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的秦淮河畔,一根毫不起眼的地下排污管直通向河道,断断续续地流淌出混杂着血迹与粪便的污水。
岸边的石阶上长满了墨绿色的青苔,湿漉漉,滑溜溜,就连外出觅食的老鼠也难以站稳脚跟。
灰蒙的月色,晦涩的夜风,悄悄地在河面上笼罩起了一层浅雾,仿佛一切都在预示着,来自地狱的恶魔即将挣脱掉牢笼。
杀手先生冷酷无情地挥舞着手中的“死神镰刀”,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干净利落地收割走了女人的生命,没一会儿溢出的鲜血便在她身下绽放出一大片墨红色的彼岸花。
女人死不瞑目地仰躺在地板上,就像是一头刚刚被屠宰的牲畜,等待着被屠夫下一步肢解。
对于杀手先生而言,每一具尸体都像是一件艺术品,他手中那柄锋利的手术刀,自然就是雕饰这些艺术品最称手的工具。
他掀开女人的衣衫,将刀刃对准她的小腹,稳中带狠地扎了下去,沿着胸骨下方的边缘,剖开了一条长达二十多厘米的倒“v”型伤口,女人腹腔内的内zang便悉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刀法如同庖丁解牛一般精准无误、华丽流畅,走刀的轨迹更是堪称天衣无缝,杀手先生很快就轻松地取出了一颗鲜活的胰zang。
当杀手先生完成了手中的艺术品之后,女人的尸体当即就成为了一堆废料,被十分嫌弃地扔在了一旁。按照以往的惯例,在离开犯罪现场之前,他又在尸体旁边留下了一张带有月光花图案的小卡片。
杀手先生打开收纳袋,将遗留在现场的指纹、毛发、脚印等罪证,全部收拾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他根本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整理好一切之后,杀手先生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对准水龙头冲了一把冷水脸,整个人才稍微精神了一些,紧接着他又开始清洗起沾染在橡胶手套上的血渍,殊不知这凡尘间的清水,虽然可以洗涤掉体表的血污,但是却洗不净肮脏的灵魂。
杀手先生用手指轻缓地摩挲着刀刃,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手中的刀片,早已不再锋利依旧,极有可能是刚才收刀时没有拿稳放好,导致刀刃出现了钝化磨损。
不过这个小插曲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一个好大喜功的将军,从来不会过分嫌弃自己手中已经卷刃的刀锋,毕竟正是由于这些痕迹,才能见证到由他建立的不世功勋。
“滴答,滴答——”
杀手先生站在烘干机旁边扯下好几张干纸巾,擦拭掉手上的水渍之后,正准备要离开卫生间时,却听见身后的洗手台传来滴水的声音, 他本以为是自己刚才没有把水龙头关好,可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水龙头并没有任何异常,与此同时,滴答的水声也戛然而止!
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权当是由于精神压力过大,让自己在不经意间出现了幻听的错觉,他一边摇着头露出自嘲的笑容,一边把揉捏成团的纸巾扔进了废纸篓中,当一切都收拾完毕之后,杀手先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转身朝着卫生间的出口走去,可是没等他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声响。
“滴答,滴答——”
他没有勇气再度回头望去,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赶忙离开了这个诡异之地。
卫生间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块告示牌,只见那上写着醒目的八个大字——“设备检修,暂停使用。”
杀手先生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卫生间,站在外边的走廊上,看着身边不时经过的人群,他的心里边才稍稍感觉到温暖了一些。
杀手先生紧了紧身上的工作服,壮起胆子踱步来到卫生间门外,趁着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撤走了摆放在地上的告示牌,放回到清洁小推车上,只见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推起小车朝着放置清洁用具的库房走去,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正如世间的人性有着善恶是非之分,酒吧也有清吧与闹吧的区别,虽然它们可能坐落于同一条街上,但是店内的环境却有着天壤之别。
在清吧里边,你只需点上一杯鸡尾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聆听着酒吧里舒缓的音乐,更不会有人来打搅你。
然而在闹吧里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摇曳的五彩灯光,律动的劲爆舞曲,不断地刺激人们分泌出荷尔蒙,当人们一踏进这里边,就再也不可能安静得下来。
衣冠楚楚的男人们端起了酒杯,在熙攘的人群中不知疲倦地寻觅着适合下手的目标;而寂寞难耐的女人们则涂抹着浓妆,在躁动的舞池中来回穿梭,挑选着适合共度春宵的情郎。
在灯红酒绿的霓虹中,人类渐渐释放出最为原始的兽性,角落里开始进行着不可描述的交易,最终将“春宵一梦”酒吧里的人潮气氛推向了最高潮的时段。
女孩牵着楚辰走进了酒吧里,轻车熟路地绕过蹦迪的舞池,毫不顾忌身旁已经陷入了癫狂的人群,很快就在休息区找到一张散台坐了下来。
小魔女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对楚辰提议道:“小哥哥,要不我再叫几个姐妹过来一块陪你喝酒,好吗?”
楚辰把脸贴靠在女孩的耳畔,一边摩挲着她的发丝,一边嗅闻着她的体香,却是从容不迫地拒绝了对方的美意,说道:“嘿嘿,你这一个小妖精我就已经快应付不过来了,再来两个的话,那还不得把我给榨干了!为了身体着想,我看还是算了吧。”
小魔女也不好再强求,只好嘟着嘴说道:“好吧,那小女子今晚就独自一人,舍命陪君子。”
楚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这大晚上只是喝酒的话,着实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赌点彩头吧。”
“好呀,那咱们就赌今天晚上谁先醉倒吧。”小魔女对于自己的酒量十分地自信,只见她妩媚含羞地说道,“若是你能把我灌醉的话,小女子今晚便任你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听到这里,楚辰忍不住又瞧了小魔女一眼,只见她掩映在衣物下的身躯丰腴婀娜、凹凸有致,竟然勾勒出一条玲珑美艳的身材曲线,就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珠圆玉润、水嫩多汁。她纤细修长的双腿则是被包裹在黑丝里边,双脚轻踩在地面上,渐渐放松了下来,却在无意中显露出慵懒散漫的姿态,妩媚至极,诱人不已。
我勒个乖乖,这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却丰满得像个成熟艳妇一般,足以让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女孩羡慕眼红。
楚辰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激动不已地说道:“若是我先倒下的话,那就把今晚的酒钱全部算到我头上。”
“好,咱们一言为定。”小魔女豪情万丈地答应了下来,随后她又招手唤来了服务生,非常熟练地拿起单子开始订酒。
实际上,楚辰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在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时间里,他已经从女孩的身上发掘出了诸多的端倪。
她脸上的黑眼圈非常地明显,即便是化了浓妆,也无法将其掩盖,体温略高于常人,精神始终保持着亢奋,身上还隐约带着一股双氧水的气味。
这些典型的特征,表明她的私生活非常地混乱,熬夜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且搞不好她还有嗑药的习惯。
一想到这里,楚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通常酒吧老板会定期招揽一批年轻漂亮的女孩,一方面用来带动夜店里的娱乐气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促进顾客们的酒水消费,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谓的“气氛组”与“酒托”。
订单上的酒水价格几乎全都贵得离谱,冤大头们往往要等到结账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早已被狠狠地宰了一顿,作为牺牲色相的回报,“酒托”女孩们却能从酒水单子中获得丰厚的提成。
几分钟之后,花花绿绿的酒水装在托盘里,陆陆续续地被服务生端了上来。
“难得今天晚上玩得这么高兴,来,咱们喝一杯。”
“感情深一口闷,我也干了!”
“一个月零三天后是我的生日,来,再干一杯!”
“这么巧呀,我三姑的大侄子的表哥家里养的那条狗,也正好是在那天过生日,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喝!”
……
酒过三巡之后,桌上和脚边已经堆满空酒瓶子,啤酒、香槟、威士忌,全都被两人换着喝了个遍。
楚辰此时只觉得胸腔发闷、恶心想吐,他摇晃着醉醺醺的脑袋,有些吃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自称“千杯不倒”的酒托女孩早已歪头倒下、一醉不起,完全陷入了昏睡当中。
“小样,还敢跟我拼酒,哥哥我可是打小从药酒缸里泡着长大的。”楚辰望着一片狼藉的酒桌,心底里也开始盘算了起来,今晚上喝掉的这些酒水消费,少说也有五六万的样子,自己辛苦大半年的收入恐怕都抵不上这么多钱。
酒托女身边一般都是带有同伴的,散台外围一直都有酒吧的工作人员站岗守候着,明面上是提供安保或跑腿等服务,实际上这些人全都是酒吧老板派出来的耳目,就是为了避免顾客在买单时可能会出现纰漏。
对于楚辰来说,对付眼前这些五大三粗的家伙,远比应付刚才的小魔女要简单多了。
只见楚辰痛苦地捂住胸口,佝偻着修长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到散台外围,扶着一旁的吧台,对一名服务生问道:“兄弟,你们这儿的小姑娘真他妈的能喝,我靠!都快要给我整吐了,快点……赶紧带我去卫生间,要是把这地儿给弄脏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招待不周之处,请您多多见谅。”站岗的服务生见状只得露出一脸苦笑,朝着楚辰躬身鞠礼,并致以歉意,然后才搀扶起他的胳膊,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先生,请跟我往这边走。”
一位戴着口罩的保洁人员,行色匆匆地推着一辆手推车,在走廊上正好与楚辰擦肩而过,却并未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楚辰谢过了服务生,一溜烟地走进卫生间,找到一间稍微干净点的隔间之后,他的神色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只见楚辰蹲坐在马桶上,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开口就大声地嚷嚷道:“喂,小柱子,这么晚找你也没别的事儿,你赶紧派几个人过来一趟,就在长江后街38号,有一家叫做‘春宵一梦’的酒吧,还是跟以前那样,安排一个扫黄的名义就行。”
“辰哥,这大半夜搞突击检查,需要向上头申请呀,这……”
“我靠!这种小事儿还申请个屁呀,给你五分钟时间,赶紧给我派人过来,要不然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好吧,我想想办法……”
楚辰挂断电话之后,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嘿嘿,果然还是我技高一筹,管你是骗财的,还是骗色的,终究只能落得一场空。
楚辰走出男士卫生间,来到了门口的洗手台前,轻轻拨开水龙头,聆听着悦耳的水流声,双手捧起清凉的水珠,惬意地浇灌在脸庞上,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抹开眼角的水珠,望着镜子里那张略显颓废的脸,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些男人即便再颓废不堪,那股自信的气质和内敛的光华总是会在无意间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这浑然天成的魅力终究是会被独具慧眼的人所发觉。
楚辰烘干手上的水渍,转身正要离开卫生间,却在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察觉到这附近的空气有些不太对劲儿,松弛的神经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为了精准地识别出这种气味,楚辰立刻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大口气,随即缓缓地呼出,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汇聚了他全身上下的精神注意力,他鼻腔里的嗅觉细胞就像是工厂里开足了马力的机器,拼尽全力地运作了起来,空气中每一个分子式都逃不脱他的甄别。
在敏锐的嗅觉帮助下,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在五到十分钟之前,有人曾在这个洗手台洗涤过身上的血渍,并且血液损失量至少在30毫升以上。
多达30毫升以上的血液,绝不是手指破了皮,流了几滴血那么简单,既然如此,这些鲜血又会是来自何处呢?
难道是争风吃醋、打架斗殴造成的皮外伤流血?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因为这家夜店的规模并不大,如果发生了什么较大的动静,自己绝对不可能察觉不到。
或者是喝得太猛、反胃呕吐导致的胃腔内出血?这种可能性应该也不成立,因为在这股血腥气味中,我并没有嗅出半分胃酸或酒精的成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空气中很快又飘过来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息,其中还混杂着大量巴氏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持续扩散,很明显有人试图利用更加强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掩盖掉隐藏在血腥之中的罪恶事实!
“啊——死……死人了,快来人呀!快来人啊!”
一名年轻女孩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跌跌撞撞地从一旁的女卫生间冲了出来,一不留神就在洗手台前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一跤,女孩倒地时不慎撞翻了一旁的垃圾篓,只见一大堆擦拭过血渍的纸团滚落出来,即便纸团上边的血渍已然干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可是从纸团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血腥气息,依旧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女孩丝毫不顾膝盖上的擦伤,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楚辰怀中,花容失色的脸庞上早已写满了恐惧,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攥住楚辰的衣服,躲闪的眼神朝着女卫生间望去,磕磕巴巴地说道:“血……好多的血!有个女人死了,她……她死得好惨!”
“麻烦!”楚辰没等女孩把话说完,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脖颈上,当即将她打晕了过去,轻缓地放倒在地板上。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楚辰亦不能置身事外。
楚辰紧了紧莫名颤抖的身躯,经过了好一阵子挣扎犹豫,他终于摒弃了内心里的禁忌,迈着犹如灌了铅的双腿,缓步走进了女卫生间。
刚才的小插曲无疑加剧了楚辰紧张的情绪,他只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地浓郁,无形的压抑感排山倒海般涌来,顿时让人感到窒息难耐。
楚辰凭借着灵敏的嗅觉,轻松地准定了死者所在的位置,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走向了最后一个隔间,轻轻地推了一下隔间的小门,却发现小门纹丝未动,似乎是门里的插销被人给锁上了。
楚辰灵机一动,从钱包里取出自己的身份证,对准门缝插了进去用力一拨,轻松地挑开了小门的插销,推开门之后,那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女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仰躺在地板上,衣衫褴褛,面目狰狞,腹部的皮肤上被划开了一道倒“v”字型伤口,尸体的模样惨不忍睹,腹腔里的内zang俨然清晰可见,简直如同屠宰场中的牲畜,殷红刺眼的血泊朝着四周恣意漫流,由于受到了吸水垫的阻挡,才没有从隔间里溢出来。
“轰隆——”
霎时间,楚辰感觉自己犹如遭受了天雷轰击,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全都陷入了无比炙热的刺痛中。痛苦、恐惧、恶心等感受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涌上了胸口,将他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
视觉上所带来的冲击,远比嗅觉上要猛烈数十倍,更别提楚辰的感官知觉本就远超常人数十倍,尸体上的每一处创伤细节,都深深地镌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一张制作精美的小卡片安静地躺在尸体旁边,格外地引人注目,楚辰定睛一瞧,只见卡片上绘满了月光花的图案,在底角位置上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罪有应得”这四个醒目的字眼。
畜生!禽兽!变态!
楚辰惊魂未定地捏紧了拳头,嘴角的肌肉更是接连抽搐了好几下,才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狠话:“他妈的,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