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方璟棠在司卿耳畔低语了一番之后，司卿很快就出了门。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好几只锦盒。
方璟棠一一打开看了，确实是方家这次发售的新瓷不假。这会子方家的新瓷卖得正俏，司卿能弄来这么几件，已经是花了大价钱的了。
方璟棠重新将这些瓷器包装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第二天，方璟棠没顾上跟慕鸿“偶遇”，而是趁着天不亮就早早地赶到了同光客栈。
大抵是因为昨儿没有人跟胡掌柜达成交易，所以许多没什么实力的小商户便直接打了退堂鼓，是以今儿前来排队的人少了一些。方璟棠尽管不是最早到的，但也排在了前面，怎么看都应该是能轮到的。
得知她又来了，傅旌原本是想再捉弄她一番的。但小二说了，方璟棠放了话，说这回带来的样品惊艳绝伦，只要看了保准满意。傅旌有点儿好奇，这才断了折腾方璟棠的念想，决定正面会一会这个作恶多端的祸害。
方璟棠今儿是认真妆点过的，浅黛色很趁她，遮去了几分青涩与稚气，仪态亦是认真练习过，端的是端庄优雅。如果不是傅旌早就知道她干得那些破事儿
，这会儿也非觉得她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不行~
被小二请进门去，一见到傅旌，方璟棠就施施然地行了个礼：“小女子见过胡掌柜。”
傅旌摆摆手：“姑娘不必多礼，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此番前来义南镇，这瓷器生意我是一定要做的。听说姑娘带了样品过来，可否让胡某一览风采？”
“当然没问题。”方璟棠向司卿示意了一下，让她把那些锦盒置于桌上。
傅旌一件件细细观赏，可看着看着，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不应该啊，以前他听说李家仿制了方家的瓷器，徒有其形没有其神。可今日一见，却压根儿不是那么一回事。
起码就方璟棠带来的这些，件件都是上品。这般成色，哪怕是拿到方家，想来也没有人敢说出“不好”两个字儿吧。
难不成，李家真的进步了？
傅旌心下狐疑，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能悄悄试探：“李家窑场自从姑娘接管以后，可是换了新窑头？胡某瞧着，这瓷器的风格，倒是与以前不大相同啊！”
方璟棠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那胡掌柜可还满意，如今的风格？”
傅旌点点头：“满意，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如今
义南镇上能够烧出精品粉青釉的商户也不止你们一家。最终到底向谁下订单，胡某可能还需要认真比对斟酌一番才能下结论。”
这番回答，倒是早就在方璟棠的意料之中。大额订单嘛，总不能一拍脑门就直接决定了。
方璟棠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我今日前来，也是带足了诚意的。若是此番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达成，在价格方面，我愿意主动让出三成，职位交下胡掌柜这个朋友！”
“好！姑娘虽为女流之辈，却比许多男子更加豪爽，有胆识！我喜欢！”傅旌看着方璟棠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不禁替小桃子捏了一把汗。
实话实说，方璟棠第一次谈生意，这个表现其实真不算差。估计比小桃子第一回见胡畔的时候，还要强上不少呢~
傅旌对方璟棠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没忍住就又多跟她聊了一阵。果然，和傅旌猜测的一样，方璟棠的肚子里是真有东西。
前几次交手，方璟棠之所以斗不过小桃子，无非是应了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许多计谋，方璟棠看过、听过，却从未见人使过。一个年仅十四，还被养在深闺的小丫头片子，到底还做不到算无遗策。
再
加上小桃子那边又有慕鸿那样一个妖孽般的帮手，确实够方璟棠对付的。可如果真的任由她继续成长下去，过不了几年，傅旌觉得这个方璟棠还真能成个人物。
方璟棠并不知道傅旌那复杂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原先以为，传说中的“胡掌柜”，应该就是个满身铜臭的钱串子。可两个人聊了才知道，对方对于诗、画都很有研究，两个人竟然相谈甚欢，一点儿也不觉得聊天气氛尴尬沉闷。
等方璟棠走出同光客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比来的时候有底气多了。她这可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单说话投机这一项，便自觉已经甩出了小桃子一大截。
方璟棠从小就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胡掌柜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的，她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猜到，只怕换成小桃子，两个人连一炷香的时间都聊不到呢。毕竟，小桃子斗大的字都识不了一筐，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送走方璟棠以后的傅旌也没闲着，为了不让别人起疑，他草草地又见了好几拨客人。然后下午早早地就溜出客栈，约了慕鸿和小桃子在茶楼见面。
刚一到地方，傅旌迫不及待地就把方璟棠送来的样品摆在了桌
子上：“呶，你们瞧瞧，方璟棠的样品，这可比传说中的强太多了！”
小桃子细细观察了一会儿，笃定道：“这是我们方家的东西。”
“啊？”傅旌懵了，“你确定？”
小桃子点头：“我现在天天泡在瓷器窝里，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这样鲜亮的釉色，我们方家是独一份儿，还有这器型，我连是哪个窑工拉得坯都能看出来。”
傅旌憋不住笑了：“那这个方璟棠有点儿意思啊，自己烧不出精品，就拿方家的东西来顶包。这要真被她忽悠着拿下了订单，她到时候怎么办，难不成再去跟你们方家下订单？”
可方璟棠主动降价了三成，这里外里的，怕是不光赚不着，还得倒贴进去不少吧~
慕鸿嗤笑：“她哪里会去干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啊，我看她八成就是想在窑场上做文章。再说了，她一向眼高于顶，肯定觉得小桃子都能烧出来，她一定也能烧出来。”
慕鸿摇摇头，啧啧，要不说小姑娘们就是天真呢。现在的方璟棠跟当初的小桃子有什么分别，还不都是想着，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订单拿下来才是王道。
可她们不知道，拿下订单只是第一步，更难得还在后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