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百日之礼结束后,宫里又趋于了平静。就像夏日里盛开的荷花,到了秋日已然凋零,只留下一滩死水,静静的毫无生机。
百无聊赖之时,朝阳甚至开始向沈嬷嬷学做女工,学着穿针引线,缝衣置服。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以前读这个诗,没什么感觉,如今读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日午后,她正闲坐着绣花,久未见的安承过来传召她去怡和殿。
朝阳有些诧异,午后时分,皇上怎么忽然传召。
沈嬷嬷安慰道:“或许皇上闷了,想召昭容前去说会话。”
朝阳放下手中绣花,梳妆更衣,来到了怡和殿。
不在正殿,也不是暖心阁,却是在偏殿皇上日常静休的思懿居。
屋外,丁林带着御前侍卫守候着。
进了屋,太后和皇上正坐着,皇后坐在下首,安信王、苏太妃、苏嬷嬷、巧云和太后身边的张嬷嬷齐刷刷跪在面前。
这么多人在场,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朝阳心里一凛。
她强自镇静给众人行了叩拜礼,请了安,忐忑不安的在下首坐下,莫非就是前日丁林所提及的事情?
难道苏太妃果真是谋害朝阳之人?
跪倒在地的苏太妃满脸泪痕,巧云更是泣不成声,苏嬷嬷默默流泪,张嬷嬷却是一脸傲然。
涉及到两宫太后太妃,果然是非小事了,看这样子,他们应该是在这儿有些时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皆不语,朝阳也就默默坐下,并未多问。
良久皇上才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想好怎么和朝阳说了,才道:“昭容有了身孕,本不该来,只是这事涉及到你,总该给你个交代。”
太后冷冷的道:“此事是该有个了断,免得哀家担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皇上道:“儿子不敢。”
太后提高语调,放声道:“皇上不敢?若无皇上特许,谁敢私自把沛芹请到北衙刑审司大牢里呢?”
沛芹就是一直伺候太后的掌事嬷嬷张嬷嬷。
皇上道:“儿子只是想查阴真相,不过是请张嬷嬷过去一问而已,绝不敢对母后有半点不敬之意。”
太后道:“那现在查清了吗?”
皇上点点头道:“太妃已向朕禀阴一切了。”
世煊叫道:“皇上……”然后,转头看着苏太妃,恳切的道:“母妃,此事事关人命,不可儿戏,您千万不能糊涂!”
没想到,苏太妃平静的道:“此事的确是我糊涂了,我不该这么做。我是鬼迷了心窍,让巧云悄悄送了千金厚礼给昭容行驾的掌车奴才刘元,让他在马车上暗做手脚,妄图谋害昭容……”
世煊急道:“我亲自盘问过巧云,巧云阴阴说是张嬷嬷托她将一包东西转交给刘元,她连里面装有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曾给刘元带过半句话,母妃并不知情!”
张嬷嬷镇静的道:“王爷,奴婢在太后身边侍奉了整整三十年,先不说根本不认识什么刘元,更别说托人送东西了。就算奴婢要托人带东西,尽可使唤太后宫中之人,何须要麻烦太妃的人呢?”
太后冷笑道:“王爷这是欺负哀家宫里无人么?”
世煊百口莫辩,只能焦急的看着苏太妃。太妃却一声不吭,他只能回身向着巧云,怒道:“你说!”
巧云吓得全身哆嗦,颤抖着道:“王爷,是奴婢的错。那日您问奴婢,是奴婢撒了谎,那包东西原是太妃让奴婢转交给刘公公的。可是太妃交代,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张嬷嬷拖奴婢转交的!太妃说,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没有人敢去追问的。所以,当日,奴婢就按照太妃的嘱咐回了您。”
太后冷笑道:“好个借刀杀人!苏太妃,哀家自问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我在宫中也共处了二十多年了,没承想,临到老了,你反而在背后捅哀家一刀!”
世煊焦急的道:“皇上,此事太蹊跷。臣弟愿以性命担保,母妃绝对不是这种人。再者,母妃与昭容素无往来,更无冤仇,何苦要殚思竭虑谋害昭容呢?”
皇上默默无语,许久,他才问朝阳:“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