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市发生的事, 让苏则六人消沉了整整两天，直到车驶入临近中都的河德省，大家的心情才逐渐好转。
“终于啊！再有两天就能到中都了！”小熊把受伤的脚翘在汽车面板上, 长长地舒了口气，“到了中都基地, 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最好要有土豆大白菜之类的蔬菜。天天不是干粮方便面就是烤肉，我感觉自己八块腹肌已经有融合在一起的趋势了。”
“你有八块腹肌吗？”达子的声音从卫星通话设备中传来，隐隐带有一点笑意。
“要不比比？谁没有谁一会扎营时做两百个俯卧撑！”小熊抖着腿叫嚣着。
“得了吧, 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伤员。”达子翻了个白眼，转而问卫风棠，“卫院士, 您说中都研究院在景阳山里，这个里, 是指山腹里面吗？”
卫风棠点点头：“对, 景阳山整个山腹都被掏空了，研究院就设置在山腹及其地下空间里。”
小熊闻言好奇地追问：“很大吗？”
“很大，如果把上下几层的面积加起来……”卫风棠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四个龙昌基地那么大吧。”
“三、四个龙昌基地？！”小熊惊了，“那不得容纳十几万人啊？”
卫风棠笑了：“容纳不了, 中都研究院主要是为各种科研任务服务，有些实验比如暗能量的研究, 必须深入地下, 各种大型设备就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剩下的空间则留给了科学家及其家属, 以及一些特意挑选出来的孩子们。”
“那卫院士的家人也在那了？这下终于可以一家人团聚了。”达子语带羡慕地说。他还算幸运, 家人都活着, 只是人在老家那边的基地里,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短时间内很难再见了。
卫风棠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是啊……可以团聚了。”
听到卫风棠的喃喃声，车里顿时又安静下来。大宇父母早已过世，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末世后断联生死未知；小熊的父亲在末世来临时变种失败死亡，母亲幸运的活了下来，如今在另一个军区基地生活。
发现卫风棠情绪不对，车内安静的气氛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达子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道中都基地现在什么情况，我记得原本那个基地就挺大的，又靠近游江粮仓，扩建起来应该很快吧？”
卫风棠配合着说道：“中都基地在末世前就规划好了扩建计划和方向，并积极地筹备各项物资。如果按原计划，那边的面积会扩大五倍左右，辐射面积则会达到原本面积的十倍，相当于在中都旁边新建一个卫星城。不过末世来得比预计得快得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十倍？！”小熊咋舌道，“我滴乖乖，那么大第一军区搞得定吗？”
“整合整个军区的力量，应该没问题，不过这样的话，光官兵就要占一半的居住面积吧？”达子说道。
小熊：“不可能整合整个军区吧，中都附近还有三个军事基地呢，都需要建设成幸存者基地，全可着中都基地了，其他基地怎么办？”
达子：“先建成一个，其他的也就简单了。”
小熊：“人员转移也有损耗的可能，我觉得中都不一定会坚持原本的计划，像咱们龙昌一样，先建一部分，再慢慢扩大不也挺好。”
达子：“那也要看有没有计划修改的余地，要是先期规划好了，坑也挖好了，那只能硬着头皮搞下去了。”
小熊和达子聊得热火朝天，苏则坐在SUV的后排，注视着邢律开车的侧颜，抿了抿唇。
随着他们越靠近中都基地，邢律就愈发地沉默，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压抑的烦躁和焦虑，以及无法遮掩的排斥感。
可是中都基地作为一个军事基地，能有什么让本就是军人的邢律如此坐立不安？苏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支持充能计划的第一军区司令，邢弘业。
同样姓邢，又都是军人，虽然邢律从未提过这件事，但苏则猜测，这位第一军区司令很有可能和邢律有关，大概率是他的父亲。
苏则高中时曾去过邢律家中做客，见过他的爷爷奶奶，也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但他从未见过邢律的父母，甚至照片都只看过邢律藏在钱包里的一张女性照片，邢律只说那是他妈妈，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现在回想那张照片，还能记起照片上女子明艳的笑容，邢律的眉眼与脸部轮廓和她很像，鼻子比她更挺拔，颧骨更高，嘴唇略薄，想来这些部分应该是像父亲。
而且苏则清楚地记得，邢律的母亲在照片里穿着特种兵的全套装备，由此可见他成为特种兵的梦想也是从母亲那里继承的。
可第一军区的司令，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从特种兵升上去。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会有苏秋瑜的信？并且看邢律的反应，这事他也很震惊，明显并不知情。
晚上在农田旁扎营时，苏则趁着邢律去打水的时机，开口问小熊和达子：“邢律的父亲是不是第一军区司令？”
小熊和达子对视一眼，嘿嘿笑道：“对，邢弘业，最年轻的军区司令，军委破格提拔的中将。”
“那为什么邢律不去第一军区当兵？”苏则又问。
“这个嘛……应该是不想受特殊照顾吧？而且副队一直想进特种部队，他父亲似乎想让他考大学，当学生兵，走士官路线。”
小熊说着，压低嗓子道：“副队很少和他父亲联系，有几次和他奶奶打电话碰到他父亲回家，两个人都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们私下猜测，可能和副队母亲的事有关。”
“邢律母亲？”苏则明显一怔。
小熊比他更惊讶：“你不知道吗？”
见苏则摇头，小熊和达子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这事其实不该我们来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
达子想了想问道：“你知道副队母亲过世了吧？”
苏则点点头，这事邢律高中提起他钱包里的照片时提过，但并没说过原因。
“我们只能说，副队母亲是因公殉职，被国家追封为烈士，记一等功。”达子说完，便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苏则明白达子的意思。这毕竟是邢律家的私事，而且还可能涉密，他们自己私下猜测是一回事，四处传播这些臆测是另一回事。如果事实出现偏差造成误会，那就不好了。
见他们不愿多说，苏则也没再追问，事后也没有问过邢律。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邢弘业是不是邢律的父亲，由此猜测为什么邢弘业会有苏秋瑜的信。既然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不好，那么问邢律肯定没用，不如等见面了再说。
至于邢律母亲牺牲的事，过于沉重，无论如何小心询问都有些冒犯，因此除非邢律主动提起，他不会问也不会打听。
待邢律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东西时，苏则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卫院士，您在反向探查那个变态的记忆时，有没有发现任何变异生物异常动向？”
卫风棠愣了一下，回忆片刻后摇摇头：“没有……你的意思是？”
苏则颔首：“我在想，这是不是能和末世正式爆发前，变异事件和陨石落点不完全重合相互佐证，进一步证实，不明组织液和末世的关系。”
卫风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陨石落点和变异事件不重合这件事，之前一直困扰我们，如果把不明组织液的存在考虑进去，基本能确定一件事，末世真正的起因和组织液存在强关联，和陨石的关系并不大。”
“这样一来就只有两件事需要我们思考了，”苏则接着分析道，“第一是组织液如何引起生物变异，以及初期那一个月的潜伏期是怎么回事？第二，普尔切收集陨石干什么？”
卫风棠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普尔切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组织液的存在。”
苏则点点头，表情沉凝：“我不光怀疑他们知道组织液的存在，而且很有可能借着收集陨石的理由，获得陨石落点信息，从而收集不明组织液，至于目的……现在数据不足，无法推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
地球的另一边，普尔切最繁华的都市，素有地球心脏之称的埃尔罗市，如今满目疮痍，城市里四处是枪声，哀嚎声，还时不时能听见不明生物嘶吼的声音。
与一片混乱的地面城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地下实验室依然井然有序，纤尘不染，穿着白大褂的精英们举着咖啡杯，在茶水间闲聊。
“听说了吗？阿利桑纳宣布独立了，首领是个和融合狮子基因的变种人。”
“这是这个月第几个宣布独立的州了？真想看看联邦政府那帮人如今的脸色。”
“之前还想裁撤我们实验室，现在是谁求着我们提供生化武器？”
“嗨安格斯，难得看到你来茶水间，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好，提姆……们。”安格斯看着把茶水间挤得满满当当的“提姆”，脸色有些难看。
在他的记忆里，末世正式爆发的第二天，提姆就被导师关进了实验室，之后，从那里走出了一个，两个……七个八个提姆，他们每个人都是提姆，拥有提姆所有的记忆，成为实验室除他之外唯一幸存的助手。
而其他人，都被赫尔曼，吃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