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魏忠贤建设生祠,始于浙江巡抚潘汝桢,但随着生祠建设成为官员是否与阉党一心一意的标志后,生祠建设才如火如荼起来,待到天启七年七八月间,全国各地为魏忠贤建立的生祠总数已经超过了四十余所。
这些生祠包括:应天巡抚毛一鹭在苏州虎丘建“普惠祠”;应天巡按徐吉同在松江建“德馨祠”;漕运总督郭尚友在淮安建“瞻德祠”;巡按宋桢模、许其孝在扬州建“沾恩祠”;工部郎中曾国桢在卢沟桥畔建“隆恩祠”;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府尹李春茂在崇文门内建“广仁祠”;巡抚刘诏、巡按卓迈、户部主事张化愚在宣武门外建“茂勋祠”;山东巡抚李精白在济宁建“昭德祠”;河南巡抚郭增光建“戴德祠”和“成德祠”;山西巡抚牟志夔建“报功祠”;湖广巡抚姚宗文建“隆仁祠”;辽东巡抚袁崇焕也在宁远建立的“懋德祠”等等等等。
其中建设生祠最多的地方大员是时任蓟辽总督的阎鸣泰,此君一口气在蓟州、密云、昌平、通州、涿州、河间、保定等地一连建了七座“生祠”,可谓是丧心病狂。
江西巡抚杨邦宪,此公为了在南昌建生祠,不惜拆毁建成多年,专司供奉周敦颐和程颐、程颢的“三贤祠”,更是臭名昭著。
在建生祠之风最高涨的时候,就连封于武昌的楚王朱华煃,也在当地为魏忠贤建起了“生祠”,让全国上下的大明宗室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然而,外人看起来阉党气势日盛的时候,阉党的天已经快塌了----从天启七年六月开始,天启帝便已经卧床不起了。
说来说去,还是落水受惊的那点病因,但治了一年多了,病情是越来越重,已经差不多要药石罔效的程度了,阉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想方设法为天启帝寻求良医和良药,各种偏方收罗了一大堆,但基本都是无效的----为了祈求天启皇帝痊愈,魏忠贤和王体乾让人把库中贮存的“金寿字大红纱”取出,做成衣服,凡是到朱由校面前伺候的人,全部都要穿红衣。还要每日高喊“圣驾万安矣”,但依旧什么用都没有----甚至,天启帝本人都已经听天由命了。
天启七年六月末的时候,阉党重要成员霍维华搞来了一个方子,献上一种名为"灵露饮"的"仙药",因其味道清甜可口,天启帝便天天饮用。
这种"灵露饮"是怎么做的呢?
就是把一只一尺口径的银锅安在灶上,然后在锅内放水,紧接着,再放一个桶状木甑,木甑的高度在一尺上下,口径恰好卡满银锅外沿;接下来,再在甑底放置一个篦子,篦中央放一个长颈大口的空银瓶。
把这一切器具装置好后,再命人依次向锅内放入淘净的粳米或糯米、老米、小米。
这放米也是有诀窍的,一定要每放进一种米,就等一会儿,直到火候上来,把米蒸透,然后再添一层。
需要注意的是,旁边的瓶口上方不用锅盖,而是盖一只尖底银锅,底尖下垂正好对准银瓶的瓶口,以便凝“露”。
整个流程,听起来挺复杂,其实运行起来很简单,只要在灶中使用好炭生火,锅中蒸汽上升后,遇到冷锅底之后就会凝结滴落到银瓶内----实际就是蒸馏水的路数。
等最上面的尖底银锅里的水变热,就再换冷水,换几次之后,瓶内收集到的“仙露”就满了;这时,把它们取出,趁温热的时候给皇帝服用----安置霍维华的说法,用这种方法收集出来的,就是米谷的“精华”,锅内剩下的,就是没有滋味的“糟粕”了。
说实在的,这种蒸馏米汤根本没有任何的药用价值,但安慰剂某种情况下也是有功效的,所以在天启皇帝服用灵饮露后,似乎还有了一点效果,偶尔的还能下地走路了。
阉党对此一度弹冠相庆,不少人还上疏为天启帝祝贺,但明眼人却看出了问题,认为大变在即了:“王爷,奴婢想办法从太医院打听了,皇爷的病,只怕是已经危在旦夕了。”
听完高起潜在耳边轻声说的话,信王朱由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胡说!”
高起潜立刻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胡说呢!”
高起潜用的手劲很大,以至于脸上立刻浮肿起来,朱由检见状,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消息确实吗?”
高起潜用同样很低的声音回复道:“千真万确!几个为皇爷诊脉的太医都已经下了类似的判断了。”
随即高起潜进一步解释了他的消息来源:“虽然,司礼监和东厂对情况封锁的很严,但曹公公的人脉还在,皇爷又没有子嗣,所以,还是有人愿意向王爷卖好的。”
朱由检听到这,心情复杂起来,是的,他跟天启帝的关系其实很一般,也就近一年多来,天启帝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天机,这才给了他更多的看顾,也因此让他萌生了一种似乎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朱由检根本就没想过天上调的馅饼真能砸在自己的头上,所以,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好半天后,朱由检问道:“皇兄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老是看不好?”
高起潜回复道:“有太医说可能不是病,是诅咒,怀惠王的诅咒!”
朱由检断喝道:“不可怪力乱神!”
高起潜当下闭上了嘴,只是,没多久朱由检又问道:“真若是到了那一天,孤,该怎么办呢?孤,从来就没有做好过接掌大明万里江山的准备,孤,孤怕将来没办法面见列祖列宗啊!”
高起潜当然知道朱由检没此刻忐忑的心情,但他更了解朱由检一贯的脾性,便躬身道:“那要看王爷想不想垂拱而治了,若是想垂拱而治,自然可以继续把大政委于司礼监和厂臣。”
朱由检猛然看向高起潜:“孤要做,就做真皇帝!”
高起潜立刻跪下来进言道:“是,奴婢,这就为王爷联络臂助之臣。”
朱由检死死看向高起潜,许久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做的隐秘一点,别惊动了司礼监和厂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