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考完,顾承光的精神也只能是比其他人强上那么一点,上了马车就躺下了,精神有些不振,清音知道这还是因为原身的底子差,调养的再好,在关键时刻也会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为了叫他睡得踏实,家里人走路都是踮起脚尖的,顾槿连正房也不敢进了,生怕打扰到她爹。
清音让顾承光揣了块暖玉睡了,及至再入考场时,他就已恢复了许多。
就在一家子都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氛围下,会试终于是结束了。
清音接了走路已经摇摇晃晃的顾承光,在马车上就给他按了睡穴,精神一直绷着,对他无利,他这样被她时刻关照着的人都这样,那其他很多身体与他相当、或是还不如他的人,状态可想而知。
清音不禁再次感叹,科举还是要趁早啊,年轻的身体要更耐磨一些。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在顾承光面前说,要不然他还以为她是嫌他年纪大了。
顾承光:“……”
到放榜前,清音都没让顾承光出去,放榜自然也不会叫他出门去看,反正都考完了,结果早出了,不会因他出不出门而改变。
而若是中了贡士,就要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了,殿试定在三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那个时候天气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冷了。
殿试只一场,考策问,是最关键的一环,这个时候若是在会试中略有失误的,这一局努力些至少能扳回半成。
之所以说半成这么少,也是因为会试中的名次问题,尤其是前十名,一般情况下,没有意外的话,是不会有大变动的,不然会试的主考官可能会吃挂落。
考生们便是前十无望,那把名次往上提一提,省得落到同进士中去也行啊,毕竟同进士与进士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有“同进士,如夫人”一说,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进士和同进士,虽然是一样的考试、选拔、官缺和任职。但在遇到同一官缺时,进士出身者优先任用,这就使得二者差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大。
自古文人相轻,能走到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所以到这会了,那自是要抱着必过的决心,在最后的殿试上卯足心力,成败只在此一举了。
在清音思索这些的时候,家里出去看榜的小厮孙康兴奋的冲进了正院。
“中了!老爷中了!”
“老爷,太太,咱家老爷中了贡士!”
“太太,报喜的来了!”
家里下人不多,规矩严,通常情况下各司其职,秩序井然,不过这会家里老爷中了贡士,自家要晋升官身了,难免激动些。
清音看着一脸淡然端坐着的顾承光,轻“咳”了一声,笑道:“赏!让管家多撒些喜钱!”
左大没进来,估计是在外接待来报喜的差役了,清音吩咐家里上下先赏三个月的例银,又问孙康名次:“老爷中了多少名?”
“回太太,老爷中了第三名!”在孙康眼中,自家老爷已经十分厉害了,虽然他心里觉得老爷应该得第一。
回来时还听了一耳朵八卦,说第一名是吏部尚书家的孙儿,第二名是世家的嫡子,更加觉得他家老爷是被家世给耽误了,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
“好!”清音站了起来,转向顾承光笑盈盈地道,“相公,恭喜你!”
顾承光看着她笑得开心,脸上也露了一丝笑意:“娘子,同喜。”
这一切都因有你,终于能让你不再低人一等,你且等着我给你挣更大的荣耀!
正院的仆人们都齐声道贺,一时之间,整个顾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对了,可知道外面张举人和陈举人中了没有?”清音又问道。
孙雨闻言忙禀道:“正要跟太太说,两位举人老爷也都中了,名次比咱家老爷低一些,张举人是六十四名,陈举人是四十九名。”
清音颔首,那就好,可以一起高兴庆祝了,不然两人若有落榜,自家热闹起来难免叫人觉得尴尬,这下好了,两人尽管名次不如顾承光,但排名都不低,殿试如无意外的话,是必会榜上有名的。
“相公,你去前院看看吧!”清音对顾承光催促道。
她知道他是特意等在这里要同她分享结果的,现在也分享完了,前面他总得去露个面,要不然人家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顾承光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晚上等着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清音暗暗横了他一眼,想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跟他计较了。
送走顾承光,清音又吩咐厨房准备,晚上要好好庆贺一番,说不定还会有人上门来贺喜。
上门可以,邀人出去就大可不必,还有殿试没考,现在放松可不成,要是再遇上有人使手段就更不妙了。
她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顾承光,当然顾承光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前世行军作战,文武兼备,她并无甚担心,只是明明可以避免的,何苦自寻烦恼,还是安安稳稳地考到最后再说吧!
前院顾承光刚走过去,果然道喜的人陆续已上门来了,其中有相熟些的,有些只有一面之缘的,还有压根就不认识的。
不过上门即是客,顾承光得勉强应付着,这才谢过贺喜的人群,还没松口气,张贡士和陈贡士就过来想邀请他一起出去庆祝。
顾承光婉拒了,还多劝了一句:“张兄,陈兄,距离殿试也不远了,如无重要的事,还是尽量少出门,以防临门一脚再出状况。”
他好意提醒,张贡士和陈贡士二人都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说实话,他们借住在顾家受到颇多照应,住得也十分舒适自在,尤其是会试时,顾家送来的药,可谓是救命良药,此举叫他们都甚为感激。
故而对于顾承光的此番提醒,他们听了倒有些受之有愧,都是一路考上来的,岂会不知他这话里头的意思,两人略一思索,便忙拱手致谢:“多谢顾兄好意提醒,是我们疏忽了!”
顾承光结交他们也不全是为今后利益,都到此时了,再因掉以轻心而白费了前面的功夫,那可真是叫人遗憾,对他们能回转过弯来想通,也很欣慰。
好不容易应酬完,顾承光身上略带些酒气的回后院了,他知道清音不喜欢,就先去洗漱间里洗澡换衣,这才回房间。
清音穿了身月白色半旧的家常衣服,披着条水蓝锦的白毛披肩,头发松松挽起,不施脂粉,也无钗环,此时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
“看的什么?”顾承光走过去,顺手就将她抱在腿上,自己则坐在她刚刚的位置问道。
清音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很漂亮,熠熠生辉,被她这么一瞪,顾承光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清音按住他乱作怪的手,“别动!”
“正想跟你商量呢……你是怎么打算的?是留京还是外放?我现在也没敢买铺子田地,还有平江府那边,回头想好了,得早些寄信回去,看是怎么处置……”清音问他。
顾承光搂紧她,低头听她一点点地说着家里的琐事,他认真听了,轻抚着她的背思索了一会,柔声跟她说起自己的打算:“若是再年轻十岁,我留在京中也无碍,只是如今……我有你,以后可能还会有咱们的孩儿,我虽有信心能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可是留在京中还是太慢了。
你先听我说完。
在外面任主官,不仅可以好好施展一番,也好立功……京城咱们肯定是会回来的。
你要是有看着合适的,不拘是宅子铺子还是庄子田地,想买就买下来,不用担心打理的问题,会有人打理这些的。”
到了他这一步,想要投靠过来的人不会少,从中挑出能用可用中用之人,他自问还是能掌控的,而且在外任主官,也能慢慢的积攒些家底。
这倒不是说他想要贪赃枉法,只是做官么,正常的油水总是有的,这也比在京中皇帝眼皮子底下来得容易些。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就算他在京中做了京官,最多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压在他头上的人太多了,清音在外应酬难免要低头,这是他不喜欢的。
而在外面的话,只要他在殿试中的名次够好,多花些钱打点一番,谋个一府知州或是上县的知县,是能在一地做主官的,便是上头还有上官压着,也不是那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环境,一切都好说。
如此,他与清音的日子也能更悠闲一些,如果可以,他连顾家人都不想带上,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家里的事确实也需要他们。
顾承光承认自己做不到像清音那般将原身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但对他们也是寄予了厚望的,在古代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们要比任何人都更可靠牢靠。
古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这样风险也会随之加大。
但他又没想过要作奸犯科,顾家那些人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好管的很。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总归他是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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