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如梦，雨落成诗。
那是一个清秋一样的女孩。
她在清秋时出现，出现时，令得整个清秋都黯然失色。
“你的刀法很好，我在江湖游历了很久，没有见过比你更厉害的刀，你练刀多少年？”
“可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你从六七岁就开始练刀？你叫什么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顾清秋。”
……
祁天臣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清秋一样的女孩。
他忽然停住了后退，然后——
挥刀！
火星四溅，薛一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惊喜。
因为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祁天臣，那个他最想杀的祁天臣。
当年以一己之力，挫伤整个青衣楼的，视死如归的少年！
“好，好，好！”
薛一疯狂地大笑着，漆黑的刀就像索命的阎罗，震颤出几近死亡的悲鸣！
那是蛇的嘶鸣，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祁天臣奔袭而去！
祁天臣没有后退，他朝着蛇挥刀，一如当年，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少年提刀走进青衣楼！
“你还会回来，对吗？”祁天臣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顾清秋的背影。
顾清秋转过身，她最后瞥了祁天臣一眼，目光温柔，隐隐有些不舍：
“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神都，也会带你去看雪山，看大海，看大漠，看江南。”
顾清秋轻轻一笑，消失在了祁天臣的眼前。
祁天臣的手在颤，似
乎有雨水滴进了他的眼眸，在他的眼角闪烁。
一如闪烁着的刀光。
璀璨的刀光就像流星。
流星的光芒虽然短促，但还有什么，能比它更灿烂，更辉煌？
祁天臣的刀就像是流星，短促，却耀眼。
流星划过夜空，
刀斩断了雨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哈桑都轻轻皱了皱眉。
因为耀眼的刀光之下，他们可以清晰地看见，
雨停了。
不是雨不再下了，而是雨静止了。
漫天的大雨，忽然全都静止。
漆黑色的刀光忽然消失，薛一惊愕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刀。
他的刀是蛇。诡异，凶恶，残忍的蛇。
但现在，蛇在颤抖，剧烈的颤抖，蜷缩在薛一的手上，腥红的蛇瞳惊恐地看着祁天臣的刀。
祁天臣的刀擦着蛇的七寸，于火星四溅之中，逼向了薛一的颈子。
仿佛下一刻，祁天臣的刀就能划过薛一的喉咙。
他赢了，就像当年一样。
江逸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欣喜。
但哈桑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哈桑淡淡道。
“什么？”江逸不解地看向了哈桑。
“可惜祁天臣已经不是当年的祁天臣了。”哈桑道，“他手上的刀，也不再是当年的刀。”
哈桑话音未落，流星的光芒已然过去。
随后就是清脆的断裂声，和痛苦的闷哼声。
漫天的大雨重新落了下来
，冲散了耀眼的刀光。
刀光原本已经逼上了薛一的颈子，只差一点，就能杀死薛一。
但刀光忽然散了。
因为祁天臣手上的刀，碎了。
祁天臣的嘴角渗出了血，他跪倒在薛一的面前，脸色煞白。
“祁先生！”
江逸失声惊呼，他朝着大雨里的祁天臣冲了过去。
这变故实在来得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
祁天臣不是已经赢了吗？
为什么忽然倒了下去？
只有哈桑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祁天臣早已经是风中烛，雨里灯。
当年以一己之力挫伤整个青衣楼是真，但险些死在青衣楼里，也是真。
重伤之下，不止他的武功一落千丈，他的身体也已经千疮百孔。
尽管他极力硬撑，但他的身体，早就再不能挥刀了。
他以摇摇欲坠之躯，强行挥刀保护江逸十几年，但现在，他终于撑不住了。
所以他倒在了薛一的面前，仿佛再也站不起来。
祁天臣在雨里急促地喘息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薛一忽然踩住了他的手。
“看来你是真的老了。”薛一居高临下的盯着祁天臣，脚下传来的碎裂声响似乎比雨声更大。
祁天臣的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又看到了顾清秋，那个如清秋一般的女孩。
她背对着自己，恋恋不舍地回眸一笑，然后她走进了黑暗中。
走到了薛一的刀下，然后——
鲜血飞溅！
“薛一！”祁天臣咬紧牙，他几乎就要站了起来。
但薛一狠狠地踩下一脚！
祁天臣喷出一团血雾，重重地倒在了积水里，雨淋透了他的全身，他仿佛再也站不起来。
“废物，真是废物！”
薛一将祁天臣踩在脚下，就像是刽子手一样，他举起了手上的刀。
杀人的刀！
这柄刀曾将顾清秋残忍腰斩，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
如今，竟也要将祁天臣的头颅斩下！
“不！”
江逸失声道。
他冒着雨，朝着薛一扑了过去。
“找死！”薛一狞笑着，举起的刀骤然朝着江逸劈了过去！
“江逸……”哈桑脸色凝重，“他还不能死。”
金鸾儿立刻举起了自己的弓。
但这个时候，雨里忽然响起了琴声。
犹若高天之音的琴声，让所有的雨都四散开来
哈桑轻轻皱了皱眉，因为他嗅到了酒气。
很熟悉的酒气。
酒气无形，琴声无形。
可这酒气却能依附于琴声之中。
琴声作响，酒气弥散，薛一的刀竟不安地震颤起来。
刀变成了蛇，不安地嘶鸣着。
仿佛要挣脱薛一的手！
薛一的脸色一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忽然掠到了薛一的面前。
然后无论是江逸还是祁天臣，全都和人影一起消失在了薛一
的面前！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江逸耳边响起。
江逸缓缓睁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的脸上带着笑，就像他的名字。
“你是……”江逸愣了愣，“沈笑？”
“是我。”沈笑扶着祁天臣，朝着江逸轻轻笑了笑。
“青衣楼第十二楼主。”
哈桑看着沈笑，轻轻皱起了眉，然后他看向了更远处的两道人影。
“还有第十一楼主，第十楼主。”
哈桑盯着远处的楼阁之上，脸色凝重。
楼阁之上，丽人抚琴。
琴案之侧，公子醉酒。
沈芊芊，醉梦死。
无论是琴声还是酒气，都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但薛一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薛一死死地盯着沈笑，语气阴森：“你们找死？”
沈笑仿佛没听到薛一的威胁，他抬起头，看着漫天的大雨，自顾自地喃喃：
“这雨，真的很大。”
然后他顿了顿，瞥向了薛一：“刚好助了醉先生的酒气，你是不是已经醉了？”
薛一的脸色一变，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了天旋地转，渐渐模糊。
他倒了下去。
沈笑很及时地将祁天臣交给了江逸，出现在了薛一的身前，扶住了他。
“好重的血腥气。”沈笑皱了皱眉。
他扶着薛一转过身，却被哈桑叫住：
“这就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