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冷冷盯着沈笑:“难道你不想再说些什么?”
沈笑瞥了哈桑一眼:“哈桑先生想要让我说什么?”
“解释。”哈桑轻轻咳嗽着。
“一个想要杀人的疯子而已,还需要解释吗?”
沈笑淡淡道,
“哈桑先生,你应该很清楚薛一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这样的疯子,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何况——”
沈笑顿了顿:“他和那位祁先生,本就有着不小的恩怨。”
“你的意思是,他为祁天臣而来,而非为我而来?”
哈桑那死人般黯淡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为什么要为你而来?”
沈笑反问,然后他扶着薛一离去。
但他很快停住了脚步,脸色大变。
不是因为哈桑,哈桑没有任何要阻拦沈笑的意思。
而是因为薛一。
薛一猛地睁开了眼,他挣开沈笑,忽然朝着祁天臣掠了过去!
“不好!”
沈笑立刻追了过去。
琴声和酒气骤起!
但薛一已至江逸和祁天臣的面前!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要捏碎祁天臣的咽喉!
快到模糊的沈笑,
凝结成剑的琴声,
缭绕如烟的酒气,
都已经到了薛一的身后,却都晚了一步。
江逸的瞳孔骤然紧缩。
但这个时候,他
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奇异的啸响。
是风被撕开的声音。
金色的流光掠过了雨幕,撕开了冷风,洞穿了薛一的手腕!
于是沈笑,琴声和酒气及时追上了薛一。
薛一再一次被制住,眼神里似乎有着不甘,有着疯狂。
金鸾儿放下了手上的弓,长出了一口气。
“很好。”哈桑淡淡道,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袖里将要抬起的手。
但他的手很快再次抬起。
因为薛一竟强撑着酒醉,再一次挣开了束缚。
他猛地拔出了手上的金色箭矢,狠狠地朝着金鸾儿掷了出去!
然后他终于醉倒在雨里。
但金色的箭矢仍未停,直直地朝着金鸾儿的咽喉穿了过去。
快,准,狠!
金鸾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箭矢停住,落在了地上。
“多谢主人。”
金鸾儿低声道。
可哈桑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
金鸾儿惊愕地看向了哈桑。
“是一个很快的人,快到连我都看不清。”
哈桑轻轻皱起了眉。
金鸾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俯下身,捡起了落在雨里的那支箭。
金色的箭矢被同样的金色箭矢洞穿,所以才停了下来。
除了金鸾儿,谁还有这样的箭?
而且还有着那样惊人的速度。
金鸾儿似乎想到
了一个人。
那个揭下了自己面纱的人。
“你能猜到是谁?”哈桑看向了金鸾儿。
鬼使神差的,金鸾儿竟摇了摇头。
哈桑并没有怀疑金鸾儿,他冷哼一声:
“或许,又是青衣楼的人。”
他看向雨里远去的人影。
无论是沈笑,还是薛一,还是醉梦死,还是沈芊芊。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在哈桑的示意下,所有的护卫也已经离开。
心事重重的金鸾儿,似有担忧之色的穆达,还有仍未从惊惧中回过神的钟野。
他们也已经在哈桑的示意之下离开。
于是雨里只剩了哈桑,江逸,和祁天臣。
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
但雨仍未停。
祁天臣忽然仰天长叹。
雨犹未停,谁也分不清,他的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没有让江逸再搀扶自己,而是孤身一人,摇摇欲坠,失魂落魄地朝着雨里走去。
“祁先生。”江逸追上去,拉住了祁天臣的手。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祁天臣似乎有些佝偻的背影。
“江公子。”祁天臣的声音很低,“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但你受了伤。”江逸小声道。
“治不好的。”祁天臣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病,是一碗麻黄汤治不好的。”
哈桑忽然道。
祁天臣
忽然浑身一颤,他转过脸,惊异地看向了哈桑。
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年以前,那个偏僻的山村里。
“让你带上蓑衣,你偏不听。”
顾清秋似有些心疼地看着祁天臣。
“我没事的。”祁天臣摇了摇头,他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顾清秋按住。
“别硬撑了,病了就是病了,好好休息,按时喝药。”
顾清秋端起床边的碗,碗里还在冒着热气。
“来,趁热把药喝了。”
顾清秋温柔地看着祁天臣。
祁天臣嗅了嗅,皱起了眉:“难闻,这是什么?”
“这是麻黄汤,是我从姜夫人那里学来的。”
顾清秋小心地把碗递到了祁天臣的嘴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声道:
“趁热,快喝吧,没有什么病是一碗麻黄汤治不好的。”
顾清秋朝着祁天臣莞尔一笑。
麻黄汤。
后来祁天臣听师父说起过,那是东汉时神医张仲景的方子。
那碗麻黄汤很苦。
却因为是顾清秋的麻黄汤,又很甜。
但现在,祁天臣再也喝不到了。
祁天臣的眸子里闪过几分黯淡,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祁天臣喃喃着。
哈桑没有说什么,他转过了身,示意祁天臣跟过来。
祁天臣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但江逸却没有跟上去。
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让祁天臣自己过去,或许会更好一些。
也是因为,他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一把伞,忽然出现在了江逸头顶。
江逸转过脸,然后他就看到了燕摘月。
“你来了。”江逸低声道。
“倒不如说,我一直都在。”燕摘月耸了耸肩。
“伞是哪里来的?”江逸随口问道。
“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偷。”燕摘月摇了摇头,“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多余。”
“或许吧。”江逸喃喃着,“我只是,想找些话说。”
燕摘月轻轻拍了拍江逸的肩膀:“我明白。”
“谢谢。”江逸轻声道。
“尽管我是贼,你是官,但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朋友。朋友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
燕摘月转过脸,他看着满天雨丝,忽然道:
“其实,祁天臣并不是不在意你,也不是想刻意隐瞒着你什么,我看得出来,对他来说,你一直很重要。只是,只是——”
燕摘月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太难过了。”
“我明白的。”江逸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燕摘月也点了点头,“那——我们走?”
“去哈桑的地下密室,我想,那里的东西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燕摘月笑了笑。
“或许,还会有你想知道的——”
“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