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雅走后, 江北进浴室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套着一件黑色T恤,皮肤上的水渍将薄薄的布料洇湿, 小腹和胸前若隐若现结实紧绷的肌理。
恰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是凌寻打来的, 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来八卦的,果然一接通对面就问, “听说打架了?”
“有问题?”
语气还挺冲, 凌寻在那边乐了下, 刨根问底, “什么矛盾能让你亲自动手啊, 我记得几个月前欧娜被堵小巷那次你也没动手啊?”
“是我女人吗我动手?”
“哦,原来是为女人呐。”
“……”
凌寻貌似对女人很有成见,大晚上掏心掏肺苦口婆心劝江北, “这女人呐能不碰就别碰, 他妈惹上身以后甩都甩不掉,你今天为小姑娘打个架,明天为小姑娘拼场酒,把小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天天缠着你怎么办?”
“而且现在的小姑娘都诡计多端得很, 勾/引人的法子一套一套的, 现在都不止上手了, 还上脚,踩你背踩你肩膀踩你脖子, 甚至还想踩你命根子…咳, 说多了。”
江北没什么耐心听他变相撒狗粮, 烦躁道:“没事挂了。”
凌寻不逗他了, 收了笑道:“还真有正事,你给研程做的那系统,最后一笔尾款下来了,抽成我自己提了,剩下的这两天抽空打给你,你注意着卡上有没有进账。”
“还有对方貌似是察觉到我只是代理了,好几次探我口风,你这次可挡了你继父的路,自己先想着点后路,”凌寻毕竟社会上摸爬滚打得更多,人和事碰多了,想事情也更周全。
“知道了。”
江北挂完电话捏着手机顿了两秒,屏幕的光反射在脸上,显得整个人更加锋利冷淡,黑色的发尖滴着水,整个人还有点郁结着烦躁的气息。
用松习的话说就是,这人一百年难有个明显的喜怒哀乐,倒也确实,江北从很早以前就会用自己的办法调节情绪,任何情绪都不极端,也不隔夜。
静谧的夜,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江北靠在雾灰色沙发背上,眼睛虚空地盯了几秒,想起电玩城里刺刘昭楠的画面,女孩低垂着头,耳朵红红的,唇角抿得很紧,心里更烦。
他直起身,把毛巾扔一边,弯腰到茶几下捞东西,宽阔的后背上,从脖颈发尾往下,布料下面明显地映出一条脊骨,性感又充满力量。
最后掏出几张试卷和一支黑笔。
试卷摊开在茶几上,整个人大喇喇坐到羊绒地毯上,敞着一条长腿,接着上一次的题咬开笔帽刷刷地写起来。
松习要知道这人解闷的方式是做试卷估计要吐血,但今晚显然有点难,试卷上的笔尖力道很重地在纸张上留下划痕,甚至带起毛糙的纸屑,做题速度也比以往要快很多。
三张试卷不知不觉写完,江北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只得又掏出一张,写了几笔哐地一下把笔扔开。
反常地,越写越不爽。
捞起一旁的手机,划拉几下屏幕上的各个APP,最后点进微信找到刘昭楠聊天框,手指顿了会儿又退出来,几下操作发了条朋友圈。
刘昭楠洗完澡回到床上,她今天下午回到家时陈折林已经走了,没多久就收到他的消息,陈折林让她安心读书,说陈驰已经找他见面聊过。
刘昭楠退出聊天框又看向陈驰的微信头像,一只金毛,最后没有给他发消息,准备关手机时又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发现有个红点点。
她点进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江北的动态,卡莱茵蓝的纯色头像。
(:
睡了没?
下面有好几条来自同一个微信名的回复,刘昭楠猜是松习。
[捶你的鸡:???]
[捶你的鸡:被盗号了?]
[捶你的鸡:我看到了什么?哥你竟然还会发朋友圈?]
[捶你的鸡:没睡啊,怎么?]
[捶你的鸡:哥,你手上的伤记得处理。]
刘昭楠盯着最后一条评论,不自觉蹙了下眉。
*
周末放假时间里,高三年级每个班的前黑板上也挂上了电子屏的高考倒计时,除了杀人诛心外,收假后每个人倒也很清醒地自觉进入学习状态,班级里那种沉重而紧张的氛围又扑面而来。
当然这一次高压的氛围更多地来自于年级第一,毕竟一眼望过去,年级第一的桌子上已经堆满半山高的试卷,还全刷完了。
年级第一这么卷,压力自然而然就给到了头部学霸们,继而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级组都在传,年级第一整天沉迷学习,连篮球都不打了。
这样枯燥的学习氛围里,一点八卦猎奇都显得十分新鲜,江北的存在很神奇,带起了整个高三的内卷氛围,又提供了八卦谈资。
他皮肤冷白,估计体质也有些特殊,身上但凡有点什么痕迹都很明显并且难消,右手掌骨上的淤红三天都没散。
那痕迹又明显是打架弄的,出现在从没打过架的大佬身上就十分不可思议,私下里造谣的版本乱七八糟,比相声还精彩。
江北的社交圈子泾渭分明,学校和社会分得很开,除了关系近的松习跟秦远,几乎没其他人能接触到凌寻他们那群人,整个学校知道他打架实情的也就松习。
松习这人嘴巴漏风,回学校前就被江北叮嘱过,因此一直保持沉默。
刘昭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被迫听了好几个版本,猜测他动手打架原因的,有为家人,为兄弟,为路人,为男人,甚至为猫狗。
女生们对他的印象已经刻板到—宁愿相信这人为一条流浪狗动手都不会为女生动手。
高一高二时就有人在论坛上激情开麦,说他性冷淡,更大胆一些—不怕被全校女生炮轰的直接说他性取向有问题。
有人关注有人不关注,不关注的,譬如刘昭楠。
这天晚自习课间刘昭楠正在找邬桥任问题,身后是几个女生在小声地谈论江北疑似打架的八卦,她没听,一门心思全在题目上。
邬桥任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薅着脑门儿那揪略微卷的头发啧一声,跟刘昭楠开玩笑道:“刘昭楠你行啊,每次来找我问的题都能恰好踩在我不会的点上,你可真会打击人信心。”
刘昭楠一个劲地往他桌洞里贿赂小零食,一边道:“没有,没有,这叫间接性让班长查缺补漏。”
“我谢谢你。”
邬桥任发现,刘昭楠其实领悟能力不差,反应快,有毅力,并且从刘昭楠每次问他的题来看,刘昭楠属于那种数学成绩虽然短板,但没有很差劲,甚至平时解题还能往重难点够,只是一到考场就发挥不出来的那类人。
这点他有点琢磨不透,归咎于她题做得还不够多。
邬桥任悠哉悠哉地继续捏着头发,他现在坐在教室最里边第一排,一边开口一边目光穿过大半个教室落在第二列最后一个位置上,“要不我带你去问问年级第一?”
刘昭楠心一紧,而邬桥任为人又热心行动力很强,刘昭楠生怕被带过去,捞起练习册就跑,“那个我先自己去琢磨一下,万一突然就开窍了呢,这题在练习册102页,你自己找了看啊班长。”
邬桥任看她逃也似地溜走,薅着脑门十分不解。
另一边刘昭楠捧着练习册不小心撞到同学,一整本书哗啦啦掉地上,高寒从地上捡起练习册还给刘昭楠,问她,“怎么了?”
刘昭楠话没出口,身后邬桥任大嗓门道:“老高,刘昭楠有道题不会,我没解出来,你帮她看看。”
刘昭楠:……
高寒的位置在第四列最后一个,跟其他班不一样,七班的学霸都喜欢坐教室最后一排,刚好老郭最喜欢把班级反动分子拎眼皮底下看着的,坐在前面的反而是些学渣,当然邬桥任除外。
七班班长是个神奇的存在,存在的神奇,坐哪都不奇怪。
平面向量的问题,题目里就有坑,高寒解完这道题用了半张草稿纸,然后抬眼问刘昭楠,“懂了没?”
重难点都不可能一下子吃透,刘昭楠听懂个七八分,但她有点不自在,因为旁边隔着一个位置就是江北,并且隔着的位置这会刚好没人。
她点点头道:“谢谢。”
高寒问刘昭楠,“听邬桥任说你这周末要去书店?”
刘昭楠前天问问题时确实跟邬桥任提过,她点点头道:“怎么了吗?”
“一起去吧。”
跟高寒相处刘昭楠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并且她是个很喜欢独处的人,于是拉出同桌扯了个借口道:“我跟郑小宁已经约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郑小宁在门口喊她,“昭楠,接水吗?”
“哦,好。”刘昭楠拿着练习册匆忙转身,意外地扫视到江北手背上已经有点泛青的掌骨部位,灯光下瞧着还挺严重。
她只是顿了一秒,那人却感官敏锐,在她毫无预料地情况下抬起头来,看向她。
刘昭楠反应迅速地在两人视线撞上时转身跑开,心脏跳动得快到不行。
看刘昭楠跑出教室,高寒站起来想跟出去,却在路过江北的位置时,被一条突然横跨在过道上的长腿挡住去路。
教室顶部的灯光明亮,正是下课时间,大家都在聊天或探讨题目,没人注意到教室最后面的动静。
只有松习,他转身刚想说话,感受到气氛不对,立马闭麦转回头,却又十分八卦,后背紧紧贴着江北的课桌,想听两人在聊什么。
高寒把视线偏向江北,不解地看着他。
江北肩膀松散地耷拉着,靠着课桌手肘懒懒撑在上面,因为姿势凹出很深的两个锁骨窝,人却是一副管你是谁混不吝的痞态。
高寒皱了下眉,看着江北手揣着兜散散站起来,身高挡住光线形成的阴影也跟着笼罩下来,压迫感强烈。
后者撩起眼皮,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盯着自己,高寒莫名有点紧张,只听江北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淡漠道:“她说了她跟别人约了。”
高寒瞳孔骤然放大,感觉幻听。
江北出了名地难追全校不是不知道,他跟女生保持距离的态度也从来都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亲眼可见,高寒甚至回忆了一遍他这句话,以为自己想错了。
因为矮半个头的原因,高寒微仰着头看他,后者的眼神充满敌对性,像非洲草原护食的猎豹那样浑身散发侵略气息。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江北在传递别靠近刘昭楠的讯号。
江北比他所认为地更加直白,偏了下颈子,毫不避讳一字一句地讲明白,“以后,离刘昭楠远点。”
江北虽然说话难听,但刘昭楠不是好赖话不会听的人,会从江北的话里捕捉有用点,然后试着去做些什么改变。
周末在书店买完试卷和教辅后,她又绕到漫画区,江北是怎么知道她看小人书这一点,她一直费解,但不管怎么样,无论江北说什么,她都要接着追《丁丁历险记》
这就像刘谨茹再怎么打击她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她也还是要继续走的。
自己的声音要盖住别人的声音,然后把步子踩对踩稳。
自信论。
更何况网上怎么说来着,步子慢也好,小也好,是在往前走就行。
同理可得,你们骂吧,你们嘲笑吧,你们挖苦吧,反正我必须要看《丁丁历险记》
而且这系列小人书刘昭楠从小追到大,她小的时候南城只有一家书店里有,还是盗版的只有巴掌大,以前没有零花钱买书的时候她还专门跑到书店里看。
后来正版盗版她都省吃俭用地攒钱买,正版收藏,盗版体积小好揣兜里看。
书店玻璃窗边有读书台,刘昭楠挑了个角落坐下来看,窗外的太阳偏移西垂时,她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急忙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刘谨茹的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但右下角的发现有个红点,刘昭楠看着那个红点,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点进了朋友圈。
两个小时前江北发了一条动态。
(:
啧,还挺犟。
下面又是眼熟的ID回复。
锤你的鸡:[???哥,我怎么看不懂什么意思?]
锤你的鸡:[你事情办完没?要不要来老秦这吃烧烤?]
(回复捶你的鸡:[还没办完,你们玩。]
犹豫两秒,刘昭楠终于点进江北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背景是一张星空图,这让她莫名想起女生们说的那场流星,嘴角不自觉抿了下。
而他的个性签名一如他的微信名,是个(。
看不懂,好像没人能看懂他,他身上有浓厚的带着故事的阴沉色调,绘成的是一幅古老又晦暗的油画。
他的朋友圈里仅有两条动态,并且没有显示朋友圈仅多久可见,所以他确实才发过两条朋友圈。
看完后刘昭楠收好手机,从书店出来,乌云压得有点低,看着要下雨,她加快脚步朝公交站去。
路过一条街道时,突然一个穿雪白连衣裙的姐姐走到她身边,语气温柔地问她,“妹妹,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手机没电了。”
女人说着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张黑色车子,“我的猫钻进车底去了,我想看看到底在哪个方位。”
刘昭楠被一双湿润而真诚的眼眸盯着,而且她有点快急哭的样子,“拜托了妹妹,我的猫真的对我很重要。”
刘昭楠小学时也养过一只小猫,后来被妈妈送走了,心有点软,最终点点头,但她还是存了个戒备心以防手机被拿跑掉,没把手机递给姐姐,而是跟着她过去。
没多会儿,刘昭楠反应迅速地感觉到不对劲,她回想着,刚才女人看她没把手机递给她时脸色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而且越往这边走人越少。
刘昭楠不动声色地看女人一眼,如果她的猫丢了,那她应该是焦急地关注着不远处的那张黑车,而不是眼睛四处往周围看。
几乎是下一秒,刘昭楠迅速地转身往回跑,没几步旁边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从后面扯住她的头发,头皮传来痛感的那一瞬,刘昭楠恰时听到男人凄厉的惨叫声。
刘昭楠一转头,看到江北神色冷淡地掰着男人的手腕,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一截冷白的手腕外露着,掌骨上的淤红清晰可见,掌腕延伸而上青筋凸起。
男人足足比江北矮了一个头,想用另一只手反击,江北轻松桎梏着男人,冷淡道:“我报警了。”
男人脸色大变,想要挣脱开束缚却不得,脸色更加狰狞,操骂道:“他妈的放手。”
江北置若罔闻,嚣张地只用一只手就束缚住男人,另一只手,冷白的骨节插进男人后脑的黑发间,收紧力道,“疼吗?”
他微微倾下身,后背弓成一道硬朗的线,一张冷脸怼在男人跟前,森然道:“别他妈动她。”
男人龇牙咧嘴,有点被吓到,不大的喉结颤着滚动了下,一偏头,看到同伙女人跑上路边的黑车,轰隆逃跑。
男人大叫,“曹尼玛的臭婊/子!”
“叫什么叫。”
不远处传来正气地男音,几名警察急步过来,江北和几名警察交涉完后,男人被警车带走,想要逃跑的女人也在红绿灯路口被拦截住。
很快,一切嘈杂纷乱消失,耳边只剩下风身,刘昭楠站着一动不动,吓得不轻,后背一片湿冷。
突然身前压过来一道黑影,刘昭楠眼睫颤了颤,谢谢两个字下意识地从嘴巴里吐出来,带着颤音。
可是还没说完,江北的怒骂先从头顶传来。
“是不是傻刘昭楠!你这脑子什么构造的?不知道一个人的时候别轻易搭理陌生人吗?!我真他妈服了你!”
刘昭楠眼睫噗唆地颤,江北骂人怎么那么凶狠,可是她刚经历完这种从没遇到过的危险,整个人到现在都还在忍不住地发抖,委屈的情绪压不住地往上翻。
又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态度,他凭什么说她自不量力,凭什么说她自欺欺人,怎么那么针对她,说话那么难听,现在又这么凶地骂她,更气更委屈。
刘昭楠没忍住,抬起手快速抹了把眼睛里蓄满的眼泪,然后仰起头,从未有过地把情绪爆发出来,“你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一直逮着我骂,我是学习不好,更没有你这天才脑子,你成天拽屁啊,我碍你眼你别盯着我啊。
“神经病!神经病!”
没对刘谨茹发的火,没对陈驰发的火,此刻全都通通怼向江北。
被误会的委屈,被打击的挫败,被否定的不满,全都从自己喜欢的人口出说出来,这一刻刘昭楠才意识到,其实江北对她的打击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也才明白,原来亲情和爱情真的不一样。
爱情能撒野和放肆。
恢复理智之前,她觉得身心舒畅,骂人真他妈爽,简直世界美好,全球和平。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来,地上漾着两人的影子,江北压下眼睑,突然偏头对着空气低低轻笑一声。
转回头,江北垂眼睨着刘昭楠,问她,“爽没?”
“什么?”
刘昭楠没搞懂他这两个字什么意思,试图穿过周遭黑暗看清他的脸,却只看到一双清冷明亮的眼睛。
“什么都不用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感觉爽吗?”
像是大楼坍塌,轰的一声,刘昭楠整个人愣怔住。
江北对刘昭楠的特殊,或许应该更往前推一点,不是小巷里自由如风的女孩,而是那个被别人咒骂污蔑,依旧平静坚定,说出“那也是帮凶”的女孩。
又或许更早以前。
他看着刘昭楠,对比着人前人后的刘昭楠,清楚这个女生缺什么,不是勇气,而是能释放自我的环境,也是他自己无法拥有的,哪怕不是一个很小的空间只是一个点。
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自己这些天对刘昭楠的敌意,他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当了能被引爆的那个自燃点。
操,这是什么怨孽大情种?自己有这属性?凌寻知道了不得嘲笑死他。
刘昭楠陷在巨大的错愕里,模糊的视线里,一截黑影从她的眼尾划过,接着后脑勺传来一股力道,很重又很柔和的抚摸在她后脑勺上。
头皮的疼痛缓解,酥麻感却无孔不入的涌上来,从头皮蔓延到全身,刘昭楠感受到了江北手掌的温度和骨骼清晰的硬度。
后背蔓延着熏热,夜风怎么吹都降不了温,他刚才的那句话,夹在风声中,继而吹进耳朵里,透过血脉震彻到心脏,引得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挺会骂人。”
刘昭楠刷地一下就脸红起来。
突然一滴雨水落在脸颊上,冰凉,刘昭楠反应过来时手腕被前面的人拽着,再一次,不真实而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整个手掌的轮廓。
刘昭楠只能看到他挺阔的背影,恰时路上一辆轰鸣的绿色跑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后车尾亮着刺眼火红的尾灯,到这时她依旧无法想象,这暗夜街头,拽着她往前走的是江北。
今天晚上遇到的一切都不可思议而荒诞。
附近有一家7-11便利店,刘昭楠被江北摁坐在店里的一张白色塑料椅上,江北转身走向收银台。
他像是没看到收银小姐姐放光的眼睛,但整个人确实是有点从未有过的无措。
肩头上黑色的布料被雨点洇湿,头发上也有潮湿的雨水,江北浑然不在意,只是先开口要了条毛巾,他不自在的抬手押了押脖颈,突然有点青涩而笨拙地开口,“女生受惊后可以吃点什么缓解情绪?”
男孩略微有点局促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约会时的紧张,收银小姐姐觉得有点好笑,又看向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女生,莫名感受到一股青春的气息。
江北拿着一份关东煮一条毛巾,结账时又去拿了瓶红豆酸奶,把这些东西放到刘昭楠跟前,然后拉开椅子大喇喇坐到她对面。
窗外滴答下着雨,玻璃窗上倒影着两个模糊身形,具实到名字,是刘昭楠和江北。
也是她这辈子从没妄想过的场景。
室内一片宁静,刘昭楠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份冒着热气的关东煮上,一次性纸杯快被撑满。
江北不知道她的口味,所以每样都拿了一串,红豆酸奶,是看她在学校喝过,也是才发觉,原来以前每一次的不经意一眼,都下意识地会记住。
刘昭楠脸色苍白,还有点没找回状态,又下意识地先说了句谢谢。
江北敞着两条长腿,肩背懒散架在塑料椅的靠背上,像没骨似的状态,低头时修长白皙的后脖颈暴露在灯光下,下意识地掏出烟和打火机,听到刘昭楠说谢谢时顿了一下,把烟揣回兜里偏头看向她。
他从不喜欢手里把玩什么,今晚却捏着银质打火机一下接一下的弹齿轮,看刘昭楠对桌上的东西毫无反应,撩起眼皮盯着她,“毛巾不会用?”
刘昭楠抬起眼和他对视,很缓慢地眨了眨眼,他的嘴唇很薄,透着淡粉,只听他接着开口,“要我上手?”
刘昭楠呼吸一紧,抿着唇,拿起毛巾擦头发,耳朵里清晰地听到机械齿轮摩擦的声响,她思绪正一点点涣散地神游着。
“刘昭楠,我说你左口兜单词本右口兜小人书,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很特别。”