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兵将虞佩按在了地上，虽是有宫人扫落雪，但是完全比不上雪落下来的速度。
侧脸紧贴着接了薄薄一层冰的石板上，虞佩觉得这层皮都会被冻下来，他手臂被秦兵扣在了身前的地上，秦兵粗鲁的将他衣袖挽起，似乎是害怕他将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好冷……好似他入小倌楼的第一年的冬天，他不聪慧，学东西慢，因为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学会曲子，老鸨又瞧他只是个面容普通的，就将他关在了小木屋里。
那天刚好是除夕，饿着肚子的他透过落满尘埃的窗棂看到了天空的烟火与万家灯火。
可是他耀眼明亮的烛光，没有一盏是为他点燃的。
他抓起一把雪塞到了嘴里，将要留出的眼泪又给逼退了回去。
他想要活着，即便是做低贱的小倌供人玩乐。
……
“给孤死开。”
秦王没有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再见到虞佩，他又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青丝黏在他唇角留出的血上，那点点的鲜红晕染在雪地上是那样的刺目。
虞佩伤的最重的就是他右手和手臂，泛着寒光的剑刺穿了他整个手臂，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指节都在流血的手被禁军首领踩在脚下。
虞佩曾经备受秦王信任和宠爱，他小人得势，曾经对禁军首领极其的唾弃，如今禁军首领抓到了虞佩的把柄，自然是将人往死里整。
他正皱没有借口对虞佩动刑，没有想到虞佩死活都不将手中的纸团交出来，说是要见秦王。
禁军首领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地上的虞佩，贴着护甲的靴子直接踩在了虞佩的手背上，虞佩痛的身体本能的颤抖，两个禁军差点没有按住他。
“你不交，就别怪我对你动刑了。”
他对讨厌的就是这些动动嘴皮子就能够魅惑陛下的人了，他们能有什么真才实学，上阵杀敌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将领。
禁军首领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匕首，他蹲下身子，拿起虞佩紧握的手，按住虞佩的手指，匕首尖抵在虞佩修剪圆润的指甲上，“都说你们这些臭谋士的手生的最好看，你怎么就生的如此丑陋？看来天生就不是当谋士的料子。”
剑尖挑开虞佩指甲的时候，被他按住的虞佩身子打着颤，像是濒死的天鹅，手腕处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禁军首领实在是没有想到虞佩可以忍受这样的痛楚，虞佩既然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就有办法能够得到燕国细作的纸团，但是他按住虞佩的手，始终让虞佩保持着握拳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是虞佩拼死抵抗，他才不得不对虞佩用刑。
但他的确没有预料到虞佩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过他，虞佩紧握的手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禁军首领眉头微皱了一下，心中莫名的憋着一团火气，这个被他瞧不起，出卖秦国的小人居然这么有骨气。
他起身让手下用剑刺穿了虞佩的手臂，可是虞佩除了死死的咬住牙齿，露出一点难以忍受的轻l吟声外，没有求饶过一句。
虞佩这个时候已经意识模糊了，但他知道他不能够放手，他要等秦王来。
他之前写出了细作的名字，燕王知道此时后自然不会放过他，也许这张纸团上的内容并不重要，燕王想要的就是他被秦王怀疑，在秦国受遍酷刑。
虞佩呼吸的时候，整个肺都是疼的，好在在他意识消散之前，秦王终于出现了，他用尽全力抬起眼眸，看到绣着金纹的靴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秦王眉头微蹙，他穿着华服，眉峰上落着洁白的雪，明眸皓齿，男生女相，他淡淡的朝着禁军首领睹了过去，眼中翻涌的血气与煞气让人胆寒，就连禁军首领也不例外，他笔挺着身子，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参见陛下，属下见虞佩行为诡异，又知他手中有一纸团，属下想要检查他的纸团，他不愿，所以属下才对虞佩动刑的。”
“此人三番两次背叛陛下，实在是留不得。”
禁军首领声音洪亮，字字恳切，这话不只是他对秦王说过，朝中的大臣都觉得虞佩留不得，绝对不能够让虞佩回到燕国
秦王将目光放到了在雪地上蜷缩着身子的虞佩，沾血的手抓住了他的靴子，脆弱的身子还在发颤，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雪中。
“陛下……”
比起禁军首领来，虞佩的声音既小又虚弱无力，可是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忍着身上的疼，被鲜艳的血染红的唇动了动，“有人……有人将这纸团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并未看清那人的脸……”
他缓缓的抬起手，血珠像是红玛瑙滚落在地上，他摊开被血痕爬满的手，纸团被他的血液浸泡着，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虞佩的这一双手本就没有好全，又被禁军首领残忍的折磨，指甲连着皮肉挂在他的手上。
禁军首领对虞佩用过酷刑都拿不到手的纸团，却被虞佩送到了秦王的面前。
秦王眉头皱的更深了，浓密的睫羽轻颤了两下，雪花擦着他的面颊飞过，虞佩从衣袖中露出的手臂被寒风冻的青白，那只都是血的手托着一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纸团。
他抿着薄唇，虞佩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话来，既然话已经说完了，支撑他坚持下来的所有信念都没有了，他就在想，为什么身体都那么冷了，还能够感受到疼。
虞佩闭上眼眸，想着可能睡一会儿，身上就没有那么痛了。
虞佩有很多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他却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何况就算是有人栽赃陷害他，眼下燕王指名道姓的要他，就算他不自证清白，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取他性命。
秦王从未重视过虞佩的生命，在他眼中，虞佩是他征服这天下的工具。
秦王看着倒在他脚边的虞佩，而虞佩手中的纸团也滚落到了地上，此时此刻他并不在意纸团上的内容，他蹲下身子，扶住虞佩的肩头。
“你若是活了下来，孤便信你。”
……
虞佩被痛的有了些许的意识，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努力了一会儿，就打算咸鱼躺了。
可是一只冰凉的手攀附上了他的脖颈，冻得他牙齿发颤，最过分的是手指在的喉结上画着圈，有微微用力按压，让他嗓子有痛又痒。
“这就觉得不舒服了？被人折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皱一皱眉？”
“我当真是小巧你了，想不到你还有一身铁骨，早知如此，就应该将你送回到小倌楼了，不知道你面对恩客的时候，还能够做到如此硬骨头吗？”
那人见他不说话，觉得有些无趣，恶趣味上来了，伸手拉下了他的衣领，靠了过去，轻咬了一口。
“自是我做你的第一位恩客，给你开l苞,你觉得可好？”
虞佩皱了皱眉，想要告诉那人他可是很贵的，一般人买不起，可是他干裂的唇被黏住，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的声音倒是与他记忆里的将他送到秦国的人渐渐重合，还有那白梨花的香味。
……
虞佩瞳孔无光的睁开眼睛，白色的纱绸悬挂在床梁上，让他差点以为是在他自己的灵堂上醒来。
他闭了闭眼，适应着周围的光线，全身都在痛，这痛只要再重上一点，就会让他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一直修长玉白的手挑开垂幔，翩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好本事，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收获了秦王的信任，或许我就不该救你，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
“可是，你睡着的时候好生可怜，求着我救你，还许诺了，只要我救了你，你就让我当你的第一位……”
“恩客呢！”
虞佩看着严辰意味不明含笑的脸，舔了舔唇，刚刚开始工作的大脑开始思索严辰的话有几分可信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