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娥有些好笑的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才收回视线。
她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长了八百个心眼儿的焦娇,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没心眼儿的孩子?
乔月娥耸了耸肩,重新来到他家敞开的门口,对着兽面衔环象征性的拍了拍,便踏进了院子。
不得不说,焦娇对自己的侄女如此苛刻,对自己家却是极为大方,就连大门都带装饰。
进去之后更是让乔月娥忍不住咋舌,她那破院子和焦娇这里真是没法儿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狱。
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焦娇看到乔月娥便是一愣,转而一脸愤怒。
她要不来还好,一来更是让她上火。
真是个扫把星,不光是克死了全家,就连她也没能幸免,昨天刚跟对方打交道,晚上就倒了大霉,要说跟她没关系,焦娇可不相信!
想到这里,焦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我家不欢迎你,谁知道你有没有带什么瘟疫过来!”
这恶意太过明显,不禁让乔月娥勾了勾唇。
再抬头,她一脸受伤的模样,捂着心口,似那娇柔的黛玉妹妹,下一秒就能表演葬花似的,“二婶,我身上青紫还没退呢,昨儿个您把我爹拿命换来的抚恤金要去,我上门来求二叔帮忙修补一下漏雨的屋顶,应该不过分吧?”
身上青紫自然是拜她所赐,住的小破房子不也是她安排的?
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源头不都来源于焦娇吗?
此刻的焦娇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将乔月娥穿透。
她不明白,这小丫头今天是那根弦搭错了,竟然学会反抗了!
幸好她儿子早就出门了,不用担心对方听到乔月娥的控诉。
只是,被苦主找上门来还是让她无法忍受。
她一脸不耐烦的挥挥手,像是在赶讨人厌的苍蝇,
开口:“你瞎说什么呢?那笔钱我哪儿见了?你再胡咧咧,我可就把你赶出去了!”
乔月娥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眉眼低垂,思索着会让焦娇害怕的是什么。
方才,她明显感受到焦娇莫名的抗拒。
总不会是因为昨晚被抢,才不好意思再说她拿了自己的钱吧?
这种思想火花只是迸开一瞬,便从乔月娥的脑海中消散,面对满脸不耐的焦娇,乔月娥并没有硬抗,而是擤了擤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传到焦娇耳中:“二婶,我没有别的意思,麻烦您把二叔叫过来吧,您让我住的那屋子漏雨,昨晚我住在那里已经感冒了。”
“那又怎样?”焦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就差把撵人写在脸上了。
“二婶,果然还是太麻烦你们了,那算了,我去找村长,请他帮忙,顺便再把抚恤金的事说说。”
乔月娥一边说着,假意抹泪,便要离去。
这一假动作可把焦娇吓得不轻,二话不说赶紧扣住对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这死妮子咋回事?
之前又是要房子又是要田地的,死妮子屁都不敢放,这会儿怎么开始学着打小报告了?
一个村子里的,多少都沾亲带故的,在乔月娥父亲在世时,跟村长就称兄道弟的,要是乔月娥把这事儿捅到村长面前,那还了得?
不就是想修房子吗?
“孩儿他爹,出来给你侄女修房顶去!”焦娇对着里屋大喊。
反正又不用自己出力!
随着她的一声叫喊,方才一直躲在屋里没有动静的乔爱国很快现身,就连家伙什都准备好了。
跟焦娇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跟着乔月娥去修房顶。
只是,乔月娥脚步未动,依旧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的看向焦娇。
“不是都答应给你修房顶了吗?你这
个扫把星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想连累我们一家子?我告诉你,别想霍霍我家,尤其是我儿子!”
焦娇掐腰瞪眼,恨不得让乔月娥赶紧滚回那小屋里。
乔月娥听到她这话却是暗暗勾了勾唇角,所以,她的顾虑是乔志吗?
弄明白了这一点,乔月娥更淡定了,再次开出自己的条件:“二婶,我没有吃的了,您看……”
不等乔月娥把话说完,焦娇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一蹦三尺高:“你想干啥?要钱没有!我可没有动你这个扫把星的钱!”
那钱都让昨晚抢劫的抢去了,就因为这,她还平白挨了一顿打。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四肢无力。
现在还要被乔月娥追账,焦娇可不干这亏本儿的买卖!
乔月娥不是泥人,本就三分的火气,也被她一口一个“扫把星”彻底击溃。
“那我还是去找村长吧,屋顶也不用修了,就说有人霸占了我家房屋和田地,还抢走了工厂留给我的抚恤金。”
乔月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抹着眼泪就要出去。
焦娇急得再次上手,只不过这次乔月娥早就准备,哪会轻易再让对方得手。
眼瞅着她眼中的小丫头就要从自己手底下逃离,焦娇赌气的喊着:“我给!我给你还不行吗?”
不就是二十块钱吗?咬咬牙就给出去了!
她都已经让弟弟一家住进了乔月娥家里,田地也归自己打理,这时候乔月娥这张嘴要是乱说,她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焦娇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寻找,究竟是谁给这扫把星出的主意?
以乔月娥胆小怕事的脾气,被人欺负到家了,饿死都不敢吭声,她可不相信只是过了一夜,对方就能转变为人处世。
乔月娥很快掩下勾起的唇角,依旧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还是算了吧,
二婶你一口一个扫把星的叫我,我也怕给你带来不幸,还是找村长吧,他官儿大,肯定能镇住我这扫把星!”
焦娇听了这话,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嘴巴子。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一个得意忘形,就被对方抓住了小辫子。
绝对不能让她去找村长!
“月娥,是二婶说话没有水平,二婶给你道歉,孩儿他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大侄女修房顶去!”
焦娇拉着乔月娥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多亲密呢!
乔爱国看了一眼焦娇,没说话,默默重新扛起工具,就要出发。
乔月娥纹丝未动,只是向焦娇伸出自己的掌心,眨了眨眼,一脸天真的说道:“二婶,你是不是忘了,还要给我抚恤金呢!”
焦娇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本都想岔开话题了,这样自己也省了一笔钱,没想到这小丫头可一直都记着呢!
直到这一刻,焦娇才意识到,乔月娥真的不能小瞧了去!
自从今天她踏入自己家门,她就一直被对方打压着、牵引着话题。
焦娇握紧了拳头,心里已经确定,乔月娥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会儿也不敢再触了对方的霉头。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做事就应该果断一点,直接让对方把土地权属直接给自己!
即便会落人口舌,也不用让自己现在这么被动啊!
焦娇去里屋取了二十块钱,走出来的时候,每一步都在滴血。
这可不是两毛钱两块钱,而是二十块钱啊!
焦娇暗叫倒霉,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掏腰包补了这空缺。
等着吧,这俩人一出门,她就立即去找村长,一定让他帮忙揪出来昨晚抢劫自己的家伙!
钱一到手,乔月娥心情都明朗了不少,哼着歌带着乔爱国朝着
她的小屋走。
一路上,乔爱国就像是个跟班一样,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扛着工具,跟在乔月娥身后。
乔爱国其实挺喜欢他这个侄女的,只不过后来自己娶了媳妇儿,慢慢的被焦娇束缚了手脚,动弹不得,才不得不将对乔月娥的关心收起。
一路上,他不停的打的腹稿。
想要问问对方这些天过得好不好,还没有开口,自己在心里就给出了答案。
肯定过得不好啊,自从他大哥大嫂去世,这孩子都瘦了一圈,再加上焦娇作威作福,更是让乔月娥的情况雪上加霜;要吃的吃的没有,要住的住的地方还漏雨……
乔爱国几乎要被自责淹没了。
想问对方感冒有没有好,又觉得自己的询问如此苍白无力。
除了这一句干巴巴的问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乔爱国反复琢磨着关心乔月娥的话语,就在这时,乔月娥推开了大门,“到了。”
家徒四壁,她连上锁都不需要。
大门“吱嘎”应声打开,昨天已经适应了她新环境的乔月娥很是从容的坐在树底下的小板凳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指挥乔爱国:“二叔,屋顶就麻烦你了,你一进屋就能看到,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乔月娥大手一挥,指向小屋的厨房。
当然,这不过是场面话而已,那厨房比自己的兜都干净!
也不知道乔爱国是那根弦搭错了,还真就顺着乔月娥的手指,率先去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乔爱国一身压抑气氛,几乎要将他吞并。
乔月娥后背靠在树干上假寐。
无比憎恨此时的自己手边没有草帽给自己遮一下脸。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瞧,人家一过去不就露馅了吗?
睡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