的。
只是未曾想到…到底是来晚了一些。
当下明朝辉大步走向林夕辰,毫不犹豫的把柔弱的小奶汪环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柔声宠溺道:
“别怕,我来了。”
林夕辰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原本强撑着的模样不自觉的松懈了下来。
若是以往众目睽睽之下面对朝辉的怀抱,他定然是马上脱离出来,可是如今整个人明明充满了无措和些许不安,可是并未在朝辉的怀抱中露出一丝挣扎。
反而小手悄悄的……悄悄的不露痕迹的抓住了朝辉的衣角轻声低语道
“我…是不是给朝辉惹麻烦了?”
明朝辉异常肯定的说道:“夕辰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而是我心之所向。我不过是想着夕辰晚上归家不安全,这才过来看看”
明朝辉疏冷淡漠环视了在场的公子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明某人只是帮自家郎君置办一些衣物,不知道各位有何意见?”
花楼里面的公子们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如此矜贵的女子,居然对着林夕辰露出如此柔情的一面,可是对着尔等犹如娇花的美人却露出如此冷漠的一面。
光是一眼、淡淡的一句话,就犹如万斤之中的威压就压在各自的心头,让人久久难以喘息。
更别说是有勇气回答明朝辉的话语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厅,一时间静默无声。
这些公子私底下也曾对林夕辰的未婚妻做过各种猜测和讨论,不少人都认为其不过是个相貌平平,又看不起林夕辰的世俗女子,不过是运气好考取了些许功名摆了。
甚至不少人阴暗的猜想,或许林夕辰这位相貌平平的未婚妻所谓功名,都不过是林夕辰为了未婚妻的面子可以夸大言辞罢了。
可是如今仪表堂堂,周身贵气,又对林夕辰呵护备至,那心情可是相当的复杂。
刚刚误会林夕辰的人的公子心生愧疚,至于那些恶意中伤的人更是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巴掌打肿了起来。
也有不少公子把自己狠狠的代入了林夕辰,觉得林夕辰居然是最有福气的,若是自己被这般未婚夫呵护长大,别说是为了她在花楼,就是为她卖身也是值得的。
甚至有一部分公子暗搓搓的想着,像明朝辉这样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子,若是能够春宵一度,便是不收钱他们自掏腰包也是愿意的。
一时间这些公子的脸色也跟着精彩纷呈,甚至能够听到大厅里面传来不少倒抽冷气的的声音。
老鸨和明朝辉一起进来的,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公子们说的话,如今看着他们心思浮动的模样,那有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
老鸨暗恨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也不看看身自己上三两重的骨头有没有这个本事。
到底是要继续做生意的,老鸨只能看着陪着笑看着明朝辉打圆场说道:
“大家等会就要演出,不如就散了吧?”
明朝辉看了一眼老鸨,并没有多余的表示,反而专注又缱绻的看着自家小夫郎,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林夕辰本来委屈又害怕的。
可是朝辉一来以后,仿佛所有的事情居然奇迹般的迎刃而解。
林夕辰心里才生出惊叹,不由自主的就和朝辉眼神交错在一起,朝辉的眼眸是那样尊重和温暖,林夕辰突然一下子就明白对方眼里的询问。
林夕辰心口一烫,连忙说道:“我…我没有事,只要大家相信这两天一直是朝辉陪着我就好。”
明朝辉的唇角勾起,明明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笑容,可是旁人看起来去异常的阳光耀眼,看得周围的人都恍惚起来。
“鸨爹说得对,我和夫郎自是不应打扰各位公子做生意。”
老鸨:……疏离冷漠和温和热情都让你演了,感情你还有两副面孔。
老鸨虚咳了一声说道:“大家都去准备自己的事情吧。”
好几个公子都是一脸羡慕嫉妒的看着大厅中央站着的一对璧人,最后恋恋不舍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老鸨讨好的说道:“那明小姐先和夕辰聊着,我去前面招呼客人去啦。”
其实不怪老鸨对明朝辉这样讨好,一方面明朝辉是个极为年轻的举人,怎么样都算是有半个官身的人,民不与官斗,他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也是要交好各方人士一番,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当初才会答应林夕辰在花楼弹琴。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明朝辉的周身气度。
他当了大半辈子的老鸨,可谓于见惯了三六九等的人。
这样的气度威压,生平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寥寥一二人,皆是跺跺脚天下就会震动的主。
老鸨脑海里转了八百遍,都想不通明朝辉为何有此地威势,莫非是那位不可言说存在的子嗣?
或许涉及不可言说存在的秘密,借老鸨八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自然把明朝辉好好供着。
明朝辉可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老鸨那百转千回的想法。
她只是心中夸奖果然不亏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就是好相处。
明朝辉略微欠身道:“那就谢谢鸨爹了。”
鸨爹笑眯眯的说道:“不客气不客气!”
林夕辰歪着小脑袋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升起违和感。
明朝辉看着他呆萌呆萌的样子,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好笑的说道:“发什么呆?”
林夕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有。”
只是不经意见他原本紧紧抓住朝辉的手变成了放松的搂住了朝辉的肩膀。
林夕辰的眼神玩着地面,看上去向是不经意的问道:“朝辉,怎么想着今日过来?”
只是说话的语气带着紧张,早就把小郎君的心情暴露个干干净净。
明朝辉来这里自然是不放心夕辰的安全,可是这个所谓的安全除了遇到歹人外,还有各种大尾巴色狼。
不过介于原主把人丢到了花楼那么久都不闻不问的渣女行为,明朝辉确实无法理直气壮的把心里话说出口。
不然小郎君若是来一句,你以前干嘛去了,这不就尴尬了?
明朝辉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虚咳了一声,神色变得郑重又认真的说道:
“我这几天认真清理过家中财务,只要用好举人的身份,光是靠朝廷发下来的补贴就足够我们一家的生活了,更何况家里还有田产和茶楼,以后只要不铺张浪费,足够我们滋润的过小日子了。”
明朝辉停顿了一下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尽量自然轻柔说道:
“今日之事我不知是否偶然,可我总是不愿你受了委屈的,但是呆在花楼这种地方难免会遇到一些意外,不若我们一道归家,以后你就再也不去花楼弹琴了?”
花楼这种地方就像是个泥塘,上面看着花团锦簇的,可是内里一片淤泥。
一不小心栽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就算有幸逃离,那也是一身淤泥,难以洗净。
离开花楼这种事情林夕辰脑海里早就上演过无数遍了,原本再次进入花楼以后他便已经开始心灰意冷了,只不过是这两天生活的巨大转变才让他又生出了些许念想。
只是林夕辰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区区三天,居然就……梦想成真了。
林夕辰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的,从懂事以来从来不哭的,可是短短三日的功夫,他的眼睛就像是坏掉了一眼,眼泪是止都止不住。
林夕辰被巨大惊喜掩盖,可是又因为自己这般模样实在太过丢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埋在朝辉的肩上,只是身子还是因为难以自控细微的颤抖着。
好在明朝辉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郎君这般模样,不会像第一次那般僵硬。
她只是更为用力的抱着自家小夫郎,尽力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明朝辉露出一个的宠溺的笑容,温柔的声音里面还带着三分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不再这里弹琴以后,你晚上就可以早早的休息下来,白日里可以陪我读书,若是无聊我们就去茶馆帮忙干活,春天可以去踏青,夏天可以去菜些蔬果做些冰镇冷饮,秋天还可以去打猎,冬日我们就去泡温泉滑雪。你说好不好?”
“好!”
小郎君的声音里面还带着未散去的哭腔和鼻音,可是回答里面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铿锵和向往,眼睛里面更是仿佛装下了整个星河般璀璨。
明朝辉兴奋的拉起自家小郎君的手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鸨爹辞去你弹琴的工作。”
只是拉着小郎君的手才走了几步,就发现他站着不动了。
明朝辉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小郎君面露难色,结结巴巴的说道:
“朝…朝辉,我现在还不能辞去花楼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