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感觉自己跟怀里这只刚捡到的猫一样。
一头雾水, 又有些手足无措。
他站在梁径卧室,一点点环顾这个房间。
中规中矩。比起他床上的大海豚、墙上贴的海报、书架上整齐列队的乐高小人,还有门背后的篮球框、桌子下面的篮球,梁径的卧室, 干净整洁得就只是一个睡觉的用途。除了飘窗上的望远镜引人注目, 还有就是沙发上几本摊开的生物科学杂志。
电梯里, 梁径握住他的手说完那两句话,就把他带进家了。
再准确点, 是直接带进卧室。
时舒被他拉着, 连他家客厅的样子都没看清。
不过说起来是有点奇怪。
两家住得这么近,彼此又是同学,这一年里,时舒却一次都没有来过梁径家。
也不是没有机会。
至少梁径提过几次。
可时舒记得, 其中有那么两次应该是被自己以一些理由搪塞过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和梁径独处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也许是那次在电影院,梁径在他耳边说的话, 后来又十分慎重地对他说“喜欢”——
好像潜意识里有些清楚,梁径嘴里说的“喜欢”,不仅仅是表面的、同学关系的喜欢。
不过之后的相处, 他也没有刻意和梁径保持距离。
主要梁径人多的时候真的很“规矩”, 人前得体从容、彬彬有礼,任谁都喜欢和他打交道。更别说做同学了。
时舒抱着小猫在沙发坐下。
小猫蜷缩着, 在他怀里快睡着。只是身上的毛还湿漉漉的。
梁径进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块十分柔软的黄色毛巾。
“哪里捡的?”他把毛巾递给时舒。
“小区跑道那块的绿化带。”
时舒轻轻给小猫擦身体。
小猫看上去一个多月大, 手掌一托就能托住。
“你想养它吗?”梁径注视他认真的模样, 忽然问。
时舒转头:“想的。”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噼里啪啦的,小猫好几次要睡着都被吵醒。
估计这一阵雨结束, 夏天就正式进入尾声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吗?”
手上动作微顿, 时舒用毛巾小心裹住小猫, 犹豫:“啊……”
梁径盯着紧挨时舒的小奶猫,语气如常:“我也很喜欢小猫。”
时舒:“……”
他说他也喜欢小猫,听上去就好像上课的时候老师叫他起来用“我也喜欢什么”造句,只是碰巧,他眼前就有一只小猫。
但人家都这么说了。
“好吧。”
傍晚雨稍停,两人带小猫去宠物医院做检查。
回来后,梁径在家给小猫做了个窝,十分舒适,底下还铺了层恒温的小毛毯。
时舒看到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他其实更想把猫窝搁自己家……但人家都做好了,算了,只能以后多跑几趟了。
小猫还没断奶,晚上也需要人喂一趟奶。
梁径说今晚自己定闹钟喂,让时舒不用担心。
时舒一步三回头,想,我也不是担心——我也想喂啊啊啊!
像是看出他的不舍,梁径“及时”道:“要不今晚你睡我家?”
“闹钟响了我们一起喂。”
时舒看着他神色真挚的样子,一瞬间脑子里好像捕捉到什么,可下秒又倏忽不见。他点点头,觉得这是个还不错的办法。
当他穿着睡衣下楼敲门的时候,门已经开着了。
晚间气温降了不少。
大暴雨浇灭了半个夏天的暑气,阳台拂进的晚风带着湿润又清凉的气息。
梁径也刚洗完澡,正在厨房打果汁,听到声音问他:“喝西瓜汁吗?”
时舒走过去看。
西瓜的甜味十分清新。
他接过来喝了小半杯,然后跟梁径去卧室看小猫。
“暑假作业做完了吗?”梁径问他。
时舒盘腿坐沙发上,露出来的膝盖还有些红,小猫卧他腿上,雪白的一团,十分可爱。
“没,还有好多。明天开始做。”
他低着头很小心地伸出食指指腹,一下一下抚摸小猫的脑袋。
梁径看着,好一会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人的指尖会这么粉。
不过,等和时舒躺到一张床上,他的脑子就不能思考任何问题了。
时舒也有点局促。毕竟第一次睡别人家。有一会他想找点话题聊聊。随便什么都可以。只是想来想去,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转头去看梁径的时候,梁径已经闭上眼,好像睡着了。
忽然间就有点放松。
时舒很快睡了过去。
等身旁气息逐渐和缓,梁径才睁开眼。
胸膛剧烈地鼓噪,他甚至听得到每一记心跳的震颤。
即使这个场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他很小心地转过身面朝时舒。
不远处,卧在温暖窝里的小猫朝他歪了歪脑袋。
距离近了,梁径能看到时舒根根清晰的乌黑睫毛如何乖巧又安静地伏着,鼻尖秀气,气息温顺,唇尖圆润又可爱。
他伸出食指很轻地一点点勾勒时舒脸颊的轮廓。
就像睡前时舒抚摸小猫脑袋时一样。
夜灯柔和。
闹钟响的时候,梁径都没察觉。
时舒被吵醒,睁开眼看到面朝自己的梁径,愣了下。
他似乎没明白梁径怎么会在这里。
梁径是有几分慌张的,但他克制得很好,面容上微微一笑,对时舒说:“要不再睡一会。我去喂好了。”
时舒这才反应过来。
小猫喝奶的时候一个劲盯着梁径瞧。目光审视。
时舒不疑有他,忍不住笑:“它好喜欢你啊。”
梁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
时舒从一开始的洗好澡下楼到后来干脆直接在梁径那摸小猫、洗澡、摸小猫、睡觉。梁径维持着同学之间恰如其分的友谊,时舒同他的相处也越来越亲密。
他俩躺在床上聊以后去哪里上大学,或者想做什么工作。
小猫在他俩中间走来走去,偶尔歪头盯一盯一个劲盯着时舒看的梁径。
时舒一度都忘记了梁径最开始给予他的压迫。
好像梁同学一直都是这样平易近人。
入夜睡觉闹起来也有过。
必然时舒最爱的腹肌大赛。
他似乎对自己肚子上千辛万苦练出来的两块十分有信心,撩起下摆的动作几乎让梁径变色——不过在他看来,就是梁径被他吓到了。
“怎么样?我爸专门找教练带我的!”
梁径嫉妒至极地想,他是不是应该问问是哪位教练。
“你让我摸摸——”
说着,时舒就去掀梁径下摆。笑嘻嘻的模样。很让人牙痒。
“啧。”
梁径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捂着自己,活像面对的是什么流氓。
“让我摸摸嘛!”
“别那么小气嘛!”
“我也让你摸!”
梁径:“……”那真是阿弥陀佛了。
“我和方安虞都摸过——”
话音刚落,梁径声色俱厉,反手用力扣住他的手:“什么?”
时舒脸上还是咧嘴乐的笑,闻言“啊”了一声,低头看着梁径摁住他的手,又笑着使劲去掰。
梁径翻身就把人压住。
他瞪着时舒,语气不是很好:“你和方安虞干什么了?”
时舒狡黠一笑。
倏地,梁径就感觉下腹被人狠狠揉了一记。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整个人都僵了下。
“梁径,你好硬啊。你有几块?”偷袭成功的时舒沉浸在胜负欲里,美滋滋回味。
梁径瞪着他,这一刻,吃了他的心都有。
他翻过身,拉上薄被,再也不想理他。
气氛骤跌。
时舒扭头和趴窝里的小猫对视。
小猫是看不下去了,瞥了时舒一眼就低头舔手,瞧时舒的眼神莫名有一种以后都是你自找的感觉。
戳了梁径两下背,见梁径还是不理他,时舒躺平叹气:“真小气……”
梁径:“……”
他身上有种十分纯粹的天真。过于纯粹了——有时候会让人想打他。但也可能因为面对的是好同学、好朋友梁径,所以更加无拘无束一点。
时舒惹了人也不放心上,倒头睡得极快。
等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梁径差点气笑。
夏末初秋的夜色仿佛跟随季候逐渐沉淀,静谧无声。
梁径盯着时舒尚且带着几分笑意的脸颊,小腹上的触感不知为何突然清晰许多。
他被这个家伙用力摸了一下,这会脑子还有点发晕。
他悄悄靠近他。
鼻息克制。
似乎能闻到他唇齿间水果的甜蜜芬芳。
睡前喝了什么口味的牛奶?
梁径根本思考不了。
他注视着他,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发烫。然后,这种滚烫逐渐往下蔓延。
后面的事,估计只有小猫知道。可小猫看不懂。小猫才两个月大。
梁径克制得浑身是汗,以至于结束的时候,睡衣都汗透了。
他起身的动静很轻,以至于根本没注意身后人通红的耳尖,和悄悄睁开、望向窗玻璃上他倒影的一双湿漉漉的眼。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方安虞、闻京和原曦都来梁径家看小猫。
方安虞问时舒:“它叫什么?”
时舒抬眼朝梁径看。
梁径笑:“你取一个。”
“小乖。”时舒说。
五个人围着猫逗,小乖营业五分钟就不想动了。后半程全在划水。
等其他三人走了,梁径见时舒也要走,便问他晚上不留下喂猫吗。
“你都偷懒一周了。”梁径笑着说。
时舒不吭声,过了会说:“你养吧。”
梁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你想换名字也可以。”时舒继续说。
说完,他放下小乖,准备往门外走。
梁径顿在原地,有几秒,他甚至理解不了什么叫“他养”。
时舒已经走出去,他追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时舒?”语气不是很好,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一丝不稳。
时舒挣开他的手,转过身似乎想说什么,但好久也只是低着头说:“你养得肯定比我好。”
不远处,小乖走出来瞧着他们两个,面露疑惑。
“你是不是生气了?”梁径低声。
“你要是哪里生气和我说……”
“你不要这样。”梁径走近,想再去拉他的手。
时舒态度的转变太突然,可仔细一想,之前一周他都没下来睡觉喂猫,其实已经有征兆——
一周。
梁径抬眼,注视面前异常沉默的时候,慢慢地,他收回想去拉时舒的手。
他也变得沉默下来。
好半晌,两个人面对面不作声,但想的都是一件事。
“那天晚上你没睡着是不是。”梁径忽然说。
他对着他自渎的那个晚上,他没睡着。
梁径无法再去揣测他这一周都在想什么。因为无论他是怎么想的,眼下也已经将答案摆在了他面前。
时舒点点头,然后,没说一句话就下楼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方安虞。
时舒开始避免和梁径的一切接触——也不能严格地说是“避免”,毕竟有些课还是需要小组合作的。
他只是尽量不再和梁径说话了。
闻京找他打球,他也不怎么参与了。
和高一相比,高二的他变得沉默许多。
“你们怎么了?”
两周换一次座位,再次坐到一起,方安虞胳膊肘捅了捅时舒,“暑假不还一起养小乖?”
小乖。
这个名字只在他嘴里出现过一次。
后来即使在电梯遇见,他都迫使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打招呼。
不过小乖认他,有时还会窜到梁径肩头去扒拉时舒肩膀。
“没怎么。”
时舒摊开课本,准备下节课的预习。
不过相比时舒人前人后的沉闷,梁径人前还是那个梁径。
只是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他看着那个漠然的背影,会忍不住想,这个家伙真的很惹人恨。
——所有人都爱他,没人不喜欢他。
唯独自己,几乎恨他。
时舒冷漠的速度,有那么一段时间,梁径根本不能适应——他生平第一次厌学。
讨厌去学校,讨厌看见他。
不过看不见他更让他痛苦。
整整一个秋季学期,两个人说话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一只手多。
过年的时候,时舒还是去他舅舅那。
梁径在安溪。
除夕五人组群里发新年快乐的时候,时舒跟着发了一张滑雪比“V”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整套的洁白滑雪服,眉眼张扬,青春恣意。
梁径盯着他,一股近乎汹涌的强烈恨意几乎吞噬掉他。
小乖窜上他的膝头,仰头喵喵。
梁径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它看,咬牙恶狠狠:“就是他把我们抛弃的。”
“这辈子都不许原谅,知道吗。”
小乖:“喵喵喵。”(不知道)
下学期一开学,时间忽然变得紧张许多。
今年六月份一过,楼上的高三一毕业,他们就将迎来自己的大考。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事。
就是十八岁成人礼。
今年的成人礼搞得比较早。往年不是拖到楼上高三毕业,就是拖到暑期前一周。不过对于五人组来说,他们的生日早,十八岁早过了。所以学校的这次活动,象征性更浓。
不过梁径没有出席这次活动。
时舒是活动结束都没看到梁径身影,才去问的闻京。
闻京难以理解:“不是吧?你们还在吵?”
“小乖都那么大了!”
时舒:“……”
原曦白他一眼,和时舒解释:“梁径要出国读书了。”
“他家里安排的,去英国读商科。后面都不来上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怎么回到班里坐下的,时舒都不知道。
一天的课上得浑浑噩噩,等他到家,看着电梯楼层,时舒就伸手往上按了一层。
不过没人在家。
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巧电梯门开了。
梁家一家三口和时舒打了个照面。
丁雪笑着问候有点发愣的时舒,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儿子,笑着说想起车上还有东西没拿,便招呼梁坤跟她一起下去。
这是他们去年暑假之后,第一次独处。
梁径问他:“有什么事吗?”
时舒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要出国了?”
梁径没说话。
他注视着他,眸色波澜不惊。
没等到梁径的回答,时舒不知道怎么再说下去。
其实这个时候有很多可以说的。
比如什么时候出发?学校选的是什么?要不就是祝福一路顺风。
可这些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时舒发现他一句都不想说。
踌躇的当口,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
“你会带小乖去国外吗?”时舒轻声问。
梁径感觉自己真的是被他拿捏得死死,他这么低声下气地和自己说话,自己脑子就不会动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也冷静:“和你有关系吗?”
话音刚落,门里传来一声大喵。
时舒讲道理:“它是我捡回来的。”
梁径冷笑:“也是你不要的。”
“我没有不要。”
说完,时舒就觉得这句话十分得没有说服力。
他不说话了,转身往电梯走。
“要不要进去看看它。”梁径客气提议。
时舒转头,望着梁径,点了点头。
小乖真的长大好多。
白白胖胖的。毛色鲜亮。
它卧在时舒膝上,仰头一个劲盯着时舒喵。
“它很想你。”梁径看着,忽然说。
时舒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乖脑壳,低声:“我也很想它。”
“你都不来看它。”
梁径语气冷淡:“一次都没有。”
他说得冷酷,时舒都内疚起来。
过了会,时舒忍不住:“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我才不能养它。”
梁径:“为什么?”
时舒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
“你说为什么!”他真的要气死了。恨不得咬死他。
梁径被他看得心头酸涩。
他在他面前蹲下,语气放软:“时舒同学,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来解决好不好?”
时舒和他对视。
小乖起身,爪子轻轻拍了拍时舒脸颊。
“你喜欢我。”
时舒看着他说。
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迟疑。似乎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梁径喜欢他,有多喜欢,时舒笃定地想,那肯定是无与伦比的喜欢。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他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如此笃定过。即使是爱他的父母。
也许是从第一眼看到梁径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模糊的感觉了。
屋子里很安静。
梁径听到他说的四个字,没有愣住,反而笑起来,俊朗眉眼分外夺目。
“这个没办法解决——还有什么?”
时舒抿嘴:“你想和我在一起。”
梁径点点头,思索道:“确实——但我根本没和你在一起过。”
“你都没给过我机会。”
时舒:“……”
“这个也没法解决。”梁径语气无奈。
“换一个。”
时舒被他弄得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说:“算了,小乖你养就你养吧,反正你也养得很好——”
梁径抬头吻上他的嘴唇。
时舒睁大眼,难以置信。
中间,小乖仰头瞧着,津津有味。
好半晌,梁径离开时舒的嘴唇,他看着他湿润的唇瓣,低声:“时舒,这是我初吻。”
时舒哑声:“我也是啊……”
梁径笑。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时舒沉默。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养。”梁径又说。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英国读书?”
嘴唇上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时舒不说话。
小乖却像是看了一出大戏,一双眼来回瞅着,目不暇接。
等他回家,他都没准确回复梁径。
什么读书。
什么一起养。
都是借口。
都是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的借口。
不过第二天,他开门就看见了梁径。
梁径背着书包,似乎在等他一起上学。
“原曦说你以后都不来上学了。”
梁径点头:“昨天之前是这样。”
“但我决定给你考虑的时间,为了给小乖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下学期再考虑出国的事。”
时舒:“……”
进了电梯,他才发现自己脸通红。
梁径也看着电梯上的反射,语气带笑:“我刚说什么了,你这么害羞。”
“给小乖一个完整的家?”
“嗯?”
时舒扭头瞪着他。
梁径摇头:“啧。”
他们好像变得和以前一样,又好像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
至少方安虞感受到了一丝友情的失落。
时舒好像被梁径“抢”了。
轮到和梁径做了同桌,时舒课上纸条都不回他了。要不就是隔好一会才回。
方安虞好几次怀疑他在课上和梁径开小差,可几次观察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有那么一两次,时舒耳朵超级红。
在方安虞看不到的角落,时舒叠在手臂下的指尖快被梁径揉得骨头都没了。
要不就是,两个人会莫名其妙同时“失踪”。
回来的时候,时舒不是口渴就是脸红得不正常。
方安虞怀疑他背着自己偷偷跑步锻炼体能去了。
但无论他问什么,梁径总有无懈可击的解释。
这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时舒都快忘了梁径最开始“为了给小乖一个完整的家”的提议。
所以当梁径偶然提起的时候,他还有些怔愣。
“啊?”
手上的卷子刚写到大题,辅助分析线画了一半就被打岔。
时舒一边找橡皮擦掉重新画,一边问:“什么家?”
梁径比他先一步抢走橡皮,好笑反问:“什么家?”
“说好给小乖一个家呢。”
路过的小乖不说话,十分无聊地掉头就走。
时舒和他对视,反应过来,红着脸说:“我要和我爸妈商量——你先把橡皮还我。”
梁径握着就是不还。
“要是你爸妈不同意,你再抛弃我俩一次?”
时舒:“……”
真是哭笑不得。
“先把橡皮还我。”
“先给我写保证。”
时舒好气又好笑,起身就去扑:“梁径,橡皮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