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之后, 夏皎说:“温老师,如果我上学时候知道会有今天,定不会报您辅导班。”
“哦?”
温崇月扬眉, 他笑着回答, “夏同学, 假如我当初兼职知道会有今天,定倾尽全力辅导你功课。”
夏皎:“您当时没有尽全力教我?”
温崇月答:“毕竟谁也不知道,当时教学生中, 会有个成我妻子。”
夏皎忽然发现了,相亲时候计较师生这个层人确只有她个人, 不对, 或说只有她道德让她对师生恋这件事敬而远之。
事实上,温崇月完全不在意这层关系。
清晨来买菜、购置食材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人, 人渐渐多了, 温崇月自然夏皎伸出手;夏皎正神游天外, 愣了下, 才迟疑着将手放入他掌心。
虽然已经结婚, 在印象中, 这样牵手次数并不算太多……夏皎转脸看着周围菜摊上东西,苏州地位置优渥, 现在能看到许多当季蔬菜和水果,什么茭白、莼菜、茨菇……还有种长得像小萝卜东西, 夏皎好奇地多看了, 提出疑:“这个就是你说小樱桃萝卜?”
温崇月看了, 摇头:“不是,这是芜菁。”
“wu jing?”夏皎念了遍,『迷』茫, “战狼那个wu jing?还是蜈蚣精?”
温崇月拉着她手,凑到前,低头,用手指在她掌心笔划地写,芜菁。
他:“还记得上次我去灭渡桥吗?”
夏皎点头。
“那边有个地方叫葑门,还有个葑门横街,”温崇月说,“葑,就是芜菁,最新鲜时候是冬天,过了三月就不当季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摊贩上芜菁,用手捏了捏,试了试,和摊贩聊了聊,买了些。
夏皎小声:“不是说不当季了吗?我没那么馋,这个看上去就像萝卜,不定好吃……”
“虽然不当季,拿来做腌菜不错,”温崇月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下她额头,“夏同学,挑食不是好习惯。”
夏皎当然知道挑食不好。
某些科学研究表明,有些人基因就不适合吃某些蔬菜——比如香菜,夏皎有个舍友能够生吃香菜,或香菜涮锅,另外位舍友,闻到香菜味道就要吐。
再比如羊肉,有人就爱羊肉特殊味,有些人点儿也吃不得;有人爱在饭菜里加醋,而有些人尝到醋味就要撂筷子。
夏皎还好,她只是单纯地讨厌吃萝卜。
连带着这种长得像萝卜它表弟芜菁也并儿不喜欢。
温老师总有将她不喜欢吃东西变废宝“经验”。
将小芜菁去皮、切成块,放到阳台上晾干,按照温老师经验,在阳光晴朗时候,怎么着也得晒上个天才能彻底晾到以腌地步。不过温崇月用了个小小法子,将切成块芜菁放到烤箱中低温烘会儿,再拿出去晾晒。
“虽然风味会打折扣,”温崇月看了天预报,叹,“现在天确很难晒干。”
夏皎认同。
温崇月精心挑选了猪前肘,炖煮后放凉,等待着汤熬煮出来脂肉自然凝结成冻。好东西都是需要等待,夏皎肚子已经无法等待,她肚子饿到像是有摇滚乐手在里开演唱会。
了拯救饥饿妻子,温崇月简单地做了份茨菇红烧肉,恰好混合了泰国香米和东北大米米饭蒸熟,温崇月盛了碗出来,先给夏皎吃,让她垫垫肚子。
夏皎也不去餐厅,就坐在厨房里,吃了口,茨菇有种特殊味道,如茶似草木,细品,舌尖微微甜。这东西料讲究手法,料不好就有股苦味,遮住了本身清香。温崇月手法娴熟,保留了茨菇淡香回甘,软软糯糯,红烧肉酱『色』上得极好,夏皎吃掉了大块肉,忽而忧愁地叹。
温崇月说:“再等会儿,茭白马上就好。”
他在炒青红椒素茭白,皆切成形状相仿细丝,这菜熟得快,大火翻炒钟就熟,温崇月在调味方比较克制,只加了蚝油生抽和盐,别概不加。
小锅里炖着莼菜鸡丝羹,闷闷香味儿,偷偷『摸』『摸』顺着锅沿儿溜出来。夏皎说:“我忽然发现自己最近直在吃猪肉耶。”
温崇月:“吃腻了?”
“不是,”夏皎摇头,双手托脸,想了想,认真地告诉他,“我觉着,再这样下去,猪该讨厌我了。”
温崇月被她语言逗笑了,关火起锅,他将炒熟青红椒丝并茭白起盛在盘子中。
他说:“不会。”
夏皎仰脸。
温崇月将有着淡淡清香清炒茭白放在旁边:“能满足你食欲,它很荣幸。”
难得周末,夏皎不必急急忙忙地吃完餐饭。
餐桌上必不少是道菜心,今日份是清炒,这东西炒起来简单,难得是炒好吃,太生了有青草味,太老了又过于绵软。温崇月炒菜心有手,必须用铁锅,往猪油里滴上滴绍兴酒,不用盐,不用蚝油,用鱼『露』。
这样清炒出来菜心保有绿意,口感不脆不软,恰到好处,满口鲜。
说来也奇怪,温崇月煲得靓汤,粤菜做得也好,他父母都是北方人——
终究忍不住,夏皎悄悄地了下温崇月。
“我没有告诉过你?”温崇月说,“我在香港读研,和昼仁块。”
昼仁这名字听着耳熟,夏皎反应过来:“晚橘前男友?”
温崇月颔首。
夏皎对温崇月了解其实并不多,个人在起聊吃,聊喝,聊聊工作上事,大部都是夏皎在倾诉,温崇月安静地听,再适时地给出建议。
事实上,温崇月很少会讲自己过去。
夏皎之前还没有发觉这点,她只感觉到和温老师在起相处得颇自在。今日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这点,温崇月对她人生和现况览无余,夏皎对温崇月仍旧知之甚少。
温崇月很容易相处,他乎没有特殊嗜好,如果不论床上表现,那么用句谦谦君子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也正是他绪稳定和不外『露』,令夏皎难以揣度他喜好。
他就像是汪安静潭水,瞧着温和,只有亲自走下去后,才知深不测。
夏皎悄悄地咬着红烧肉,边吃,边努力地想了下。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样相处已经是她想要啦。
她不会太贪心。
这些就够了。
下午时节,夏皎躺在阳台上抱着猫咪晒太阳午睡,温崇月练了会儿字,这本该是个悠闲下午,遗憾是公司那边打电话,让温崇月紧急过去——
夏皎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声音,温泉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小肚子起伏。小虾米绕着温崇月腿打转,他已经穿上衬衫了,正在穿西装外套,对夏皎说:“项目上有急事,我得过去趟——晚上等我回来。”
夏皎喔了声,她困得厉害,蜷缩身体,抱着温泉甜甜地继续睡,直到太阳悄悄溜到阳台边缘,她才从这个沉静梦中惊醒。
周末没有什么需要做,温崇月已经将切收拾井井有条,不过这次走着急,没有来得及收桌上纸,夏皎看到了他写得副字。
「今日归来如昨梦,自锄明月种梅花」
温崇月行书写得很好,笔锋稳中有狠,如冷冷冰川。夏皎对着这字看了许久,想起来了,是锄月亭上楹联。
上次匆匆见,夏皎觉着喜欢,就记了下来。
她知道温崇月平时练字写得东西都会卷起来,这次他走得着急,自己就顺手帮他收起来,慢慢卷好,放入专门装字白瓷阔口圆肚盆中。
夏皎本以温崇月会在晚饭时归来,她不会处厨房中晾着肉冻,就简单炒了些素菜,安静地等着温崇月回来。直到桌上饭菜渐渐变凉、大小俩猫咪打架和好又打起来了,温崇月还是没有回来。
她手托着脸,犹豫很久,还是决定给温崇月打电话过去。
次没人接,夏皎预备着打二次时候,听见门铃响了。
她跳起来,开心地打开门,看到位女『性』,明艳活泼,像是芍『药』牡丹,对着夏皎『露』出个甜甜笑容,落落大方。
在夏皎看清楚她脸之前,先闻到她身上浓郁香水息,微熟甜,像是太阳下灿烂花田。
“夏皎,对吗?”这位女『性』自我介绍,“我叫宋萧,崇月新同事。”
夏皎客地说:“你好。”
夏皎注意力并不在宋萧身上。
视线微微后移,越过她肩膀,看到被男同事搀扶温崇月。
温崇月喝醉了。
温崇月身材高大,本就骨骼大,更不要说常年锻炼身体。相比之下,那位身高不足180男同事扶着有些吃力,夏皎立刻倾身过去——她闻到温崇月身上酒味,没有烟。
夏皎个子要小很多,已经做好用小身板支撑他准备了,只祈祷不要在温老师同事前丢脸,不要被温崇月压到摔倒。
幸运是,夏皎扶,原本看上去烂醉如泥温崇月却稳住,默不作声地依靠着她。
宋萧没有立刻离开,她似乎看不出来夏皎在吃力地支撑着温崇月,仍旧笑着解释,说是项目组块儿吃了饭,大家心里都高兴吧啦吧啦不小心喝多了……
夏皎全心全意在温崇月身上,只跟着点头,认真地谢过宋萧后,请他关上门,自己将温崇月艰难地扶进卧室中。
还好。
温老师酒后不失德,酒品也好,任由夏皎扶,跟着她走。
夏皎没有照顾醉酒人经验,好不容易将温崇月丢到床上,又开始犯愁。她正犹豫着该从哪里下手,忽然听到温崇月含糊不清地叫了声:“水。”
夏皎立刻倒了凉水给他,温崇月慢慢地喝,喝完后,仍旧闭着睛,躺在床上。
夏皎不确定温崇月醉到什么程度,她微微俯身,半趴在床边,试探着:“温老师,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温崇月不睁,语调听起来有些模糊:“家。”
夏皎松了口。
她没见过醉酒后人,起了兴趣,想要逗逗他。
她换了个稍微大胆题:“你手机支付密码是多少?”
温崇月说了六个数字。
夏皎胆子更大了,她连续了好个题,温崇月都回答了。
他始终闭着睛,看上去随时能会睡过去。
夏皎已经彻底放松,她伸手戳了戳温崇月脸,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戳了下。
她:“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温崇月唔了声:“谁?”
夏皎偷偷打开手机,放在旁,开了前置摄像头,调整好角度、确定能够清晰地拍到人后,才满意地重新趴回来,试探着用指尖戳他脸颊,郑重地说:“我是你老大,你是我小弟。现在,你要对我说’老大晚上好’,知道吗?”
说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低头,恰好看到温崇月带笑双睛。
哪里像是醉酒。
夏皎傻了。
愣了秒,她反应就是跳开。
逃脱之前,温崇月精准无误地抓住夏皎手腕,声音清明,没有丝毫醉意:“去哪儿?”
夏皎大脑片混沌:“喂猫。”
温崇月说:“等会儿再喂,我这里有要紧事。”
夏皎:“什么事?”
温崇月拉住她手腕,轻轻带。
夏皎重心不稳,趴在他身上,嗅到了淡淡酒味,却不脏,很干净。
没有任何香水味道。
温崇月瞧着旁侧正在录像手机,那是夏皎,屏幕上清晰地映照出夏皎手肘关节点红。
“我小弟,”温崇月说,“想和皎皎打个招呼。”
他嗓音清淡:“别急,我有晚上时间来确认谁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