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愈发繁忙。
这段时间,皇上到后宫的时间不多,到宜宁宫的时间更不多。
有时候,很晚了,朝阳在玲珑阁上远眺,怡和殿御用的灯笼还未挂起,可见皇上还没回宫,应该是还在前殿宣政殿处理朝政。
有时候,大半夜了,怡和殿的灯却还大亮着,皇上还在挑灯夜战,尚未休息。
宜宁宫一个好处就是离怡和殿近,而且在玲珑阁远眺,可以看得到怡和殿外的情况;这个在宫中特别重要,因为可以间接的猜测皇上的行踪。
这日,忽听到嘈杂声。
朝阳登上玲珑阁悄悄远眺,依稀有个人影在怡和殿面前徘徊,久久未曾离去。
只是天太黑,又有些远,实在看不清。
朝阳心里琢磨着,谁这么晚还逗留在内殿呢?
若是如此,皇上今天应该是无暇过来了。
这样也好,皇上若过来,总归有点紧张。
朝阳心里有些小窃喜,想着今晚可以无忧无虑的睡个安心觉,飞一般的下了玲珑阁。
朝阳在灯下无聊的看了回书,准备安寝时,小宫女晓芝进来禀告说是宜阳宫惠竹殿的苏太妃差人过来。
宜宁宫一向是门可罗雀,与惠竹殿平日也无往来,半夜苏太妃遣人过来,真是稀罕事。
朝阳心里虽然疑惑,还是让人引了进来。
进来的竟然是惠竹殿的掌事嬷嬷,苏太妃的贴身宫女苏嬷嬷。
苏嬷嬷是太妃从家里带进宫的家生奴婢,赐了主姓,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太肥左右。
她是宫中辈分极高的宫女,安信王世煊和其妹长颐公主都是她照顾长大的。
朝阳忙站起来道:“苏嬷嬷,大半夜怎么亲自过来了,太妃若有何事情,叫个小宫女通报一声,朝阳过去便是。何必劳烦苏嬷嬷您亲自来呢。”
苏嬷嬷神色匆匆,着一席深青长衣,见了朝阳不发一语,却是先行跪了下来。
朝阳吓了一跳,忙俯身玉扶她起来。
苏嬷嬷抬起头,却是泪流满面,像极了朝阳的姑姑。
朝阳惊讶的道:“苏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苏嬷嬷跪着不肯起来,道:“奴婢这是替太妃来求昭容的。”
朝阳道:“有什么话,您起来慢慢说,您这样,岂不是折杀我了。”
小青和晓芝忙把苏嬷嬷搀扶起来,搬了椅子,扶她坐下。
苏嬷嬷泣不成声,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朝阳心中愈发惊讶,这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惠竹殿的人半夜来求自己?
莫非太妃出事?或者是世煊?
她猛然想起御花园里世煊说的话,“你在冷宫是躲过一劫了……当时这个腥风血雨。”
世煊一向与朝阳和世凡情谊深厚,莫非因此也惹怒了皇上。
朝阳心一急,问道:“苏嬷嬷半夜来访,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嬷嬷哽咽的道:“奴婢这是来求昭容,救救长颐公主。”
长颐公主是世煊的妹妹,不过十四岁,会出什么事?
朝阳不解的道:“不知公主是怎么了?”
苏嬷嬷道:“吐蕃使者已候在城外,不日就进城。”
朝阳顿时醒悟了,但心里又觉得不可思议,试探的道:“莫非……”
苏嬷嬷悲痛的点了点头。
朝阳大惊。
她一直以为和亲是太后为了打发自己的私欲,却未曾想到原来真的要和亲,更未想到竟然会选上长颐。
可是长颐是先皇的亲骨肉,是皇上的妹妹,他怎么能舍得呢?
但是此事又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不能贸然随意说话。
她想了想,定了定心道:“苏嬷嬷,此事事关重大,太妃该向太后求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昭容,恐怕有负太妃所托。”
苏嬷嬷听罢复又跪下,道:“如果昭容都不愿伸手相助,那公主这一生幸福就这么断送了。”
朝阳思虑再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嬷嬷道:“吐蕃两年一次进贡的日子就快到了。宫中一直传言会有公主前去和亲。在宫中,成年待嫁的公主只有长颐了,太妃一直忧心忡忡,多次在太后跟前求情。太后一直未曾阴说,直到今日才告诉太妃好好准备,吐蕃使者一进城面圣便要颁旨了。太妃在太后面前都哭晕过去了,可是……”
苏嬷嬷泣不成声,长颐是她一手带大的,对长颐的心,苏嬷嬷绝对不会少于太妃。
苏嬷嬷说的动容,朝阳心软,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许久才问道:“世煊知道了吗?”
苏嬷嬷点点头道:“王爷正跪在怡和殿外。”
原来在怡和殿门前徘徊的竟然是世煊。
苏嬷嬷道:“奴婢思来想去,如今可以救公主的只有昭容了。”
朝阳道:“苏嬷嬷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昭容,连太妃都束手无策的事,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苏嬷嬷道:“奴婢也知道这是难为昭容了。可是昭容,您不比她人,您比任何人都阴白和亲的痛楚。而且,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也知道,若不是皇上,这和亲的重担是不会到公主的身上……太妃就公主一个女儿,让公主远嫁,不是在她心口上活活剜一刀么?世家女子那么多,多少人想着公主的名分,求昭容看在王爷与您以往的情分上,看在您在冷宫之中王爷不惜舍命救您的份上,乘如今圣旨未下,万事尚有转机的份上,劝劝皇上,救救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