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商正从房间中出来,不耐烦地对着管事的大吼:“大早上的,叫什么叫,影响了世子爷休息,你担待得起吗?!”
“老爷,真的出事了啊。”
管事的踉跄地跑上前,整个人跪倒在地。
看他这副模样,刘富商的脸色终于难看了起来,不好的预感一点点漫上心头,弯下腰猛地将管事的拽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粮,粮仓,全部空了……”
“你再说一遍?”
刘富商气得几乎发抖,压下浓烈的不安,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怎么可能,那么多的粮食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可管事的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刘富商气得直接甩开他,大步朝着粮仓的方向走去,宅邸的护卫正守在粮仓的位置,看着这一幕,刘富商的心彻底沉下来。
他猛地推开那些护卫,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小跑着冲向粮仓,然后一把推开了粮仓的门。
打开时带起一阵风吹进去。
偌大的粮仓内空空荡荡,地上干净得恐怕连老鼠来了,都得哭着走……
刘富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直接跌坐在地:“这是我所有的钱,所有的钱啊!”
在石关县发生饥荒以后,刘富商就知道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为了拿到更多的粮食,能够在石关县彻底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赚到更多的钱,他大部分的钱财全部用来换成了粮食。
可是现在,刘富商看着眼前的粮仓,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心疼得近乎滴血。
但飞来横祸不止如此,护卫小心翼翼开口:“老爷,世子爷带着他的人也走了,那个穿着黑衣服的还用武力威胁,强行带走了几个护卫。”
抢了粮仓就算了,连人都不放过?!
刘富商仿整个人气蒙了,止不住地发抖,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被刘富商安排着紧盯城里情况的护卫也匆忙地跑回来,大声道:“老爷,昨天来的那个世子爷,正在街上布施!”
布施?
单单听到这两字,刘富商便直接气晕过去。
而与此同时,石关县的街道上。
几乎石关县所有的百姓都汇聚到了这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排成长队,眼巴巴地望着道路的尽头,他们等待这一份救济实在太久,太久了……
在街道的尽头,被顾然按头抓来的几个护卫正守在这里,负责维护持续,而穿着华贵狐裘的越清川笑容温和亲民,弯下腰主动给来领取救济的百姓大米,蔬菜和肉类。
顾然则是站在远处屋脊上,负责警戒周围。
越清川弯着腰,态度谦卑地将装着救济粮食的麻袋递到老人手中:“您慢些,小心一点。”
“谢谢,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老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困在这石关县,仅靠着县里的粮仓吊着一口气,而现如今终于看到光明了。
越清川笑容渐深:“应该的,别担心了。”
虽嫌恶麻烦,但既然计划进行着,那只是这样的举手之劳,顺水推舟的事情,于他而言,虽然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可对石关县——足够了。
而就在人群过半的时候,醒过来的刘富商终于姗姗来迟,他气势汹汹地冲来,身后则是跟着大批握着铁棍的护卫们。
看着眼前排队领粮食的人,刘富商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他大吼着:“滚开,全部滚开!”
护卫们正要举着铁棍上前驱散时,顾然轻身跃起,落在他们的面前,锃亮的匕首在手中挽出刀花,眼神凛冽。
“抱歉,主人不允许你们过来。”
“就是你们!”
刘富商气得近乎呕血,他死死凝视着顾然,昨天对于越清川的崇拜此刻彻底消失不见,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好吃好喝地把你们供着,你们却偷了我的粮食,来救济这些穷鬼?!”
“没偷,别乱说。”
顾然想了想,直接打断了他。
毕竟她在探查清楚粮仓的位置后,晚上就和越清川一起过去了,用刘富商的推车一点点运出来,因为工程量太大,她还顺手威胁了几个看到的护卫一起运。
光明正大,当然不算偷。
劫富济贫的事情,怎么能用“偷”。
刘富商都快要气麻木了,他掐着人中,对着排队的人群大吼:“这是我的粮食,我的!你们这些穷鬼赶紧给钱,必须给,否则别想带走!”
“谁说这粮食是你的?”
见人群有些骚乱,越清川开口道:“这是我不远千里特意运过来的,什么就是你的了。”
“你说的运就是从我家粮仓运过来?!”
刘富商指着越清川,气得指尖都在发抖,他眼底全是血丝:“越清川,做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无耻!”
可越清川却是笑眯了眼:“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何必来诽谤我,我的确是端王世子,那你觉得我缺你这点粮食吗?”
端王世子?
石关县本来就是个小地方,哪里来过这般人物,单单是听着,便猜测那肯定是大富大贵,能这样救济石关县,也定当是热心肠的好人。
人群中一时间议论纷纷。
越清川抱臂,冷声道:“开仓放粮是善举,帮了那是情分,况且买卖交易是本分,拿钱买粮食也是应该。”
“但是——低价买空大量的粮食,逼着整个石关县的人门彻底陷入饥荒,最后再来兜售你的高价粮食,这就已经过了。”
听着这话,在场的众人才明白,他们早已饿红了眼,现在看着刘富商,也是恨得牙痒痒。
眼见着场面失控,刘富地抬手:“去把粮食给我抢回来!要粮食的,不给钱,想都别想!”
但举着铁棍的护卫看了眼挡在前面的顾然,一时间踌躇不前,准确来说他们昨晚已经被揍过一次了。
他们是“人多”,她那边才是“势众”……
刘富商气急败坏地踢了身旁的护卫一脚。
“上啊,愣着干什么!”
“……老爷您自己上吧!”
下一刻,举着铁棍的护卫们转身就跑。
很快原地只留下刘富商一个人,越清川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顾然,你让开。”
顾然微微颔首,轻身一跃,落在他的身后。
现在,人多势众的变成他们这一方了。
被愤怒填满的人们几乎瞬间扑了上去,伴随着刘富商的哀嚎,还有拳拳到肉的沉闷响声。
就在顾然正看着的时候,越清川忽然翻身上马,对她伸出手:“上来,我们该走了。”
“为什么?”
“他们,应该也记住端王世子了。”
顾然微愣,下意识拉住越清川的手,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拉上马,径直冲出了城门。
风猛烈地扬起,顾然稍稍一挡,将他推开一些:
“主人,我那匹马还在后面,你——”
“别乱动,我身子弱,你容易让我骨折。”
顾然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减轻。
然后,越清川一笑。
“骗你的。”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都会。”
顾然:……
眼见着怀中的小影卫沉默,越清川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手臂横在她的腰间,拉紧了缰绳。
感情是件麻烦事,弄明白也很麻烦。
所以,他想这么做,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