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得走了。”
祁清笑着拍了拍轻轻蹭在自己脸侧的小光球,这个只有巴掌大,像是刚成形没多久的世界意识正亲昵地贴着他不放,身上闪着淡淡的白金色光芒。
费力地辨认了一下祁清说的话,小世界意识身上淡淡的光芒暗了一瞬,下一秒开始快速闪动起来,像是在不舍,想让祁清多陪祂一会儿。
祁清无奈地笑了笑,他没想到这次的世界意识居然对他这么热情。但他并不反感,甚至心里还有些微妙的欢喜。他总觉得这样可爱的世界意识他好像还见过,但……肯定是眼前的这个可爱!
祁清将小光球捧在手心上,蹭了蹭小世界意识,舒适地眯起眼,他轻声道:“反正也是去你的世界里啊。”
小光球迟疑地闪了闪,扭了个身。
祁清眼里闪过笑意,知道他有些动摇了,继续说:“……而且你随时都可以看到我。”
身为世界意识,可以随时查看世界里的一切人,一切物。
哪怕这个世界意识可能只是刚刚成形。
——但祂所拥有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无关年月。
小光球像是被说服了,白金色的淡光飞快地闪了两下。
看着祂格外乖巧的模样,祁清忍不住轻轻亲了亲,带着几分安抚,又像是奖励。
他完全将他当成了一个幼崽,尽管这个‘幼崽’存在的年岁可能比祁清来得还长。但谁让对于世界意识来说,这个年龄也只能当孩子了。
猝不及防温柔的亲吻,小光球身上盈着的光芒瞬间凝滞了,很快一抹粉色侵占了白金色的光芒,光球霎时间变成了‘小粉球’。
祁清看见了祂的变化,眼中的笑意更深,但他也知道自己再停留下去可能就得让小世界意识给自己换具身体了。
“那我走了。”最后拍了拍害羞的小光球,祁清不再犹豫,身体渐渐消失在了这个无垠的黑暗世界。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轻柔的嗓音化成风散落了一地。
——百年时间对于世界意识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他们很快就能见面。
那道温暖的温度骤然抽离了,祂似乎还能感受到停留在自己额上柔软的触感,但周围什么都不剩了,只有千百年如一日的黑暗的世界,空寂,无声,冷清。
黑暗中唯一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一点,一点,白金色变得苍然,染上了失落的颜色。
“……”
忽然,小光球动了动。
极静之中,似乎传来某种神秘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找不到源头,晦涩难懂。
“……想……”
复杂而莫测的神言一点点地出现,艰难地连成一句。
“……见……他……”
白金色的光芒悄然黯了下去,这个属于神的空间,终是迎来了它诞生至今的空寂。
遥远的云巅之上,一双白金色的眼睛悄然睁开。
不远处似有人循声而来,一道带着惊喜与恭谨的嗓音响起。
——“司长大人!”
落水镇。
这是一个占地千里的镇子,而处在镇中心,落名为‘晏府’的大宅院里正一片喜庆,张灯结彩。门厅干净明亮,纤尘不染,每一处的细节都恰到好处。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凌云公子吧?年纪轻轻便已达炼气七层,不愧是我们落水镇百年难得的天才!”
“哪里哪里,小儿不过是比常人刻苦了一些,方道友谬赞。”
晏家主满面红光,显然是被夸赞得十分受用,却做出一派谦虚状。他端着酒杯,另一手正揽着一模样高傲的少年。只是少年此刻却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看向外厅,眉宇间有些焦急,像是在等待什么。
“祁兄!你居然也来了!”
“凌云侄儿的生辰宴,我怎能缺席?”
“……”
前院热热闹闹,后院忙忙碌碌。
“今天可是凌云少爷十六岁的生辰宴,你们动作都给我麻利一点,这次来府上的可都是贵人,你们别毛手毛脚不长眼睛冲撞了!”
“那边的,没错就是你!前厅灵酒不够了,快去酒窖里再拿几酿来!”
一场生辰宴,全府上下都动员了起来,没有一人闲着。急匆匆从酒窖过来的小厮小心地将灵酒交给管事,松了口气后抹了把汗,躲在角落里偷会儿闲。他左右瞟了瞟见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便与旁边的人交谈起来。
“我悄悄告诉你啊,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二少夫人往凌云少爷的院子去了。”
旁人有些惊讶,压低嗓音,“二少夫人?他往凌云少爷的院子去做什么?他不是个傻子么?”
“而且我还看见他衣衫不整,整个人……”小厮几乎用气音,话说的欲言又止,令人遐想,“……反正就看起来很不正经。”
身旁那人小声惊呼一声,下一秒又克制地捂住嘴,“之前就听闻他意图勾引凌云少爷,我还以为只是谣言,现在看来,这难不成是真的?!”
小厮像是也想起了这个传闻,脸色带上了几分鄙夷,“谁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说不定进我们晏府就是为了爬床呢?毕竟他颜色可不差。”
“就是可惜我们二少爷了。”
“二少爷算什么,他也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病秧子,就连傻子都知道要去选凌云少爷。”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但另一人却没反驳什么。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实力才能代表一切。
“……”
前厅的繁华喧嚣才刚刚开始。
酒宴觥筹交错,热闹席卷了整个府邸。然而在某个偏僻的院落,却依旧是一片清净,热闹像是不愿染到这边来,院门一关,里外就是两个世界。秋风飘零,落叶一地。
“少爷!药很快就能送来了!”小厮打扮的人正满脸焦急地跪坐在床边,他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时不时看向门外。像是等了很久,他忍不住念叨:“怎么还没来?说好的今天就会派人送来呢!”
床上虚弱的人脸色苍白至极,青丝华容,他剧烈地咳了几声,“没事……”
“哎呀,少爷你就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去瞧瞧到底什么事耽搁了。”小厮压下满心的不安,替他家的少爷掖了掖被角,然后径直跑出了院门。
床上的人满目的苍白,唇色几近于无,指节瘦削,浑身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额头浸满冷汗,像是身处于无尽的痛苦之中,与肤色一样淡的浅茶色眼眸里漫上茫然,目无焦距。他仍是受不住一般咳着,瘦削的胸膛剧烈起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个偏远的小院落,久久没有等来那个送药的人。
只有空气中是不是地咳嗽声,彰显着他仍旧艰难地活着。
忽地,他修长的手猛地攥紧了被褥,用力到指节都泛起了白色,一阵剧烈的呼吸声闯过,最后空气猛地寂静了下去。
……他好像看见了一片白金色。
似乎就是在下一秒,院门忽地打开,那个离去多时的小厮顶着一脸乌青,一瘸一拐地扑了进来,他满眼喜色,大喊着:“少爷!少爷!药来了药来了!”
他护着宝贝一般,护着自己胸前的口袋,动作一快便龇牙咧嘴,但还是急急忙忙来到床前。可当那一具像是没有声息的躯体毫无预兆地闯入小厮的眼帘里时,他像是被人忽地贴了张消音符,眼睛睁得极大,嘴唇都在颤抖,抖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良久他才艰难地发出声音,“……少爷?”
小厮不敢面对,猛地闭了闭眼,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焦急地从胸前掏出那粒自己废了千辛万苦才拿到的丹药,“对了,药……吃药!”
小厮手忙脚乱地将那一粒丹药塞进床上人的嘴里,丹药入口即化,药力顺着喉间往下,汇入经脉,一点一点化开阻塞的秽物。
床上人仍旧悄无声息。
知道做什么也挽回不了的小厮跌坐在地上,泪流满满,哭嚎:“……少爷!”
床上的人指尖似乎动了动,下一秒,那双紧闭着的双眼挣扎了几下悄然睁开,一抹白金色自深处淡去。
床边的小厮还在哭嚎,完全没有意识到床上的变化。
好吵……好累……
素色的床帘倒映在他眼里。
这里是哪里……他是谁……?
茶金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半晌眸中的迷茫忽地散去,变得清明起来。
对了,他想起来了——
他叫晏萧然。
他是晏萧然。
[西偏院,事已成]
快速发出一道通讯灵符,晏星云满意地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床上自己好不容易搞定的人。只见他一身素白,衣裳凌乱,衣襟上还被打湿了一大片,面色酡红,墨发散乱,像是热了,床上的人不自觉将自己的衣襟拉得更开,露出一片大白的胸膛。
晏星云定睛往上看了两眼,心里却暗道,没想到祁清一个傻子,醉后居然还别有一番姿色。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祁清俊俏的脸,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忽然,晏星云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人郑重交给他的一支香,点燃,刹那间,一股暗香蔓延开来。而他自己则是立马掏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服了下去。
虽然那人说了点完香就速速离开,但是也说了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来,反正时间也有余……半个时辰,也够办事了。
晏星云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反正那人叫他把这傻子送到这来,还点香,左右不过是办那些事,再说了他也吃了解药……
想到这,晏星云眼中闪过几丝不屑,他那个几乎被人捧到云巅的表弟,私底下也是和他一样的人嘛,平常居然还对他的这些嗜好不满。
凌云公子……也不过如此。
暗香弥漫了整个厢房,床上醉倒的人似乎睡得更沉了,晏星云见状,知道是那香发挥了作用,摆弄了一下祁清的手臂,发现他毫无反应,一点反抗也无,脸色一喜。
反正是个傻子,就算醒来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将身体压了上去。
祁清在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脑子像是许久未启动的机器,终于吱吱呀呀地转了起来。他还未睁眼,便觉身上压着一人,那人还对他上下其手。
祁清:……???
祁清下意识一巴掌糊了上去,可抬起手的一瞬间,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脑袋昏沉,身体发热。本来应该有力的一巴掌变得软绵绵,像是主动贴上去一般。
晏星云自然是发现了他朦胧睁开的眼,还有软绵绵的巴掌,但是一点都不当回事。
左右祁清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而且现在还被下了药,更是可以被人为所欲为。
他急躁地按下祁清的手,头凑了上去,嘴里不耐烦地敷衍道:“……我们来做点快乐的事。”他可是炼气三层的修士,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说也该是绰绰有余了。
听到这句话,祁清脑袋里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见多识广的他自然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祁清猛地攥紧拳头,身上有隐约的绿光闪过,下一秒便觉得浑身一轻,他猛地曲起腿,毫不犹豫用力一击。
——!!
重点部位被痛击,毫无防备的晏星云瞬间弯成虾米,“嗷”地一声惨叫,脸色蓦地涨红。
祁清一脸冷漠,又一脚,干脆利落地将人踹下了床。
身为一个友好温和的旅行者,该冷酷的时候还是得冷酷一点。
——于是他又上去补了一脚。
作为世界旅行者,他怎么可能没点傍身之术。祁清从各个世界学来的技能,是镌刻在灵魂里的。刚刚用的便只是个小法术——净化术,能祛除身体的负面影响。对付头晕乏力还是很有用的。
当然,一进新世界就遇见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祁清坐在床沿上,有些郁闷地捏了捏鼻梁,明明刚刚小世界意识还在他手里撒娇,没道理这次的身份有问题。
果然还是太小了吗……
第一次接待外来人员,业务不熟练。
晏星云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里,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他心里只有慢慢震惊和不解。
——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呢??!
他,晏星云,纵横各种南风楼,几年来不知道临幸了多少个小倌,今个居然在一个傻子身上翻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