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海一粟的话，慕鸿和小桃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这次的对手，果然不简单。这才一个照面儿，他们就已经落了下风。
现在，不管小桃子承不承认，那份样品，都明显是由李家烧出来的可能性更高了。
而这时，海一粟又走到之前第一只箱子前面，从里面随便拿了一块碎瓷片展示道：“大人您瞧，这便是当日我们李家被贼人损毁的瓷器残片。虽然是残片，但也能看出与那批样品别无二致。”
齐大人定睛敲了敲，然后转头问小桃子：“方娢，对于此事，你可有话要说？”
小桃子一脸沉静，倒也不急着辩驳，只是询问道：“民女可否上前仔细看看这些残片？”
待得到齐大人的允准后，小桃子上前，仔细研究了一下海一粟带来的这些碎瓷片。小桃子之前也见过李家烧制出来的东西，虽不及方家的精美，但光是从他们在义南镇瓷器行当的地位也能知道，并不算毫无可取之处。
而这箱碎瓷片，据小桃子推测，应该是精心准备的，都是品质比较贴合方家工艺水平的部分。乍一看，确实跟海一粟的说辞一致，并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一切，就像是一个闭环，正正好好地把方家装了
进去。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小桃子猜测，对方估计还准备了所谓的人证，来证明有方家的人曾经潜入过他们的窑场。
但这对于小桃子来说，就又是另外一个棘手的点了。因为慕鸿和十二哥，也确实夜探过李家窑场。她就算是想要否认，也实在硬气不起来。
事到如今，小桃子已经不敢奢望一下子能彻底证明方家的清白了，她现在只想找出破绽，先推翻一部分对方的证据或者证词。不然的话，要是任由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海一粟的手里，那她和便宜爹，搞不好今天就要直接被当成嫌犯收押了。
可是……这突破口到底在哪里呢？
要是按照海一粟的说法，他们先烧出了样品，然后被盗，方家学了样子以后生产，最终赶在了他们之前，先对外进行了亮相。
各个环节，李家都已经做好了证据，小桃子想来想去，或许……可以在时间线上做做文章？
但小桃子也吃不准，自己贸然跟对方在时间线上对质。到时候万一没能发现漏洞，反而让对方更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怎么办？
见小桃子一直犹豫不决，慕鸿上前，主动握紧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是想出了什
么办法，就尽力一试吧。李家的产业刚刚转手，其中的细节，也未必都对接清楚了。只有多试探，咱们才有机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有了慕鸿的鼓励，小桃子这才点点头，镇静开口：“咱们瓷器行当里，一直有个规矩，每回开窑的时候都要做好记录，什么时候烧的，烧了什么东西。那么请问，李家的这批样品，是几号出炉的呢？”
“十……”海一粟的目光明显飘忽了起来，十有八。九，这个问题他们并未提前准备好。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有些没底气地回答道：“十九号！”
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海一粟不敢有太大的水分。他们窑场的记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第一批样品是二十号烧的。
再前面一次开窑，那都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若是想篡改记录并不现实，墨迹会有明显的不同。若是整本开窑记录册全都重新伪造的话，那难度就更大了。
但如果只是从二十号往前虚报一天的话，能用的借口可就多了。比如说记错了，又或者当时大家动作慢了些，等把那批物件儿全都整理出来，已经从十九号跨到了二十号。可真要是说烧制完成的时间，那还得算是十九号。
而听
他报出这个日期以后，小桃子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要是按照这个说法，那方家倒也就不算辩无可辩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便宜爹，当时得了样品以后，非得跑去茶楼炫耀。当时在场的，那可不止一两个人，而是一大群人啊。
而且，那天恰好就是十九号，并且……是十九号一大早！
如果李家坚持说他们的样品是十九号烧出来的，且不说，行当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很少在半夜开窑，毕竟夜里阴气重，他们又信奉窑神，正常情况下大多选择在上午或者正午。李家在没有预料到样品会被剽窃的情况下，怎么会好端端地在半夜开窑呢？
如果他们出于时间紧迫等原因，只能选择在半夜，那当时在场的人就应该非常多。方家又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李家的窑场，记住新瓷的样式以后。连夜自己烧制一套一模一样的，等天一亮，就让便宜爹带着去酒楼显摆呢？
这明显，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只有这样一个突破口，小桃子仍然不放心。毕竟，对方要是再改口了怎么办？
不过，想锤实海一粟的话对小桃子来说，已经并不算是难事了。她那双黑白分明
的大眼睛咕噜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
小桃子装出一副识破了海一粟话中漏洞的得意模样，朝齐大人解释道：“他这时间有问题，若李家是十九号才烧制出了样品，那我们最快最快，也得是十九号较晚的时间，或者二十号才能拿到样子，想要仿制得大差不差，光是拉胚和调整就得费不少时间，就更不要后面的各种工序了。但众所周知，我们二十三号便开始了售卖，方家有多少窑工，那也都是记录在册的，敢问，我们又不是神仙，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二十三号之前，一下子烧出来几百件？”
小桃子的话里，其实故意给海一粟放了一个漏洞。她说二十三号已经有了几百件虽然是事实，可当时的掌印交接仪式上，其实只展出了几套而已。
如果海一粟上了套，便会顺着这个思路，说方家在二十三号的时候，其实只需要烧制出几十件就可以了。
这样的工作量对于一个百年传承的老字号瓷器世家来说，那可就不算难事了。
果然，海一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小桃子话里的矛盾之处，借此就直接把小桃子给怼了回去！
这下子，小桃子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嘿嘿，下半场，就该她来掌控局面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