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触即发。
不知哪里挂来了一阵风,带起了两个执剑人之间的大批风沙,即便如此,二人也在死死盯着对方,锐气没有因此而减少一丝一毫。
躺倒在地的多芬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喉咙异常的干燥,两个毫无动作,甚至还未摆出架势的人,却让他如临大敌,那是从上而下的压迫,更强者对弱者的俯瞰。
而在多芬眼中,那两个战士就像是即将敲响的丧钟,即将降下的雷霆。在认知之前,“自己比他们弱”这个事实就让他不禁颤抖。
风沙中,山鲁班终于收回了对视的目光,粗略扫了一眼这不过半径1千米的新兵训练场。
二十几个木桩子比直地站在沙地外的防滑垫上,无数的钝击和利器在其上留下岁月的痕迹,环绕训练场半圈的树脂胶跑道已经有不少磨损,缺口被杂草和碎石子填充的满盈。中央的沙地正卷起风尘,掠过整个训练场,像是一道来信,唤醒所有沉睡的老人。
山鲁班咧嘴一笑,同样久违地兴奋起来。
“来吧。”他伸出左手,勾了勾手掌。
久立的艾兰立刻如惊弦之鸟窜出,两手高举起手中木剑,几乎一瞬就冲到山鲁班面前。
“好快!何等惊人的爆发力啊!”新兵们惊叹出声。
但是下一刻,山鲁班终于是抬起了手中的木剑,只见他单手执剑柄,随意的挥出。
“喂喂,那不是那个人对多芬用过的……”
听着同伴们的呼喊,多芬睁大了眼睛。
时间仿佛被缩短了一样,山鲁班的剑错开了艾兰的重劈,一记横扫直接打在艾兰的躯干上。
“咳啊!”艾兰干咳出声,一脸不可思议,有些站立不稳。
“哦?关键时刻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扭转腰部抵挡住了我的劈砍吗?”山鲁班饶有兴趣地说,一边,他的左手也握上了剑柄。
“姑且给你上一课吧,小孩。”
“对于士兵的剑术来说,最重要的可就是乘胜追击制敌啊!”
这是艾兰被撂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同一道白色流光,山鲁班像是握着短刀一样,仅仅两秒就将剑锋扭转了超过两圈。左旋斩至腹部,右侧突至脊骨,上挑至下颚……动作流畅自如,就像游泳一般灵贯。
“额啊啊啊啊!”
每一次攻击带来的冲力都令艾兰产生一定时间的蒙圈,在那个空白期,他根本无法思考回应应对之法,而每当从那一刻的迟疑脱身,下一次攻击又鱼贯而至。
“该结束了!”
观望的莱姆笃定地说道,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山鲁班扭腰转折,像是游鱼一般旋转手中木剑,右脚轻向前踏步,挥出已经过双重旋转蓄力的木剑!
“还没……!”艾兰终于是从打击带来的迷茫中如梦初醒,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目标要害,抬起剑,想要在山鲁班蓄势完成之前打破攻击。
但他反应的还是太晚了。
“彭!!!”
山鲁班的重劈直直砍在艾兰的右肩骨,其强大的冲力直接让艾兰被打得一下跪倒在地,沙地被这一下冲击甚至凹陷下一个几厘米的坑。
“还算没退步吧。”做完了这一切后,山鲁班轻松挑开了艾兰手中持握的木剑,离开径直低头失神的艾兰,向着莱姆打着招呼。
一向严厉的莱姆也嘴角上扬:“比起年轻时候也一点不差啊,你的连击还是那么精湛。”
新兵们这时终于才从战局中反应过来,高兴地大声高喊:
“不愧是老兵!”“太厉害了山鲁班!”“狠狠教训了那个小鬼一顿啊!”“没想到会这么压倒性啊!”
回程走到一半,山鲁班突然是有所感应,他微微侧目回头,只见艾兰正在原地大喘着气,依旧跪倒在那。
“哈……哈……”
艾兰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的粗野好像野兽一般,汗水打湿了他的面孔,发丝都黏连在五官旁。
新兵们也渐渐停下了呼喊。
“我……”他干涩地开口,声音依旧是一贯的沉稳又奇异的高昂。
“刚刚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我向你们道歉。”
山鲁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将额头也伏到沙地上,不仅是老兵一人的惊讶,新兵们也早已张大了嘴,瞳孔收缩。
“不仅仅是这位中年人,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身为士兵的矜持和荣誉,即便被我打败,依旧会有人为了同伴,为了国家,为了集体向我勇敢的发起挑战。”艾兰仍在继续说着,“你们并不弱小,在精神上,你们已无比强大!”
“但是!!”他话锋一转,终于是从沙地上抬起了头,语气也终于出现了起伏。
沙尘顺着他的发丝掩盖他的面孔,让他整个人看着相当邋遢。
山鲁班没有完全回头,只是侧目看他。
“请让我再和你打一场!”
艾兰坚定不移地说道。
山鲁班终于是面对了艾兰,一脸戏谑,新兵们正傻眼地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男人。
艾兰慢慢从地上爬起,又用那种怪异的目光盯紧山鲁班,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次,换真刀!”
“同为战士的自尊吗?亦或是,挑战的热血吗?”旁观的莱姆喃喃道。
新兵们都张开了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的舌头像是不听使唤地在口腔里动弹不得,他们的脑干驱使着他们不要打扰眼前的对话。
山鲁班又一次正式打量起艾兰,而对方似乎自始自终都在这么做。
半晌,他以一种揶揄的口气说:“你的骨头还真硬啊,我原以为最后那一下,至少会骨折吧,居然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有点伤我自尊啊。”
艾兰盯着山鲁班,说:“比这还要热烈的攻击,我都经受过不知多少次了,如果这种程度就骨折的话,我早死在山里了。”
“很有骨气嘛,小孩。”山鲁班都没意识到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并非嘲笑,“可以啊,那就真刀真枪打一场吧。”
说罢,他将手中的木剑插到了沙地上,并从腰间抽出一把雪白的长剑。上面没有镶嵌任何的宝石装饰,剑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银色木柄,但通体的雪白十分异常,反射着阳光。
多芬此时也直起了身,目光无法从那把剑上剥离,他惊叹道:“好漂亮的剑,简直像是把阳光都切断了一样……”
“那是喾玛五世为奖励在一场战役表现卓越的山鲁班,把这把剑赐给了他。”莱姆眼里闪烁起过去的光景,“其闪烁的洁白不会让任何血迹留存,永远不会因时间而褪色,矮人大师沃甘•元金花费大量珍贵材料和一年时间打磨而成的稀世之兵,秘银剑,【斐文汀】!”
“斐文汀?!”“原来山鲁班那么有来头吗!“天哪,好想把玩一下!”“好美的剑啊!”
“没想到在新生纪,还能再见证它的光辉啊……”莱姆感慨道。
山鲁班凝视着手中爱剑,食指轻触剑刃,只见食指立刻被划开一道小口子,一滴鲜血滴落下来。
他将刀刃对上了下落的血滴,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血滴被斐文汀的剑刃一斩为二,而剑身未沾染一丝血迹!见状,山鲁班满意地笑了。
“老伙计,看来你的锋利一如既往,现在已经不是战争纪了,但依旧有地方需要你……”
“再和我并肩作战一次吧!”他将剑口对准了一直沉默观望的艾兰,露出了士兵应有的笑容———那是勇敢,果决,坚定,毅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