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读懂了乔月娥的意思,乔爱国一言不发,进了屋子,着手屋顶的大洞。
顺着木梯拿上去,他摸了摸那稻草的干湿度,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观察周围的稻草,乔爱国可不会单纯的认为,这个大洞是昨晚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在乔月娥搬进来的时候,这屋子已经破成了这样。
可焦娇不是这样对他说的!
焦娇给他复述的意思,是乔月娥一个人住在宽敞的家里,会怀年往事,和爹娘的回忆让她不肯往前看,所以乔月娥才请求焦娇给她换个居所。还说乔月娥在新住处过得不错,有工厂给她的补贴,自己也饿不着。
那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乔爱国不傻,但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还是不忍心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要怪就怪他没有照顾好大哥留下来唯一的孩子。
他长叹一口气,默默的补屋顶,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怎么面对乔月娥。
等他修补好,从木梯上下来,这才注意到乔月娥床上那薄薄的被子。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乔爱国对被子上的花纹还有印象,这不是他们家用剩下的被子吗?
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这被子早该弹一弹棉花了……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攥紧裤缝,就算他有心想补贴侄女,自己也没有摸到钱的权力啊!
正想着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经意的转身又看到了墙角的缝隙。
他又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她这里需要修修补补的,他顺便都做了吧。
在钱财方面帮不了乔月娥,这点举手之劳他还是能动的。
从屋里出来,正准备去找些泥土糊上,便见之前倚在大树底下的乔月娥正闭眼睡觉。
上午的阳光并不强烈,可还是有斑斑点点从树叶间的缝隙
中透出来,落在乔月娥消瘦的身子上。
这次,乔月娥可不是装睡,昨晚因为屋子漏雨,她没休息好,在乔爱国帮忙修补的过程中渐渐进入梦乡。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便见乔爱国还在院子里,蹲在角落,好像是在做木工活儿。
而自己身上则是披着对方的外套。
乔月娥揉了揉眼,叫了一声“二叔”。
正在做木工活儿的乔爱国听着侄女的一声呼唤,嗓子都有些哽咽,匆忙做完手里的活计,就收拾收拾出了门,任由乔月娥怎么在后面叫他,他都没应声。
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乔月娥又看了看还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不明白为什么他跑得这么快。
外套都不要了?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乔月娥默默叹气,这饥一顿又饥一顿的日子,她还是第一回体验呢!
不过,现在她有钱了!
去厨房清点下需要买的厨具,就看到才被做出来的橱柜放在桌子上,和这狭小闭塞的厨房格格不入。
橱柜是刚入住的新客,边边角角处理的很利索,更不用说毛边了,每一寸都是乔爱国亲手用砂纸打磨出来的。
还没等乔月娥清点出来需要购买的物资,乔爱国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些厨具。
见到乔月娥,他只是默默将厨具规整起来,“这些都是新的,需要什么菜就去咱家地里。”
乔月娥不是第一次感受他人的善意,只是对于突然释放善意的乔爱国有些不自然。
她心里知道,不应该把对于焦娇的恨意施加在乔爱国身上。
但是,乔爱国难道就真的无辜吗?
在焦娇几次阻拦他见乔月娥时,他心里就没有一丝察觉吗?
他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想着自己没有亲眼见到真相,就可以继续生活,活在他为自己
编织的虚假幻想中。
今天,推开乔月娥住处的大门,还是无情的揭露了真相。
乔月娥转头,清了清嗓子,这才对他说道:“二叔,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今天麻烦你忙上忙下的,改天请你和乔志吃饭。”
哪怕是说客套话,乔月娥都没有带上焦娇。
乔月娥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就算乔爱国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此时也骗不了自己。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
乔月娥收拾了一番,也前后脚的离开,关上大门的一瞬间,才看到搭在门鼻上崭新的铁锁,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一次,她锁上门,带上钥匙出发。
摸了摸肚子,乔月娥抬脚往村长家的方向走。
她馋肉了!今儿个必须整两斤肉打.打牙祭!
村长家的大门敞开,还不等乔月娥说出要借自行车的请求,便看到一脸暴怒的焦娇。
焦娇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乔月娥,整个人犹如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怕是都要直接上手了。
“村长,我至于撒这种谎骗人吗?你看看,我这胳膊上,还有腿上,都是昨晚被打的痕迹,难不成我为了骗你村子里风气不好,自个儿上演苦肉计吗?”
焦娇一大早的过来告状,想要借村长的力量把昨晚对她施暴的歹人揪出来。
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对于她的话,村长还有在村长家坐着聊天的婶子、大娘,竟然一致怀疑自己在撒谎?
村长还有吱声,一旁正在纳鞋底的婶子就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说爱国媳妇儿,咱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平日里说的那些话,九分假一分真,这也是为村长考虑,人家整天都在忙正事儿,你别开玩笑耽误村长的时间。”
焦娇气得咬牙切齿。
以前说的大话,如今要反作用在
她身上了吗?
她承认,以前自己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会夸大事实,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难道要在这关键时候,否认自己说的不是实话吗?
焦娇费尽口舌解释,却还是无济于事,不相信对方能揣着二十块钱被人揍了一顿也抢了钱财!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柱叔,您家自行车方便不?我想借去镇上一趟。”乔月娥笑着和村长打招呼,直接说明来意。
村长抖了抖外套,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乔月娥。
自从乔老大离世,他再也没有听到乔月娥喊自己“叔”了。
他当即应声:“方便!你会骑不?要不让我家那小子捎着你。”
乔月娥笑着婉拒。
她这趟还是单独去比较好。
旁边看热闹的大娘问了句:“乔家闺女,去镇上买啥?”
乔月娥一脸乖顺,在等村长把自行车推过来的缝隙,跟大娘聊了几句:“我爹的抚恤金下来了,去镇上买些日用品。”
那大娘便用眼神剜了一眼旁边还在上火的焦娇,“抚恤金昨天就下来了,今儿个早上,我看到你去你二叔家了,也别老想着补贴别家,你看看你都没什么换洗衣服,去镇上买些布,拿回来大娘给你缝。”
知道对方误会了,乔月娥也没打算解释,这可是个助攻啊,便笑着和大娘攀谈:“大娘,您家需要啥?我去镇上还能帮您捎着。”
焦娇就站在一旁,将方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口老黄牙在她用力咬合下崩得死紧,因愤怒而攥紧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
乔月娥还真是好本事,她不让她去村长家告状,结果她就在这里颠倒黑白。
偏偏她还不能解释。
如果细挖下去,乔月娥再无意中说出她早上是要要钱的,到那时,她欺负夫家侄女的事儿,可就摆在明面上了。
哪怕背地里动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可焦娇还是要面子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乔月娥拿捏死死的。
焦娇恨极了背后给乔月娥出谋划策之人。
要不然,对方怎么能从一个听之任之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样精明的人!
焦娇就算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明白,此时的乔月娥早已经不是她心里那个任人欺凌也不敢说的人了。
乔月娥有意无意释放出对焦娇的惧意,更是激起了在场大娘婶子们的维护。
直到她骑上车离开,大娘们对于焦娇的控诉都没有停止。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昨个儿乔家闺女收到抚恤金,晚上就有人被抢钱了呢?”
另一位大娘跟她打配合,接话:“是啊,不多不少也是二十块钱!”
听出这两位大娘的话外音,焦娇连忙解释:“箩筐他娘,你可别瞎说,我难道还能动侄女的生活费吗?”
坐在阴凉地缝补衣服的大娘停下手中动作,话题指向焦娇:“知人知面不知心,把人家的房子土地都收到自己腰包了,还有什么不敢动的?”
这话茬儿不对,焦娇厉声反驳。
“我们家帮着她种地,还落个不是?”
眼瞅着两方要吵起来,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村长动了动凳子,弄出些声响,才把势头压下去。
“好了都别吵了,乔志他娘,你不是说钱丢了?我跟你走一趟问问。”
村长磕了磕布鞋,之前一直没说动的他转变了主动,起身往外走。
他是答应跟着焦娇出去走一趟,至于能不能找到凶手,他自己都觉得悬。
如果昨晚在村子里真的发生了抢劫,那她丢失的钱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毕竟,都装到兜里焐热的钱,谁还想交出去?
焦娇没想过这一点,想的是村长都出动了,肯定能起到震慑作用,到时候谁表现异常,谁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