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逍离开后,苏云遥在外间站了片刻,转身去里间换衣裳了。换了身衣裳后,就看到了桂嬷嬷。
桂嬷嬷听到屋里吵架了,见世子离开,连忙走了进来。
“夫人,您刚刚跟世子吵架了?世子多日未归,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就吵架了?”
苏云遥随意道:“有吗?还好吧,没吵。”说着就坐在了桌前开始用膳。
桂嬷嬷诧异:“没吵?那老奴怎么看着世子离开时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苏云遥淡淡道:“哦,是吗,那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桂嬷嬷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见自家夫人在用膳了,问:“您不等世子了?”
“不用等。”
瞧着谢彦逍那脸色,估摸着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她也乐得自在。
谢彦逍大步去了书房,孙管事早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他过来,随他去了书房内。
“何事?”谢彦逍问。
孙管事打开了手中的布包。
“您让我盯着侯夫人的举动,那日夫人把院子中的花卖了之后,侯夫人让人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把夫人做的事情散播出去,第二件是让人偷偷把夫人卖的一盆花买了回来。我觉得此事有些异常,就让人盯紧了。结果发现那人把花盆摔碎了,从里面取出来这么个东西,扔到了城郊的竹林里。”
谢彦逍皱眉:“这是何物?”
孙管事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道:“是食人散,于男子无碍。但妇人若是长年累月地闻,怕是难有身孕,孕妇闻多了会小产。幸亏夫人及时处理了这些花,不然……”
谢彦逍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神色难看极了。
幸而早些发现了这些东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曹氏为了世子之位对付他便也罢了,竟然连他的内眷也不放过。
“告诉尹大人,明日早朝参曹侍郎贪墨军饷。”
孙管事微微一怔,从前侯夫人没少折腾他们主子,主子的反应一直都很平静,也从未报复过侯夫人。他没想到主子这回竟然这般生气。而且,前些时候还请了李太医来帮夫人。
或许……夫人在主子心里是不一样的。
“是,主子。”
孙管事离开后,乔谦和从里间出来了。
“主子,此刻动曹侍郎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皇上命太子暂时掌管兵部,他正愁着如何把兵部收入麾下。如今咱们把曹侍郎除去,难保太子不会趁机换上他自己的人。”
谢彦逍靠在椅背上思索许久,道:“睿王爷幼子诚郡王早年去过战场,因救圣上胳膊受了伤,自那以后便没再出仕。我记得李太医前些时候去睿王后曾提及,睿王希望幼子谋个一官半职。我听闻诚郡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为人又极为正直。”
乔谋士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个好法子。睿王爷一直远离朝堂,圣上又对诚郡王又多有愧疚。”
说完,又有些担忧:“只是诚郡王一直赋闲隐居,极肖睿王,如何能请得动他?”
谢彦逍转了转手中的扳指,道:“睿王既然透出来口风,只有两种可能。一则睿王希望诚郡王做官,二则诚郡王自己想做官。无论是哪一种,希望都很大。你去打探一下,究竟是谁的意思。”
“是,主子。”
亥时,苏云遥照例放下书,准备就寝。
桂嬷嬷憋了一日了,此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夫人,老奴实在是想不通您为何要拔了那些牡丹花。您不是最喜欢牡丹花吗?”
“谁说我喜欢牡丹花了?我一向不喜这种大花。”
桂嬷嬷皱眉,张了张口,道:“不是您自己说您最喜欢牡丹花吗?”
苏云遥非常诧异,问:“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桂嬷嬷道:“两年前您刚来京城时长公主问您喜欢什么花,您说最喜欢牡丹花。这件事情老奴记得清清楚楚的,还特意吩咐绣房在您的新衣裳上绣了牡丹的图案。”
苏云遥怔了一下。
她说过这种话?沉思许久,她渐渐想起了那件事情。
刚来公主府时,母亲一直嫌弃她这不好,那不行,说她太过小家子气,没有贵女风范。她为了讨好母亲,总是会说一些违心的话。比如明明喜欢看农书,却说喜欢诗词歌赋。明明喜欢蝉鸣蛙声,却说喜欢听古筝古琴。
那天藩国进献了花,皇上赏了他们府中几盆。她明明喜欢旁边的金茶花,却顺着母亲的意说喜欢牡丹花。不过最终她还是被母亲批评了,因为苏云婉喜欢牡丹花,母亲认为她在跟苏云婉抢。最后那盆牡丹花还是给了苏云婉。
这件事一出,她被府中下人嘲笑了许久,从那时起她就更讨厌牡丹花了。
想到此事,苏云遥眸色微沉,淡淡道:“嗯,以前喜欢过,现在不喜欢了。”
看着自家夫人难看的脸色,想到那两件带有牡丹图案的衣裳夫人也很少穿,桂嬷嬷没再继续说下去,服侍夫人睡下了。
当晚,谢彦逍没回内宅。
苏云遥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孙管事带着一位嬷嬷来了瑶华院中。
“这是世子吩咐老奴给夫人送来的银票,世子说了,您若是用完了再找老奴取。”
苏云遥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把银票收了起来。
接着孙管事给苏云遥介绍:“这是卫嬷嬷,世子听说夫人最近夜间睡不好,特意让她过来给您看看。”
苏云遥早就看到卫嬷嬷了,这也是她的老熟人,前世有了身子之后这位卫嬷嬷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卫嬷嬷平日里话极少,但医术精湛。她不知卫嬷嬷的来历,曾打听过,但无论是谢彦逍还是卫嬷嬷本人都没明确告知她,她隐约感觉到卫嬷嬷好像从前是宫中的人,对皇家的事颇为熟悉。
她最近明明睡得挺好的,根本就没问题。谢彦逍长久不回家,可见对她并不了解。今日这一出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不过,出于对卫嬷嬷的信任,她还是乖乖地任由她把脉。
过了片刻,苏云遥问:“如何?”
卫嬷嬷恭敬地道:“夫人身子极好。偶有睡不好恐是多思多虑,平日里尽量少思虑,保持心情舒畅。”
“嗯,多谢嬷嬷。”
孙管事和卫嬷嬷离开后,苏云遥看着手中的一万两银票,心里舒坦多了。
嫌弃谢彦逍是一回事,但不能跟银票过不去。
前世她从未这般与谢彦逍吵过,谢彦逍也没一次性给过她这么多的银票。没想到吵架还有这样的好处,下回再有不顺心的事儿她还得跟他吵。
苏云遥把银票交给了桂嬷嬷。
桂嬷嬷看着手中的银票,喜不自胜。
“世子还是在意夫人的,给了夫人这么多的银票,还关心您的身子。”
银子什么的还在其次,关键是世子的态度。昨日夫人和世子吵了架,世子晚上宿在了书房。但一大早世子就先低了头,可见还是挂心夫人。
苏云遥不置可否。谢彦逍这人话不多,谁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她也懒得去探究他为何这般。难道是出于前几日没回府的愧疚?算了,她也不想多问,反正钱到手了,他爱在外面做什么就做什么。
曹氏听说谢彦逍和苏云遥吵了一架,很是开心。
苏云遥来请安时,假模假样地劝慰了一番。
“老二就是个闷葫芦,又常年习武,是个武将,不懂得疼人,老二媳妇儿你多担待些,别跟他置气。”
“知道了,母亲。”
“我虽说是他的母亲,他平日里待我也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曹氏又道。
这夫妻二人吵了架,此时正是拉拢苏云遥的好时机。只要稳住了苏云遥,让苏云遥站在他们这边,何愁没有机会弄死谢彦逍。
“好的,母亲。”
不管曹氏说什么,苏云遥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
“好的。”
“知道了。”
“您说的对。”
说来说去曹氏也懒得与她说,抬抬手让她出去了。
不过,曹氏的好心情却没维持太久。不到午时,她便听说了幼弟被御史参了一本,此时已经被停职查办。
曹氏急得不行,哪还有功夫搭理谢彦逍和苏云遥二人。
苏云遥不知曹氏为何一连三天免了晨昏定省,不过她倒是乐得如此。每日窝在自己院中,看看农书,日子逍遥自在。
这日,桂嬷嬷快步从外面回来了,一脸兴奋。
“嬷嬷这是听说了什么好消息?”苏云遥好奇地问。桂嬷嬷一向稳重,极少会露出来这样的神色。
“老奴听说侯夫人的弟弟入狱了,如今正在被大理寺查办。”
苏云遥微微一怔,问:“可有听说是什么事情?”
桂嬷嬷想了想,道:“好像是克扣军饷。”
苏云遥陷入沉思中。曹氏的弟弟的确因为克扣军饷被大理寺查办了,因为曹氏父亲的军功,又因武安侯求情,最终按十倍上缴,撸了官职,永不录用。但她记得这件事是两年后发生的,如今怎会提前了。
她重生回来并未见过曹家舅父,也未做过什么大事,应该影响不到他。
难不成……有其他重生者?
不过,不管是什么缘由,总归是件好事儿。依着曹氏的性情,王氏再也不会来他们府中耀武扬威了。
很快,谢彦逍那边就打听到了诚郡王为何突然有了入仕的想法。
诚郡王的女儿嫁给了户部的给事中,数月前难产,下人拿着药方去买药,回来时太过着急,挡了钱国舅的小舅子的路。那小舅子仗着国舅爷的势,并不把户部的一个七品小官放在眼里。把药踩烂了不说,还把下人当街活活打死了。诚郡王的女儿也因此事丧命。
国舅是太子的舅父,太子一系的人。
兵部此时被太子掌控着,若是把诚郡王安排进去,太子想掌控兵部就难了。
谢彦逍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诚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