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五年前的变故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大妈大娘们，眼神就变了，语气也阴阳怪气。
沈汀舟眼神有点冷，但没发作，耐着性子听了。
说那柳芫来到云城之后，一直沉默寡言甚少与旁人打交道，每天早出晚归的，
来了几年，除了和靳家是邻里关系稍微密切些，很多人对她的信息知之甚少。
之所以知道这号人物是她那美艳的长相和不堪的流言。
因着她的长相实在惹眼，关注的人多了，传的话也多。
有好事者说，经常看到她的院子里时不时的会有陌生男子进出，
且每一次都是乘夜色而来，来了之后次次大门紧闭，许久之后才匆匆离开。
而柳芫每次嘴里咬着一根烟，默默目送对方离开，那时候她脸上才有一点表情。
屁大点地方，人们的乐趣无疑就是聊八卦辛秘之事，柳芫这样的，
自然也成为了他们酒足饭饱后的讨论对象，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说什么，难怪见柳芫都不怎么工作还吃穿如此精致，原来是特殊职业从事者。
还有人说她是故意故作腔调，表面看起来高贵冷艳实着背地里不知道多孟浪，
更有过分者说，柳芫做那档子事不避着自家女儿，怕不是一起玩双飞。
各种难听的，不堪入耳的一直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黏在她身上，
试图给她染上这世界最污秽的颜色。
柳芫对于这些污言秽语从不理会，冷漠得像一个旁观者，就像她对自己女儿的态度一样。
可孟晚意却没有柳芫的淡定，为这些事，她没少和别人争论过，和长舌妇斗过嘴扯过头发。
有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冲动和冒进，以至于让孟晚意吃了不少暗亏和欺负。
孟晚意的长相和柳芫一样招人。
就像是干枯贫瘠的土地上盛开的玫瑰花，很耀眼，也很刺眼。
有时候你没有做什么，你只要安静坐在那写题，就能引起她们莫名的嫉妒和怨恨。
孟晚意的高中是在云城市里上的，按理说没人嚼舌根并不会知道那些流言，
但总会有那么几个，她的快乐就是建立在你的不快乐上边。
平时面对一两个的时候，孟晚意根本不会吃大亏。
可偏偏她值日那天，收拾东西晚了点，教室里的人走得都快空了。
她落了单，被她们以多欺少，堵在厕所。
本以为是语言上的羞辱和诅骂，
不曾想，她们竟恶毒到要想扒光她的衣服录视频羞辱她。
明明是一张张天天真烂漫的脸，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狠毒。
什么烂货，跟你妈一个德行，整天装清纯给谁看，诸如之类的话。
打着正义的旗号，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听着空穴来风的话，肆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
孟晚意被好几个人死死摁在地板上，无力反抗，只能紧紧攥着自己的校服。
咬着唇，红着眼，眼睁睁看她们把牛奶倒在她身上，问她是不是经常喝这个，用哪张嘴喝。
靳灿在校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孟晚意，于是跑回教学楼一层一层的找人。
最后，终于在最高的一层楼的女厕所里听到孟晚意的呜咽声。
盛怒之下的靳灿毫不犹豫的踹开了女厕所的门，在看到孟晚意那个模样，他心都要碎了。
他颤抖的用自己外套盖住了孟晚意，那天风很大，刮得他脸很疼。
但远远不及，孟晚意在自己怀里小声哭泣的那种心痛来得疼。后来为了给孟晚意报仇，靳灿差点背上了处分。
靳母把两根藤条都快抽烂了，他也没说一句疼，也没说是为了给孟晚意出气。
经过此事，她们都被靳灿的狠劲吓到了，再也没人再随便欺辱孟晚意。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直到某一天，小镇发生了一件惊天命案。
遇害人正是柳芫。
死得极其惨烈，见过之人无一不被那血腥的画面所吓到，
在这个偏僻的海滨小镇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这下人们都炸开了锅，各种版本的传言都有，有人猜测柳芫是不是到处勾三搭四惹了情债，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们无一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背后的真相，以此来满足自己那些龌龊的心理。
然而同一天，靳灿为了救孟晚意被街角一辆突然失控的车撞飞了数米，
司机当场死亡，而靳灿死在了救护车赶来的前一分钟。
孟晚意小腿骨折，肩胛处被利器扎穿，在上了救护车也晕了过去。
沸沸扬扬传了几天后，小镇突然来了很多陌生面孔，一波又一波，目的地皆是孟晚意的家。
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说到故事结尾时，突然有一个花白的老太蹒跚着过来，将拐杖敲得咚咚响，
“人柳芫都走了这么久了，你们舌根子还没嚼烂啊。”
大娘不服气，“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随便扯一个人问问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大娘下意识想反驳，却像是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气鼓鼓的走了。
刚刚跟她一同的，灰溜溜的也追上了大娘的脚步。
老太太看了一眼沈汀舟，自顾自的在他身侧坐下。
过了半晌后，他从老太那又得到了故事的另一幅模样。
一样的事情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样。
唯一不变是柳芫和靳灿的死亡。
“小伙子，有时候，看事情，想知全貌，不仅要用眼还要用心。”.
沈汀舟听完这些沉默了良久，最后道声谢离开了。
路过一棵大榕树时，他高大俊俏的模样引得树下纳凉的人们侧目。
沈汀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有人捅了捅一个女人的腰。
“你瞧瞧那小伙子是不是长得像你小侄子！”
那女人还没回话，另一个人先开口附和。
“你这么说，是很像的哩难怪看起来眼熟。”
“哎，要是那你侄子还活着，估计就是这个模样了。”
那女人后知后觉盯着沈汀舟的背影，眼睛颤了颤，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沈汀舟回到车里，闭了一下眼睛，点烟的时候，他手有点抖。
他有些明白孟晚意为什么会这样斩钉截铁的拒接自己了。
靳灿给她的不仅仅是偏爱和关心，还给了她命。
是那千钧一发之际那本能反应的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