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在张姨那吃了饭, 又看了张姨以前给两人拍的照片,有些是摆拍,有些又是抓拍, 抓拍的照片里大多都是刘昭楠专心做着自己事情,江北所处的位置每次都不一样。
相同的是,他的视线每一次都是落在她身上。
其中有一张摆拍,那是去年五月末快六月初的时候, 就是临近高考那段时间, 江北整晚给刘昭楠煮宵夜吃。
那段时间天热,江北上身就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坎肩,露着结实硬朗的臂膀, 他晒不黑,大片的皮肤外露着,锁骨和喉结很欲, 加上一头蓬松柔软的蓝发浑身都是吊儿郎当的痞子气质。
张岚起夜看到他两,头顶是一盏暖黄的灯光, 四方桌上,小姑娘低头捏着勺子舀了三个汤圆一起往嘴里塞。
江北大喇喇坐小姑娘对面, 手肘撑着脑袋看着她吃,忽而皱眉,手伸过去弹了下小姑娘脑门, 后者抬起头,嘴巴鼓得像小金鱼, 怪可爱的。
“再吃那么快锤你信不信。”江北这样说了一句。
下一秒就被小姑娘捏着勺子伸过去喂了一口汤圆。
张岚就是觉得场面青春又可爱, 于是说要给两人拍张照。
照片里, 江北移到了刘昭楠旁边, 一条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两人坐在一起直视着镜头,桌上摆着碗没吃完的汤圆,小姑娘歪着脑袋亲密地靠近江北,竖着两个细细的手指比了个耶。
这一晚张岚又给两人拍了张照片。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姿势,在不同的夏天,汤圆换成火锅,曾经的蓝发少年换成了如今的蓝发少女。
一切却又如此相得益彰。
*
两人离开学校后,刘昭楠让江北扫了一辆共享带着她环海,夏天的风燥热,晚上赶海的人很多。
刘昭楠下巴磕在江北肩膀上,紧紧抱着他。
江北侧头用脸颊和她贴了下,“楠姐,你看那。”
刘昭楠闻言视线跟着看过去,那是一片暗礁,是他两以前背着松习他们接吻的地方,后来两人被一群人抓着批/斗了半天。
刘昭楠看着不自觉就笑弯了嘴角,只听江北低低道:“那时候你还会害羞得往我怀里躲,让你给我抱一下还要磨蹭半天,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狗样了。”
“……”
刘昭楠垮着脸瞥他一眼,想咬死他,于是抱住他腰的手狠狠在他腰窝掐了一把,吐槽道:“硬死了,掐都掐不动。”
江北嘶着气笑,一边道:“不硬你能天天摸,跟个流氓一样。”
“你少污蔑我。”
“哦。”
“我说真的。”
“谁说不是呢。”
“……”
刘昭楠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挫败感,“行吧,本来给你准备了礼物的,看来扔了喂狗吧。”
“汪。”
“你才成什么狗样呢。”刘昭楠埋在他颈窝哈哈哈地笑。
她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只要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都是很舒服的。
等她再抬起头来,发现行驶的路径已经偏移,“还没绕完呢。”
“回去了回去了,以后再逛。”
刘昭楠无语,“你有那么急吗?”
后来刘昭楠趴在他的背上,看着路边的灯一盏一盏的划过,想着他那些不值钱的行为。
怎么会有人去见前女友前往美容院跑的啊,偶像包袱真的不要太重。
还往垃圾堆里翻垃圾,说出去会有谁信啊,这人可是南江中学的校草混不吝的拽哥江北诶。
刘昭楠想起来,她刚才不仅在衣柜里看到了自己的校服衣,还有一件白色的女士羽绒服。
“你买给谁的啊?”刘昭楠不要脸的明知故问。
“可能是小狗的主人吧。”前面的人声音清冷,不高不低,又像讲故事一样温柔,“不过后来主人不见了,小狗也被抛弃了。”
“谁让你说这些。”刘昭楠笑着,心里却莫名柔软,她神叨叨地偏头看了下四周,周围都是车流,乘其不备地仰起头,嘴唇轻轻碰了下他勾/引人的后颈,落在纹身上。
前面的人僵了下,“注意点影响行不小主人。”
刘昭楠把风刮进嘴角的头发弄出,负气,“你管我。“
她太爱这个人了,爱到不行,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就是爱到死了也想和他一起手拉手睡棺材板的那种程度。
“所以你为什么给我买羽绒服啊?”她非要刨根问底。
到了一个环岛,江北拐了个弯进入金实路,是一条种满银杏树的林荫大道,车少了,周遭安静了些,江北淡淡地叙述,“以为能一起坐火车去北城的,所以买了一些东西。”
怕路途太长她脖颈受不了买了护颈和暖贴,给她换了个更保温的水杯,还准备了好些备用药,怕一路无聊买了拼图五子棋这些,怕越往北走越冷,所以给她买了衣服,还买了单反,那几天恶补了摄影,以为能给她拍好些照片。
甚至,连她喜欢的歌单和电影都事无巨细的准备了。
那时候他们是真的有在认真计划着两人的未来。
刘昭楠温顺了,安静地靠在他背上,几秒后道:“还会有机会的。”
“突然不想给你礼物了。”刘昭楠又道。
???
江北反应了几秒,强烈谴责,“靠,无耻。”
刘昭楠又哈哈地笑,“就是不给了。”
江北:女人无语死了。
*
刘昭楠只请了一周的假,回北城前他们去陈驰那吃了顿饭,两男的还是很幼稚,时不时就拌嘴,也不是,就是江北嘴欠非要去招惹陈驰,比如江北舔着脸非要喊陈驰舅,陈驰让他滚。
陈驰前不久换了个更大一点的地下室,虽然还是小,但至少带厨卫,两男的在厨房做饭,刘昭楠窝在小沙发里看《猫和老鼠》
陈驰生活糙,平时没讲究,三餐也是胡乱解决,到现在会做的饭也就是个蛋炒饭,这时候就显得江北布灵布灵地闪闪发光。
陈驰不可思议地瞥着他,没想到这大少爷会做饭,做得还挺有模有样。
确实挺少人能想到,江北也是后来学的,对他来说,很多东西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就在于想不想学,况且他学习能力强,学什么都快。
陈驰以前偶尔也给刘昭楠打下手,做顺手了,于是帮江北洗个菜,捣点蒜小case。
这时候江北却来了句,“你妹不吃葱。”
陈驰转头瞥他,眼尾依旧带着不屑,凶巴巴道:“你他妈不早说,老子都洗完了。”
江北:“我以为你知道的。”
“啊,原来只有我知道啊,”江北抱歉道:“怪我,怪我没跟你说清,哎,她好些东西都不吃,难养得不行。”
“我告诉你啊,上次我给她买了个饭,里面有胡萝卜,你猜后面怎么着,她说她饿死都不吃,到最后只能扔了喂狗。”
“还有啊,她…”
“滚,闭嘴。”陈驰抓狂地挠了挠后脑勺烦道:“老子先出去抽根烟,你爱几把怎么做怎么做。”
刘昭楠看着陈驰从厨房出来,拿上烟和打火机砰地砸上门就走了。
她看着门板眨了眨眼愣了会儿,以为是两人发生什么口角了,她关了电视从沙发上下来,进了厨房从后边抱住江北,“你跟陈驰吵架了?”
“没有。”江北准备着炒菜的配料,一边道:“你哥洗了一把葱让我给他烧碗汤,我说你不吃葱,他估计是觉得内疚,连你不吃葱都不知道,难过了。”
刘昭楠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江北的口气认真,她半信半疑想了会儿,才发现哪里不对,“一把葱?烧碗汤?这什么菜?”
“我也不知道,估计他口味独特吧。”
刘昭楠点点头,问他,“要帮忙吗?”
“不用,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
“怎么那么会哄人。”刘昭楠笑起来,“那我出去看一下他。”
陈驰没走远,就蹲门外不远处的台阶上抽烟,见刘昭楠出来后就把烟捻灭在地上,不过他口气依旧凶,“他妈你也要来秀?”
刘昭楠:???
来到陈驰身边,刘昭楠也蹲在台阶上,“你不用难过,谁都不是完全的了解谁,你不用去跟江北比,他对我的了解程度有时候比我自己还深。”
“……”
你他妈还说你不是来秀的。
“不就是不吃葱这种小事吗?没必要。”刘昭楠还在安慰他。
???
“所以江北是这样跟你说的?”陈驰深吸一口气,“行,可以,牛逼。”
刘昭楠:???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过了会儿,刘昭楠想问陈驰今年过年去不去霖城跟他们一起过,却又不敢问,有些话题就是永远都不适合开口。
陈驰比刘谨茹想得硬气多,辍学后真揽了他爸妈的债,刘昭楠听陈折林说过,南城那套房子卖的钱给陈驰打了十万。
刚好这时手机响了,是小群里的视频电话。
沈玲玉和郑小宁叽叽喳喳地追着她问了好些问题,刘昭楠一直给她两使眼色旁边有人,无奈这两人跟眼瞎似的没看到,问的话越来越yellow。
刘昭楠打及时住两人的话,捧着手机摄像头偏向陈驰,尬演道:“我跟我哥在一起呢,哥,快来跟我朋友们打个招呼。”
陈驰撩起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素面朝天,不修边幅,大喇喇坐在宿舍床上的郑小宁。
下一秒,视频的三个窗口突然黑屏了一个,刘昭楠正纳闷,突然听见旁边的陈驰轻笑了一声,骂了句傻逼。
沈玲玉也在视频里疑问,“郑小宁怎么突然下线了?”
“那我也下了。”沈玲玉想起刚才口无遮拦的那些话,立刻下麦。
地下室不通风,刘昭楠捧着手机只觉得又热又尴尬,只听旁边的陈驰又嗤了句,“你们女生黄暴了。”
“……”
刘昭楠挽尊道:“不是我。”
“呵呵。”
陈驰又瞥她一眼,移到她那头蓝发上,“还有你这头发够叛逆啊,你现在就跟八块钱洗剪吹理发店里贴的那种非主流海报一模一样。”
“……”
刘昭楠摸了摸头顶,“那么丑?”
“丑爆了。”
“……”
吃完饭已经十点,刘昭楠接到刘谨茹电话跑外边接去了,饭桌上就只剩下两个男生,陈驰也放了筷子,问对面的江北:“讲真的,你跟刘昭楠发展到哪步了?”
陈驰直视着他,“我指的什么你懂我意思。”
江北也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了擦嘴,“没到那一步,我说的也是真的。”
那天在二楼,他也真是被重新穿上校服的刘昭楠勾得没了理智,疯了两下,但也始终克制着,还是隔着衣服,没切切实实的弄她。
陈驰认真道:“她这人吧,从小受了很多忽视,也没得到过她妈多少认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撑着自己,既然好了,就好好珍惜她,爱护好她。”
江北垂着头,撵着纸巾,“知道。”
“现在时代往前走,思想越来越开化,这是好事,我也不是说让你两守着那些封建玩意别搞那啥,我的意思是,别只顾着自己爽,做好措施知道吧。”
江北笑了,他妈两男的说这种,操了声道:“知道了舅
“舅你妈,”陈驰笑了下,“我认真的。”
他又重复一遍,“珍惜她。”
*
从陈驰那回到酒店,这天晚上,刘昭楠睡到半夜做了梦。
梦里回到了去看张岚的那天,回到了那复式小楼的二楼,那个看不真切,昏黑的房间里,又确切到—那张乱糟糟的床上。
他像是暗夜里潜伏在非洲草原上的猎豹,背脊宽阔硬实,肩胛骨挺立如山峰,脊椎骨是一条流畅的线,像一泄而下的瀑布,在腰间盆地收窄,没入一片沉默的沼泽。
模糊地,摇晃的,又凶狠地起伏,侵占了所有视野,勾起了她满身燥热。
她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咽喉命脉交之于他,细细的脖颈在他手下那样脆弱,揉捏摩挲那样小儿科的挑/逗全凭他兴趣,却又让她呼吸困难,难受得像涨满的水快要溢出。
她张着嘴巴,深深的吸气,可稀薄的空气怎么都进不来,喉咙发不出音节,身下的床单捏紧又松开,反复数次,弄得更乱了。
濒临死亡那一刻,新鲜的空气强劲的顶入肺里。
刘昭楠惊醒,满身热汗,指尖发软地贴着床单,虚空地望着屋顶,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那天也只是两下而已。
刘昭楠偏头,却没看到人,起床找,却发现他在露天阳台上,刘昭楠朝他走近,却先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是一个聊天框。
不知是谁给他发的消息,他竟然回复了很多,绿色的框好长,估测只至少得有五百字吧。
刘昭楠站在他身后,阴森森道:“你在跟哪个小妖精撩骚呢?”
江北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息屏。
刘昭楠不依不饶,江北抱起她,让她光着的脚踩在他脚上,才道:“咱两对彼此留点神秘行么。”
“不行。”刘昭楠摇头,“你都大半夜跟人躲天台来聊天了。”
江北无奈,给她看了聊天框,很快的一下,只让她看清了头像,别的小气得一丁点都没给她看。
是刘谨茹的微信头像。
刘昭楠看清了。
然后尴尬了。
江北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憋着笑,又瞥到她红润的脸颊和耳根,眯了眯眼道:“做春/梦了?脸红成这样。”
刘昭楠打他,小声辩解,“你才做春/梦。”
“你什么时候加的我妈,她是不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那么聪明啊。”外边风大,江北把人抱紧了,“以前碰见过她一次,给了她我的电话。”
“我们的恋爱圆满了。”
“是。”
“那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刘昭楠抬起手,碰了碰他皱着的眉。
“没不高兴,”江北低头和她碰了下额头,“就是突然有点担心,压力来了。”
“什么压力?说出来女朋友我给你分担。”刘昭楠抱着他。
江北真笑不起来,望着天边的月亮,沉默了几秒,低低道:“怕以后亏待了你,担心没能力让你过得好。”
刘昭楠摸着他发尾,嘴角上扬,喊他,“江北。”
“嗯?”
刘昭楠笑道:“你是第一个我见到的,有了女朋友后先思考的问题是这种的男生。”
“别笑,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刘昭楠抱他更紧。
两人在天台安静的待了会儿,刘昭楠突然道:“那我们试试吧,你不要太在意第一次,我不介意。”
“……”
江北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刘昭楠,我严肃的告诉你,那次是意外。”
“哦。”
“……”
“我说真的,那次就是意外,谁他妈让你灌我,而且你一个屁都不懂的狗玩意也就会撕个包装袋你嘚瑟什么 ,正反面都不知道还拿老子当试验品,你说你拿我在那研究了多久?至少二十分钟有吧,老子受得住这么玩吗?还秒,秒个屁。”
“谁说不是呢。”
到底谁他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