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能够死,死者能够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方一身依栏杆,双手托着下巴,百般无聊地听着戏台上的咿咿呀呀。
来此处听戏的多半是上了年纪清风道骨穿着得体的文化人,穿着一袭宽松卫衣并且面露煎熬的方一多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不愧是南城名伶云雯女士,一开嗓就有那么多人来捧场。”
方一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陈乐为翘着二郎腿,梳着个小辫子,摇着扇子,一脸悠闲地坐在一红木椅子上品茗,一副世家大公子的做派。
远远瞧去还蛮有人样的。
“怎么,今天的人设是南城公子爷?”方一歪头调侃道。
陈乐为笑嘻嘻地合起扇子:“在云二爷的地盘我可不敢自称‘爷’。”
“乐为兄,言重了。”
回过头,只见一身着青白长衫的男子站缓缓走来,清朗和煦的相貌瞬间便吸引了在做各位的目光,如果没有猜错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便是南城云家的二少爷云沐了。
都说男大十八变,相较于第一次相见,云沐五官成熟了不少,方一看了看云沐又回头看了看陈乐为,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挫败感。
为什么现在的男人比女人都要生得漂亮。
“方一,许久没见了。”
“是是是。”
方一有些紧张地用手搓着裤脚,她感觉她的心脏随着少年的目光流转疯狂跳动,少年身上木调的清冷让她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妈妈,我好像恋爱了!
“都说云家二公子长相英俊为人和煦,如见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乐为微笑着和云沐握手,另一种胳膊非常自然地搭在了方一的头上。
方一抬起头对着陈乐为犯了一个白眼:“装什么,你们不是早就认识了。”
“乐为兄与我师出同门,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云沐耐心解释道。
“这么说,你们是师兄弟?”
“不,我是他的小师叔。”
云沐笑得很开心,但方一却感到阴恻恻的,不过顺着云沐的话细想,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陈乐为见方一一脸贼笑,心中只觉不妙,立马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
“嘻嘻。”方一才不管陈乐为的抗拒,整个人吊在他的胳膊上贱兮兮地说道,“师父曾和我说,我和云二是同辈的,这么算起来乐为兄,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师叔!”
陈乐为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哭丧着脸有些哀怨地嘟囔道:“要不是当时脑子一热败错了师,现在谁叫谁师叔还不一定呢......云沐你也真是的,帮着这个死丫头欺负我。”
陈乐为那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让方一忍俊不禁,她那好看的眸子笑成一弯新月,云沐看着吵闹的两人眼底的笑意也添了几分。
“这次叫大家过来不为别的,一是为了感谢之前二位在宋城为云某处理的事件,二是云某今日得来一件宝物想请二位一同来品鉴一番。”
“品鉴?”方一皱起眉,“我读书少欣赏能力有限,看不懂太过深奥的东西。”
听出了方一的言外之意云沐笑着打趣道:“难不成云雯小姐唱的这首《牡丹亭》不合方一小姐的胃口?”
“唱得是不错,只不过在我耳朵里就是些咿咿呀呀不成文的语调了。”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陈乐为扇着扇子开口嘲讽道,“这云留小榭可是自百年前便名贯江南的老戏台班子,尤其是这云雯小姐......”
说到激动处,陈乐为脸上浮起两团不可名状的红晕,那兴奋的样子无异于穿着开裆裤的小鬼在村口的电视里看到了奥特曼。
“看不出来你居然有如此高端的兴趣。”
“不,其实我也听不懂,只是觉得云雯小姐很漂亮。”
“高看你了。”
云氏一族不愧是江南旺族,光是刚才的云留小榭就已经极其精巧,这云家主宅更是极尽的奢华壮观。
方一初到云府,只见两座威武的石狮子立于门口,正门有一匾,匾上书“南城云府”这四个大字,他们三人由正门进去,跨过高得夸张的门槛,那榭宇楼台方才露出了全貌。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云氏的主宅看上去已有些年月了,正所谓古典开朗两相宜,尖塔形斜顶,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经典而不落时尚。
方一惊叹得全程合不拢嘴,一路上拽着陈乐为的胳膊东看看西看看。
“哇,什么家庭呀,京城皇族?”
云沐笑了笑谦虚地回应道:“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罢了,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方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府里的随便一块砖都能抵我半年的工资了吧,万恶的有钱人!”
云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应该不至于。”
云沐带着方一他们走到一偏房前,小声提醒道:“云某这次淘到的宝物有点邪门,你们两个小心着些。”
“邪门?”
方一听到邪门二字立马来了兴致,专业对口啊这是。
打开门一股淡淡的水墨沁入鼻腔,只见一副长约三米的巨型水墨画,其上画着的可能是古时的南城运河,运河之上船只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街道上亦是繁荣景象,这三米长卷中粗看下去竟有千人之姿,饶是方一这种没有一点美术细胞的人也被画师精湛的技艺所折服。
“云二。”方一咽了咽口水,“这幅画你确定不是你从哪个博物馆里偷来的?”
“不是。”云沐否定道,“这是我从一位同行那里买来的画作,说起来还和我们云家有些渊源。”
“渊源?”方一歪着头问道。
陈乐为看着画,眉毛紧皱:“落款云凡,看来是云家祖先画下的这幅鬼画。”
“鬼画?”
陈乐为的话让方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走近了些仔细端详起这幅画,蓦地她突然感觉画中的人突然动了起来。
WOC!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方一一惊,吓得跌坐在地上。
“这什么玩意?”
“鬼画,就是只有怨灵附着的画作,这画作精巧,且距今已经百余年,其怨力不容小觑,我的建议是让调查科来处理这副画。”
陈乐为面色严峻,举起手机就要拨通调查科的电话。
“放心,我已经跟调查科汇报过,调查科已经将这幅画全权交给云家处理了。”
“是吗?”陈乐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露玩味地挑了挑眉,“云家在调查科可真是只手遮天啊。”
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方一托着下巴,无语地看着眼前两个谜语人互相嘲讽,突然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