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云起洗完澡，拿着手机从浴室里出来。
少年穿着舒服干净的棉质睡衣，扣子随意系了两颗，领口松垮垮。黑发吹得半干，稍长的刘海软趴趴的搭在额间，眉眼带着湿气，看起来恣意又乖巧。
屏幕点亮，某app图标右上角多了几条消息。
白净温湿的长指点开，黑眸扫过，却没有自己期待的。
葛婉凝放下洁净的衣物，从周云起卧室出来。“怎么洗澡还带着手机啊？”
“嗯…”周云起随口应着。
“说什么了，你就嗯？”葛婉凝看着长得高大帅气的少年，心里很是骄傲。
葛婉凝虽然爱念叨，但不严厉，不是非要板正孩子行为的母亲。何况，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完全的自制力。
“早点睡啊，别熬夜。”
“嗯…”
聊天页面突然弹出【侧耳倾听：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
唇角浅勾。他收起手机，回头看向葛婉凝，“妈。”
葛婉凝驻足，聆听道，“怎么了？”
少年黑眸微亮，生动无比，“晚安。”
葛婉凝看着少年走进自己的房间，蓦地笑了。
这孩子什么毛病？
——
许星苒盯着周云起转发过来的空间日志，瞬息一噎。
她麻利的点开周云起的q-q空间。
我就不信你空间里啥也都没有。
周云起空间里确实有几十条的说说。
许星苒连看了十几条，才意识到，周云起发的都是一些足球比分。
【周云起：2:1】
【周云起：上半场：0:0】
又或是【周云起：还得是梅西。】
每条说说下面评论和点赞都很多，但是当事人十分高冷，很少有互动。
许星苒：……
许星苒不懂足球，只知道几个有名的球星名字。
她百度搜索确定了一下后，自以为挑衅的回复道：【c罗才厉害。】
周云起的空间实在没意思。她刚退出去，便看到了周云起的回复：【当然。】
挑衅了个寂寞。
【侧耳倾听：不要再看我空间了。】
【周云起：嗯】
【周云起：人间不一样的烟火同学】
许星苒：……
啊啊啊啊啊——
毁灭吧。
八百多条，一条条删是很难短时间删完的。
许星苒颓然放弃。
再说了，也没必要。
其实，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中二发言，还都是抄网络上的。
许星苒负气的回到视频软件上看动漫，眼不见心不烦。
——
周云起坐在地毯上，靠在床边。他长腿屈起，手指滑着一直翻到了最后。
其实，说说内容不多，大都跟动漫和动漫角色有关；日志也都是空间热转的热门日志，他也看到有别人转过。
他随意一划，刚要退出来，便又看到一条。
指尖停驻，黑眸渐沉。
许星苒的q-q消息框又弹了出来。
【周云起：侧耳倾听什么】
许星苒：嗯？
【侧耳倾听：北川二中的哭声？】
【周云起：你的昵称】
许星苒：哦，说这个啊。
【侧耳倾听：侧耳倾听巴黎花街的冷暖。情侣网名。】
周云起看着刚弹出的黑字，眼尾微紧。
果然是。
他刚才看到了许星苒空间热转的日志：《十大好听的情侣昵称》。
其中一个便是许星苒现在用的网名。
许星苒继续敲字：【太矫情了，我换一个。】
不说都忘记了。
她是个起名废。跟应悦一起用这个网名后，就没再改过。应悦倒是改了百八十次了。
她点开周云起的资料信息，自己也来了取名灵感。
将【侧耳倾听】改成了【x】，许。
但又觉得跟周云起重了，便又多加了一个x。最后变成了【xx】
喉间微涩，少年面无表情。
【周云起：情侣网名】
【周云起：一个人改合适？】
【xx：应悦早改过八百多次了。我是懒得改。】
【xx：你看我新昵称。不矫情了吧_】
周云起站起身来，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午夜的冷风吹到他脸上，闷涩的情绪渐渐吹散。他转身靠在窗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指尖轻快的敲着键盘。
【周云起：星星？】
许星苒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想了想。
【xx：也行。】
【周云起：可太有创意了】
许星苒自动带上了周云起散漫的语气。
总觉得周云起暗讽她取名废。
【xx：我喜欢。】
——
许星苒一晚上睡得都挺好的。
因为寄宿学校长久养成的生物钟，许星苒六点就自然醒了。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摸过来手机。发现周云起后来又发来了消息。
【周云起：睡着了？】
【周云起：晚安】
中间隔了半个小时。
许星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xx：抱歉啊，昨天晚上睡着了。】
她睡眠质量很好，基本到点就能睡着。
她穿好衣服到客厅，家里静悄悄的。罗春红还在睡觉。
她穿了件保暖但轻便的衣服下楼，围着小区跑了三圈，买回早餐。
等她回家时，罗春红正好出卧室。看到她手中提着的早餐，满足道，“有小棉袄可真好。”
吃完早饭后，许星苒进屋做作业，看到了自己手机消息。
是周云起不久前回复的【起这么早？】
【xx：在学校不也这个时间起床吗？】
【周云起：嗯】
许星苒看着手机。
嗯？
嗯什么嗯？
许星苒做作业喜欢先做自己擅长的科目，然后做平常科目，语文永远放在最后。
她蒙头写完一张物理选修的预习卷。
然后看到周云起发来的消息。【物理作业是两张试卷？】
【xx：你不是物理课代表吗？你不知道？】
【周云起：是数学】
许星苒翻了一下数学作业。【xx：对。】
这两天，通过跟周云起的q-q联系，许星苒发现周云起实际嘴碎，记忆还不行。会突然来问她一句各科作业布置的情况。
许星苒浅浅的表达了‘怎么不记一下作业情况’的意思后。
而周云起回复她【我记更重要的事情】
作业难道不是重要的事吗？
虽然二中的作业多的像是换在家里上自习，但日子是舒服和悠闲的。
直到周日下午，美好时光结束。
但这周，她不像上周那般消极和厌学。愉快的跟罗春红在学校门口道了别。
正是返校的时间，因为张怀生的管理，教学楼虽不像以前那般沸反盈天。
但各班级也是吵吵嚷嚷和热闹的。
她还没进班级，便被楼上下来的程时予拦下。
“印好了。”程时予拿一叠全班签名的贺卡给她。“你给他们都分一下。”
许星苒站在后门的位置，愉悦的向他比了个“ok”，“好的，谢谢班长。”
程时予顺口问道，“看你心情好多了。是不是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
“就还好。之前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许星苒自省道。
程时予笑了笑，“不是小题大做。我其实也很不爽。”
愉快道别后，许星苒进教室。
返校后的男生们正在谈论着篮球、电视节目和周末经历。在吵闹中，唯独一个人支着脑袋坐在大家之间，又似有无形的距离感。
许星苒背着书包进门，脸上明晰的笑容与疏离淡漠的表情相撞。
怎么也是两天的q-q好友之交，许星苒正准备打招呼。那人掀着眼皮看了她一眼，公事公办道，“物理作业。”
许星苒眨了下眼，“……哦。”
要这么早交吗？
有一个高个的男生，叫郝腾。他向大家问道，“啊？你现在就收啊？我最后一题还没做完呢。谁做了，给我抄一下。”
许星苒回到位置上，拿出物理作业去交给周云起。
郝腾截胡道，“许星苒，你最后一题做了吗？”
她老实回答，“做了，但我不太会。不一定对。”
“没事。总比空着好。我看着写几个公式，不全抄。”
试卷被郝腾接了过去。
后排位置说话声音吵闹，许星苒弯腰稍稍靠近周云起，“我交过来了啊。你一会儿记得找郝腾收。”
女孩面容白净，皮肤细腻，甚至能看到女孩眼尾沟处不容易被发现的极为浅淡的痣。
以及一抹淡淡的不好名状的香调。
像是被气味灼到般，少年清挺的后背微微直了直，自作自受的“嗯”了声。
听到周云起的答复后，许星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同桌曹红梅正在与陈玉涵聊天，声音压得很低。
见许星苒回到位置上，曹红梅向陈玉涵示意了个眼色，结束了说话。
许星苒坐下，叹了口气，结结实实的翻了个白眼。
——
各科老师经过一周末的加班批改试卷。周一上课的时候，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许星苒考的还可以，尤其是理科套卷，算是给了她个惊喜，比预想考的要好。
周一下午第四节课是班会。
沈林涛拿着一小摞长条成绩单进门。交给前面的同学，让他们发下去。
许星苒也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班级第三，年级二十九。
自上高中以来最好的一次成绩。
各科成绩后面都带着名次。她理科和英语第二。数学第三，语文第八。依旧是作文拖了后腿。
沈林涛严肃的站在讲台上。
“都看到自己成绩了吧。大家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人说一下感受的？”
班级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知道我们班排在第几吗？”
“第九。十一个班排第九！”
“这第一次考综合试卷，你们就考成这样？！！”
“我们班除了周云起，其他的人都看看自己的成绩，是不是都落于年级中该有的名次！”
“看看自己的成绩，还不愿意写作业，纪律也乱，都是干什么啊？”
许星苒沉默的盯着成绩单，上扬的嘴角慢慢耷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沈林涛严肃批评的态度让班级里每个人都沉默。四十七个小白菜都像结了霜。
不过，沈林涛也没让班级情绪一直都这么down下去。批评的差不多后，也渐渐鼓励了一下大家。
最后是调座位。
班级学生按成绩排名在走廊上站成两排。
沈林涛看了眼排在最前面的周云起、凌丹丹和许星苒。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个高的同学，还是尽量往后排一下。”
许星苒第三个进教室，发现自己最心意的位置上果然没人。
她开心地走向靠窗一排的第六个座位。然后看到了后面的周云起。
她在桌前徘徊了一下。
要不要再往前提一个位置呢？
她瞥了眼周云起。
周云起靠在椅子后背上，戴金属机械表的左手搭在桌面上，长腿随意的伸在桌下，黑眸看着她在桌前纠结。
因为前一个座位靠着墙边，看不到窗外，许星苒还是决定坐第六个座位。
她刚要动作。
便听到后面的人淡声开口：“坐我前面，委屈你了？”
也许是她听错了。
也许是她疯了。
她竟然听出了一点。
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